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錢昱吃了晚飯走出李家,一路急急忙忙往柳蔭村跑去。


    到了蘇家門口,依稀可以聽見裏麵削木的聲音,錢昱輕輕一推,門開了。


    蘇老爹聞聲迴頭一瞧,見是錢昱,便道:“進來吧,二十隻盒子用繩子壘起來放在牆邊那裏。”


    “這麽晚了,我們以為你不會來了,可爹偏讓給你留門,沒成想,你還真來了。”蘇喜銀一邊壓著木板一邊說道。


    錢昱聞言進了蘇家,笑道:“今天有事,來晚了,還望蘇老伯和蘇大哥多多原諒。”


    “無事,自家人沒有那麽多禮道。”蘇老爹擺了擺手,隨後問道:“這麽晚,可吃飯了?”


    錢昱本想如實說了,偏這心還想在蘇家賴會子,便道:“還未曾吃!”


    “玉蘭!”蘇老爹聞言,朝女兒房裏喊道。


    蘇玉蘭本在房裏披著衣衫紡織,聞聲站起來穿好衣衫走了出來,瞧見錢昱眼神有了微微的變化。


    “爹,什麽事?”


    “錢昱還未吃飯,你去給他做點。”蘇老爹聞言說道。


    蘇玉蘭聽的此言好生瞧了眼錢昱,隨後不發一言的去了小灶,按她的理解,錢昱是不可能這麽晚還不吃飯的。


    “今天,我帶玉蘭去你家給你娘道歉了,吃完飯你趕緊迴去寬慰一番。”蘇老爹停下削木,摸出煙袋道。


    錢昱一聽渾身一震,低頭尋思一會,磨磨蹭蹭的跟著去了小灶。


    “咦?怎麽在這站著,你不做飯了?”錢昱一進屋就見蘇玉蘭站在門口發呆。


    蘇玉蘭聞言微微側身道:“你當真沒吃?”


    “吃了,可還不飽!”錢昱朝蘇玉蘭走近一步道。


    蘇玉蘭拿眼瞧著錢昱,縱然心裏知曉錢昱故意的,可也拿他沒法子。


    “家裏隻有野菜和蔥,你吃什麽?”


    “我不吃菜,隨便給我塊餅或饅頭就成。”錢昱抬頭望了望天道,她心裏也不知老娘在家怎麽樣了,坐下吃菜太耽誤時間了。


    蘇玉蘭聞言轉身去廚櫃裏拿。


    “聽你爹說,今日去我家了,我娘沒說什麽重話吧?”錢昱倚在門框處問道。


    蘇玉蘭聞言抿了抿嘴,背對錢昱道:“沒有。”


    “在我麵前,何苦這般,我了解我娘。”錢昱說罷尋了個凳子坐下道:“一直以來我都有話要對你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就對你敞開心扉說了。”


    蘇玉蘭見錢昱說的這般正經,不由得也認真起來:“何事,說罷。”


    錢昱醞釀很久,站了起來道:“從你家後門去河邊說吧!”


    “何事這般神秘?”蘇玉蘭滿腹疑惑,起身離開小灶,帶著錢昱偷偷從後門出去。


    夜下,河水依舊嘩啦嘩啦的響著,錢昱坐在石岩上瞧著對麵的蘇玉蘭。


    “我其實不是娘的親兒子。”


    “你說什麽?”蘇玉蘭隻覺得聽錯了。


    “我本不是娘的兒子,娘的兒子一年前便去了。因著我與她兒子同名同姓,長的也有些相似,便認我做兒子了。”錢昱緩緩的說道。


    “那你的家人呢?”蘇玉蘭聞言瞧著錢昱,內心依舊無法平靜。


    “我的家人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至今都不知如何迴去,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到迴家的路了。”錢昱說罷重重歎了一聲。


    “怎麽會,你既能來理應能去,總有一天能迴家的。”蘇玉蘭寬慰道。


    錢昱聞言淡淡笑了笑,她如今一點迴去的法子都沒有,如何迴的去?


    “那個……”錢昱為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張秀才迴來尋你,你願同他去嗎?”


