總歸眼下是不能動作,也隻得看著眼前所發生何事。


    隻見那喬六的肥豬手朝那綁匪頭上一拍,道了句:“勾埠衛,你說說你,啊,你說說你,當初是怎麽說的?五天之內給我五百兩白銀的,今天可就是第五天了,怎麽還沒拿來?”喬六又在勾埠衛的頭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道:“你妻兒你不要了是罷!”


    “我自然要!”提起妻兒,勾埠衛的頭猛然揚起,大喝了一句,驚的身後壓製著他的人險些脫手。


    喬六見此啐了一口,要招手要喝著:“哎哎哎,怎麽迴事!快點給他押好了!”


    小四聞此眨眼間沉思,他早就猜想到勾埠衛是被逼到窮途末路了,才會綁架林妙之,眼下看來,這猜想並不算錯,他確實是被逼的。而喬六所要的那五百兩白銀,數目上恰巧就是那一日送到林家府邸,被小翠發現後驚慌失措的呈給林老爺與林夫人看的那勒索信上的數目。而喬六方才所言,妻兒二字,引勾埠衛仰頭反抗,想必也就是逼的他綁架林妙之的原由罷。


    “你說你要你妻兒,那你給我銀子啊,五百兩,分文都不能少,你怎麽不給呢?”喬六又道,這下倒是不再敲打勾埠衛,反倒是在勾埠衛身側繞了大半圈又站定。


    “我本是今日能夠湊得五百兩的但是奈何”勾埠衛抬起頭,望向喬六,“求你了,放了我的妻兒罷,她有孕在身,且生產在即,斷斷吃不得苦啊!你把她放了,我給你當牛做馬,你說什麽我都做!”


    “當牛做馬?”喬六一聽便哄然大笑,笑的臉上贅肉一抖一抖的,“我的牛馬多的是,缺你一個?再者說,你就是幹上三輩子,可值五百兩?命如草芥的下賤東西!”


    事態到此已經顯然,暗處小四目光有些幽冷了。勾埠衛的妻兒不知為何落入喬六之手,且臨盆在即,換上哪一個男子能夠不急切?勾埠衛確實是被逼至了窮途末路,要知道五百兩白銀,實在是難以湊齊。


    小四正是想著,卻感覺身側林妙之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他慌忙望向她,卻隻見林妙之捂緊口鼻,雙瞳剪水,大滴大滴的晶瑩滑落。林妙之似是想說什麽,卻是因著哭泣不敢出聲,怕被喬六一幹人發覺。小四見此,雖不知她因何事哭泣,卻亦是知曉大半是可憐這落入喬六之手的臨盆在即的女子,心弦都隨之一扯,滿是憐愛的抬手,在林妙之的背後輕輕拍著,無聲的哄著她。


    大抵又是過了半刻鍾,林妙之總算是止住了淚水,又急忙附在小四耳畔,輕聲細語道:“小四,這喬六常在見了麵容姣好的女子之後,不管其婚配與否,都搶迴霸王幫會,填充後室,女子若是到了那處,隻有死路一條”


    後麵的話,林妙之張張嘴,最終卻是沒有說出口,而是眸底發紅的移開了眼眸,不再望向小四。可小四已然能從林妙之欲言又止的話語中想的到,那些褻玩女性的把戲且說若是平常女子到那處去,都必然是死路一條,更何況是勾埠衛那臨盆在即的妻兒?


    接著竟是聽到喬六又開口道:“勾埠衛,你那小娘子長的可真是貌似天仙,若不是這次你們外出辦事路過這粲陽城,隻怕我還真是要錯過這等美人兒了。你妻兒什麽都好,就是挺著個大肚子讓我分外不爽”


    “你把她怎樣了!”勾埠衛聽到此忽而向前一拱,想要抓住喬六,可奈何身後押著他的人有二,他著實掙不開。“喬六你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喬六眼瞪得很大,“我不得好死?你現在就得死!”喬六說著揮了揮手。


    隨之同行的人從腰間抽出匕首來,又高高揚手,看似就要落下。而勾埠衛被押著無法脫身,若是這匕首落了下去,那麽他必死無疑。


    林妙之心一急,驚唿聲就要衝破喉嚨,卻隻見小四雙指一並,在她的身上快速的翻點了兩下,她既是動不了,亦出不了聲。林妙之不知何故慌忙望向小四,卻隻見他在點了她穴道之後手不曾停,又是飛指探出一塊土石來。那土石正正好與被喬六命令之人正刺向勾埠衛的匕首相碰,“當”的一聲,那人的匕首並未脫手,卻是偏離了方向,最終隻是朝向喬六的方向擦著勾埠衛的肩頭而過,並撕扯掉了肩頭的一塊布料。


    小四眼眸一眯,心道若是他有一分一毫的內力,事態恐怕不會如此。若是有一分一毫的內力,隻怕那匕首已然從那人手中脫手,並刺中了喬六。


    是時氣氛一瞬的停滯,隨之喬六迴過了神,大喝道:“是哪個在暗處偷襲老子,出來!”


    小四迴頭看了一眼林妙之,確保她此時不能動作,亦不會被發現,才放下了心,道:“妙之,你就在此處等待,我很快。”方才,在落月寺之中,不激怒勾埠衛,是為了她林妙之;眼下,在此處不能讓她露麵,亦然是為了她的安全。


    隨之小四蹲著身子在地上移了數十步,離了林妙之身側,才站起身來,朗聲道:“是我。”


    喬六對於忽而出現的小四也是唬了一跳,但到底仗著人多,結巴了幾聲道:“你你你你何時在此處的?你要幹什麽!”


