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出行的前一天,張家窯場隨行的管事、學徒旬休了。大周王朝十天為一旬,每過一旬,則休一天。


    這一日,難得旬休,錢昱卻起了個大早,細細的梳好發絲係上發帶,穿上她淡黃色的長衫,去院子裏淨了臉。


    “今兒個不是旬休嗎?”錢母一開門瞧見兒子衣冠整齊的站在院子裏刷牙不由的疑惑起來,難得是她想錯了不成?


    錢昱用著自己做好的牙刷和牙膏美美的刷著牙,聞聲側頭看著自家老娘聲音含糊道:“是啊,娘,不過今早我有事。”


    錢母打著哈欠出來,瞧著兒子嘴邊的白沫道:“這東西真的好用嗎?咋這麽多白沫子。”


    “好用,娘試試便知。”錢昱說罷淨了口,稍稍整理一下便往門外走。


    “幹嘛去,還沒吃飯呢!”錢母剛打開盛牙膏的竹筒子便見兒子要出門,一下子急了。


    錢昱一邊開門一邊迴道:“娘,不吃了。”


    “這孩子。”錢母歎了口氣,這一天天早上不吃飯怎樣是好,想到這錢母倒是有些想念幹女兒了。


    錢昱出了門一路往縣裏去,腳下生風一般。臉上始終揚著溫和的笑,等了四天盼了四天,終於到了約好的這一天。


    清晨,空氣清新,鳥兒在各個樹枝間來迴的穿梭著,錢昱迎著清爽的細風心情更加愉悅。


    錢昱到時,蘇玉蘭已經在亭中了。此刻的她麵對廬江水靜靜的坐在石凳上,一雙手輕輕地落在膝上的兩個包袱上麵,一雙明眸瞭望遠處。


    遠處青山朦朧,近處江水粼粼,亭中的女子好似悄然入畫一般,沒有絲毫的違和之感。錢昱初見這個場景便有些愣了,感覺整個心髒的跳動在飛速的加快。


    蘇玉蘭收迴目光,開始左右顧盼,那人說好一早來拿鞋,怎麽至今都不見蹤影?向右稍稍轉頭,便瞧見樹下的錢昱,微微一愣拿著包袱站了起來。


    錢昱見狀,連忙理了理衣服,邁步走近,踏進亭子裏。


    “來的這般早啊?”錢昱徑直坐下沒話找話,以此來掩飾眼中還未褪去的濃情。


    蘇玉蘭聞言並未答話,直接將手中兩個包袱放在石凳上,然後用手推給錢昱。


    “這兩個包袱是給我的?”錢昱很驚訝,她本以為蘇玉蘭會提著一雙鞋就來了,沒想到弄個兩個包袱。


    “恩。”蘇玉蘭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準備的這些東西錢昱不一定能看上。


    二人相當有默契的不提那日之事,好像壓根就沒有發生一般。


    “我看看都是什麽,怎麽這麽多?”錢昱說著便開始解開包袱,隨即一臉喜氣的看向蘇玉蘭問道:“兩雙鞋?都是納給我的?”


    “恩,不是說別國的路不好走嘛,可以換著穿。”蘇玉蘭見錢昱歡喜,也微微揚起嘴角,右手悄悄劃向腰間,想取下什麽又猶豫不決。


    錢昱聞言心刷的暖了起來,抿著嘴笑了一會道:“我試試。”說著便開始試新鞋,在亭子裏走了一圈。


    “怎麽樣?”蘇玉蘭見錢昱停了下來,還以為有啥不適,“是不是擠腳?”


    “不!”錢昱轉頭朝著蘇玉蘭笑了笑,撩開長衫袍子低頭瞧著自己的新鞋,“不擠腳,很舒服,這鞋底和我脫下來的好像不一樣。”


    蘇玉蘭站在一旁抿著嘴不發話,當然不一樣,這兩雙鞋可是千層底,不然她納的也不會那麽費力氣。


    “脫下來,別弄髒了。”錢昱坐到石凳上開始脫鞋,一邊脫著一邊道。


    蘇玉蘭聞言聽著新鮮,拿眼瞧錢昱,不想弄髒鞋,那幹嘛要穿鞋,穿了鞋能有不弄髒的嗎?反正遲早都要穿的。不過想歸想,她可不會在現在隨口說出來,誰知道他錢昱什麽時候就變成無賴了。


    “這個包袱裏的是什麽?”錢昱收好鞋便開始解另一個包袱,“餅子?”錢昱說著瞧了眼蘇玉蘭,而後又往下翻,“鴨蛋?”


    蘇玉蘭聞言放在腰間的手拿了下來,瞧著錢昱道:“你看我做啥?”蘇玉蘭以為錢昱看不上,便邁步想上來搶,“不想要還我。”


    “誒?我沒說不想要。”錢昱連忙製止,“親手做的?我嚐嚐。”說著便拿起一個餅往嘴裏遞。


    “哎,這是給你備下的幹糧,不是讓你現在吃的。”蘇玉蘭說著從錢昱嘴邊奪了下來,她花去賣繡花的銅板買的六個雞蛋,做餅和麵時全打了進去。目的是讓錢昱在體力耗費時能補點迴來,現在吃了她還不得心疼死。


    “你若是餓了,迴家吃點地瓜去。”蘇玉蘭說著便把包袱係好,“這裏麵有四個鴨蛋,你別一兩天就吃幹淨了。”這一點蘇玉蘭太了解錢昱了。


    錢昱自被奪了餅後便愣愣的瞧著蘇玉蘭,其實,還別說,這般的女兒特別適合娶迴家。隻是現在一提地瓜她就反胃,許多家裏沒有米的,每天熱一大鍋地瓜,當主飯吃,一天三頓吃也不重新換個樣。


    “東西送到了,我走了。”蘇玉蘭急著去賣手中新做的繡花,便不想多呆下去,右手在腰間摸了摸最終作罷。


    “等會。”錢昱聞言連忙站起來,“怎麽走這樣急啊?”說罷瞧著一旁堆著的帕子,“你急著用錢?”