    蘇玉蘭聞言,仔細瞧著錢昱:“同他去如何,不同他去又如何?”


    “我,我總想著,若你能像喜歡張秀才那般喜歡我該多好。”錢昱低著頭輕聲說道。


    蘇玉蘭臉頰微紅,隻是黑夜下瞧不清楚。這幾日,她睡前總會想起錢昱溫和時的笑容,霸道時倔強的樣子,這是與張秀才在一處從來沒有過的,她隱隱覺得自己是喜歡錢昱的,對秀才的感覺倒像是對鄰居大哥的信賴。


    “其實,我對秀才不似你想的那般喜歡。”


    錢昱聞言嘴角揚起笑意,這般的解釋足以證明蘇玉蘭對自己是喜歡的。


    “若我是女子,你願嫁給我嗎?”


    蘇玉蘭聞言身子頓時僵硬,愣愣的瞧著錢昱,顫抖著雙唇問道:“你剛說什麽?這樣的假設開不得!”


    “我知道,咱們大周國女子喜歡女子是不被容忍的,可是,我對你的喜歡是真的,現在,你可願嫁我?”錢昱拉過蘇玉蘭的手往自己胸前摸去,雖說不大,可也有些柔軟。


    蘇玉蘭觸電般的將手抽了出去,呆坐在石岩上默默無言。


    “我知你一時接受不了,我現在也不逼問你。三天後清晨,廬陵湖邊的亭子裏我等你迴音,若是你不來,我就當你接受不了,改日尋個時間咱們去縣衙把婚退了,你也好再尋個婆家。”錢昱越說心越疼,說到最後音色微變。


    蘇玉蘭聞言依舊低著頭,沒有對錢昱的話做出任何反應。


    錢昱見狀,站了起來,故作輕鬆道:“天晚了,迴吧!”


    蘇玉蘭避開錢昱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來,轉身往家裏走,錢昱心情低落的跟在後麵,到了蘇家取了盒子便走了。


    蘇玉蘭迴了家,好似魂丟了一般,也不紡織了,衣服未脫就躺在了炕上,睜著眼也不知再想什麽,隻是抓著胸口衣衫的手暴露出她此刻的心十分難受。


    錢昱到家時,錢母屋裏的蠟燭已經熄滅了,錢昱輕輕扣上門,剛要往自己屋裏走,錢母的屋刷的亮了起來。


    “阿昱迴來了嗎?進屋,娘有話跟你說。”錢母的聲音透過門窗傳了出來。


    “噯!”錢昱應著推開錢母房門,現在門口,“娘,你找我什麽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蘇玉蘭?”錢母滿臉怒氣。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怕娘生氣傷了身子便沒有同娘說。”錢昱聞言連忙道。


    錢母聽錢昱的語氣,內心的氣稍稍消了一點,可仍嚴令道:“既然知道了,便不準你再對她有些別的心思,明天我去嚴家,商量一下把嚴家姑娘娶進門,你明天趕緊去縣衙給我把婚退了,不要讓那女人擋了我兒媳婦的路。”


    錢昱一聽背後泛起一身冷汗,先不說她和蘇玉蘭的事成不成,就說嚴家姑娘,她還真的無福消受。


    “娘,我剛從窯場分到鋪子裏,實在太忙,能不能緩上一兩個月?”


    錢母聞言低頭尋思一會道:“說親的事可以緩,但退婚的事絕不能緩。”


    “知道了,娘,我得空就去。”錢昱順著錢母的意說道,她深知老娘在氣頭上,擰著來必然適得其反,因而並未替蘇玉蘭辯解半句。


    果然,錢母的氣順了不少,囑咐幾句便打發錢昱去睡。


    可今夜剛坦白了身份,錢昱如何睡的著?何況,蘇玉蘭的反應讓錢昱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裏,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亮了,蘇家人人都坐在飯桌前,隻差蘇玉蘭一人。