    小四向前走了幾步,直到喬六身側,又忽而兩腳錯步站立,左腳後腳跟先離地,以腳前掌蹬地向前上步,右腳落地腳微外擺,又一笑,身體向右側側傾,迅雷不及掩耳便繞過了喬六一周,隨之手微微一收,把幾張紙放進了袖袋。


    小四又站定之時,腦中竟是生出一個念頭來,不知是誰曾在他耳畔念叨三字:“一圓步”。


    一圓步?難道就是方才他腳步變幻在無人看清之時而繞成的圓嗎?


    小四尚且來不及細想,亦不知他過往究竟受誰人所教授,但眼下,他已將他要的東西拿在了手中。


    眼下此情此景,勾埠衛是必須得要救的,隻是如何救,尚且要思索,不得硬碰硬,不然小四也不會等到匕首就要刺中勾埠衛之時才出手。智救,就要拿出足夠五百兩的白銀先牽製住喬六,可五百兩白銀,若是放置也要許多箱才夠,眼下如何找到足夠的?可方才就在小四出手阻止刺向勾埠衛的匕首之時,喬六隨之向後踉蹌,衣襟中向外滑出紙張,而湊巧的,那紙張上所蓋的紅印,正是粲陽城錢莊。那紙張,就是銀票。


    遂小四雖身無半分內力,卻用堪比輕功的一圓步在喬六身周一繞,取得了這些張銀票。


    “我是來救人的。”小四道。他此話一出,不光是喬六與他所帶之人怔然,就連同被押製的勾埠衛都是一愣。在場之人,無人見過這一些白色杭綢直裰,五官可說是驚為天人的男子。那勾埠衛,更是不認識的。


    “你要救勾埠衛?”喬六問,問完後卻又在小四還沒迴答之時自己先行笑出了聲來,“五百兩銀子,他,你救走。沒有的話,你就要為你衝出來付出代價!”


    小四唇角一勾,也不作答,而是從袖袋之中取出銀票來。小四望向銀票,每翻找上一眼,便是駭然一分,這些銀票,每一張都是多到足夠平民過上一生的數量,而這些,定然是喬六過世強搶,殺人越貨所得。小四抬頭,眸中殺機藏得很好,隨手便是從那一疊銀票之中抽出一張來。


    “出門帶上白銀太過墜衣,我不喜如此,隻帶上了些銀票,恰巧就夠五百兩,你先把勾埠衛放了,再放過勾埠衛待產的妻兒,使二人團聚,我就給你。”


    五百兩白銀的數值很顯眼,在場所有的人都是看到了的。就連喬六,都是咽了咽口水,揮了揮手,放了勾埠衛,又接過了小四手中的銀票。


    複又迴頭望向勾埠衛道:“你這個下賤東西,竟是有這等友人,算你命好。跟我們走!帶走你那要生了的小娘子!”


    隨著喬六如此說,一行人等都散去了。勾埠衛亟不可待的要跟上他們,想要去救自己即將生產的妻兒,卻不料又被小四相攔。原本勾埠衛已萬分急切,亦是不耐,卻在看見是小四相攔之時,隻得站定腳步。


    “不知公子何事?”


    “這些,你且拿著。”小四從袖袋之中取出餘下的天額銀票。


    勾埠衛一驚,忙道:“公子,這如何使得?你救下我,已是大恩!”


    小四搖搖頭,道:“你把這些留著,為你待生產的妻兒補身子,剩下的,就分給從喬六手中得救了的其他人。記得,你動作要快。”


    最少要快到喬六發覺自己的銀票不見了,且還未察覺勾埠衛手中銀票就是他自己的銀票之時。


    “得救了的其他人?”勾埠衛道。


    “恩。”小四點點頭,“你且快去罷。”


    至於其他人,小四望了望天色,會得救的,就是今晚。


    話說到此,勾埠衛也隻得點點頭,轉身跟上了喬六等人。


    到此,事情結束,小四忙迴過頭去,行至林妙之處,伸手為她解了穴道。解了穴道的林妙之心有餘悸的抬起頭看著小四,眼淚欲落:“小四你有沒有事?嚇死我了”


    小四不願看林妙之哭泣,便急忙淺笑道:“別哭,妙之,我不是好好的?”


    林妙之好容易才止了眼淚,便抬起頭,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那些銀票,是你偷的罷?”


    小四一愣,沒想到林妙之會這麽問。


    “小四在與我相遇的時候,身無分文,不是偷的,何來的這麽多銀票?”林妙之道,“還撒謊騙方才那些人,說銀票是自己的。”


    “我”小四以為,林妙之是生氣了,想要解釋,卻不料下一息她盈盈的笑了起來。


    “小四,我騙你的,我怎能不知你這些銀票是從喬六的胸襟處取出的呢?至於謊言,隻要做了,就會變成現實。小四你用那些銀票救了他們,這些已經是現實了。”林妙之抬頭望向小四,凝神望著他風華絕代的眼眸,這個男子,能夠體諒曾與自己為敵之人,亦為救人而去巧妙的偷拿那些本該是平民的卻慘遭喬六掠奪的銀票,在善與惡的夾縫中優雅宛若君臨。


    “以後,我叫你九思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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