    “玉蘭人呢?”蘇母坐在飯桌前,瞧不見大女兒便要起身。


    “娘,您坐下吃吧,玉蘭說今天有點不舒服,讓咱們先吃。”阿芳拉住要起身的婆婆道。


    “不舒服?”蘇母坐下,隻以為女兒為昨天之事傷心,便對兒媳婦道:“芳姑,你給玉蘭留點飯,飯後陪她到河邊散散心。”


    “知道了,娘!”阿芳一邊吃著飯一邊應道。


    屋裏,蘇玉蘭靠在窗邊,雙眸無神的瞧著遠處,隨後隻見她微微歎了口氣,側了側身子,抬起垂在腿前的手,手中赫然拿著錢昱送她的蘭花木釵。


    今天是三天期限的頭一天,昨天她雖神情恍惚,可卻清晰記得三日之期。隻是,她今日頭昏的厲害,完全沒法子思考,仿佛大腦一片空白,盡管努力集中精力,可收效甚微,不僅如此,整個人懶懶的,什麽也提不起精神去做。


    “玉蘭,咱們去河邊走走吧!”阿芳吃了飯來敲大姑子的房門。


    蘇玉蘭被敲門聲驚著了,猛的迴頭,隨後理了理發絲和衣衫,起身開門道:“嫂子,我就不去了。”


    “玉蘭,錢大娘雖然語氣重了,可你總要想的開才是。再說,我看錢昱那心思,倒是想和你好。”阿芳拉著大姑子的手勸道。


    提到錢昱,蘇玉蘭的雙眸閃了閃,錢昱是想和她好,可是,錢昱是女子啊!女子當真能和女子如夫妻般相處嗎?


    “嫂子,我沒事,隻是今天有些懶了。”蘇玉蘭下意識避開與錢昱有關的話題。


    “哦,那你今日好好休息,若是懶的狠了便睡上一覺,家裏的事你無需擔心。”阿芳囑咐一番後便出了門。


    蘇玉蘭關上門後,靠在門邊,想起大雨天那日,紅著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雙唇,到現在,她還記得被錢昱吻的感覺,越想那日臉頰越紅,羞的捂著臉跑到炕邊,將臉埋進枕頭裏。


    錢昱做了跑街,骨子裏的潛能得到了很好的開發,從靦腆到侃侃而談,儼然與麵對蘇玉蘭時的樣子判若兩人。果真生活有生活的態度,工作有工作時的狀態。


    晌午,鋪子裏的人紛紛去後院休息,錢昱則帶上自己的人參出了鋪子,徑直來到廬陵王員外府上。


    “小哥,府上買人參嗎?”錢昱敲開門,見到守門的護院問道。


    “走,走,走,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賣東西竟賣到府上了。”護院很是不耐煩,抬手打發錢昱走。


    諸如此類,錢昱連番碰壁。不止廬陵縣,包括整個大周,從沒有人賣東西賣到府上,一般是事先與人講好,約個時間在客棧商談價錢。


    錢昱再次碰壁後,瞧著被關上的大門發呆,難道她的法子錯了不成?在古代主動推銷不好用?


    “二太太,您慢點。”錢昱身後響起丫鬟小心伺候的聲音。


    錢昱拿著人參猛的迴頭,想也未想,大步走上前道:“太太,府上缺人參嗎?”


    孫府的二太太本不想理會,可瞧見人參的色澤便停了下來,問道:“府上若缺,你以何價賣我?”


    “七兩重的紋銀十兩銀子,九兩重的十五兩銀子。”錢昱湊近二太太小聲報價,之前她打聽過,鋪子裏賣的要比她賣的貴一兩銀子,但是她報價的銀子又比鋪子裏收購價貴不下□□兩。農民閑暇挖人參沒有銷路,隻能賣給鋪子裏,鋪子裏把價壓的又低,銀子全被鋪子給賺了去。這個社會,往往就如這般,賣的找不到買的,買的又尋不到很多家賣的。


    孫府二太太聞言將人參取了出來,見是好人參便吩咐丫鬟付了四十五兩銀子,買下三顆九兩重的人參。


    錢昱自從穿來,從未如今天這般一下攥著四十多兩銀子,如今拿著沉甸甸的銀子,錢昱臉上浮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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