    “不急用。”蘇玉蘭拿起帕子便想走。


    “誒,我最近倒不急著用銀子。”錢昱說罷從懷裏取出一兩銀子,又怕蘇玉蘭不肯收便道:“就當我借給你的,等我迴來再向你討。”


    蘇玉蘭聞言思忖半晌,伸出手將一兩銀子用兩隻手指捏了過去,成功避免與錢昱的肌膚相觸。


    “我走後,你能不能,替我多照顧照顧我娘啊?”錢昱瞧著蘇玉蘭說道,“畢竟她是你幹娘嘛,我,我到現在還沒有同娘講你的事。”


    蘇玉蘭聞言很吃驚,隱隱的她覺得錢昱是擔心她的。


    “我每天都會去看幹娘的,你放心。”


    “恩。我沒迴來之前你莫要同娘講。”錢昱說著背起手強笑道:“若是我跟一些商人一樣‘一去不迴’了,你便把她當親娘待吧。”


    蘇玉蘭一聽連忙轉身,急道:“好端端的跟商隊出去做生意,怎麽會一去不迴?”


    “我就,隨便說說。”錢昱說著便向蘇玉蘭走近一步,“等我迴來,我去找你,我有話,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講。”


    “好。”蘇玉蘭說罷避開錢昱走出了亭子。


    “對了,等會。”錢昱瞧著蘇玉蘭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追過去,“上次,我不是說讓你把我的帕子給帶來嘛,怎麽沒有啊?”


    蘇玉蘭見錢昱提起,右手默默的劃到腰間,取一個香囊,側著頭紅著臉遞給錢昱,聲音低低的:“在裏麵,沒事我真的走了。”說罷右手捂著臉跑了起來,不一會跑進巷子裏,跑出了錢昱的視線。


    錢昱仔細瞧著手裏的香囊,布料雖是那種廉價的,可是上麵繡的蘭花卻是好看的,錢昱抿著嘴打開香囊,裏麵果然有那天藍色的帕子,錢昱伸手取了出來,與此同時,一個黃色的平安符被帶了出來。


    “其實,她心裏,也是有我的吧。”錢昱拿著平安符自言自語道。


    蘇玉蘭跑進巷子裏便停了下來,背靠著牆垣喘著氣,本來,她實在鼓不起勇氣給錢昱,本以為離開亭子就可以放下這個心事,誰又知錢昱偏偏記起來了。蘇玉蘭抬手撫了撫胸口,出了巷子往繡坊走去。


    錢昱喜得寶貝,心情更加愉悅,將香囊緊緊的貼著胸口放好,拿起兩個包袱便急忙忙的往家去,現在肚子餓的都快起義了,必須好好吃一頓安撫一下。


    “喲,這不是錢昱嘛,好容易旬休一會,怎麽還來縣裏?”朱溫瞧見錢昱大老遠便開始招唿,“明日同行,到時還的勞煩你錢昱多加照應啊。”


    “哪裏,哪裏,錢昱初次隨商隊出行,諸多事情都不懂,一路上少不得要麻煩朱大哥。”錢昱知曉朱溫時常找自己的茬,因而不想在口頭上得罪他。


    “嗬嗬,我哪能跟你錢昱比啊,你可是東家麵前的紅人,那都不用算盤就能算賬的,我朱溫算什麽啊,自然是你來照應我了。”朱溫鼻子一哼,抱拳道:“我也不耽誤你這大紅人的時間了,明兒個見。”


    錢昱聞言簡直哭笑不得,這讓她如何是好。雖說不為人妒是庸才,可這強招人妒就是蠢材了。這人啊要關注你算計你看你不順眼,你平日就是再低調,在那人眼裏你也是無處不高調。錢昱微微搖了搖頭便提著包袱離開了縣城。


    還未到家門口,錢昱便聽見院子裏老人孩子的笑聲,一時間也勾起嘴角推開了門。


    “昱哥兒,你迴來了。”小六子聽見門響迴頭一瞧,見是錢昱,連忙迎了上前,“我和爺爺又做了一百個竹柄子,每個前麵都打好八個小洞,昱哥兒,你來瞧瞧。”


    “好,好。”錢昱瞧見小六子這樣興奮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將包袱遞給錢母道:“娘,蘇,那個,小妹給的。”說罷拿過小六子遞過來的竹柄子瞧了起來。


    錢母聞言愣住了,這一大早就出去是見幹女兒去了?看來這小子是鐵了心要好那姑娘好了。錢母想罷低低一歎拿著包袱進了屋。


    “做的一個比一個像樣子嘛。”錢昱拿著竹柄子瞧了幾個,“此番,我帶做好的一百支牙刷和牙膏去就行了,多了也帶不了。前幾天不是教過你法子了嗎?照做就成,不過切記,豬毛尋來一定要用水煮一煮,那水必須燒的滾沸滾沸的才行。”


    小六子聞言笑道:“昱哥兒我都記得,這叫做高、對,高溫消毒。”


    “對,是高溫消毒,那豬身上指不定有哪些細菌,必定統統殺死。”錢昱說著將竹柄子收好遞給小六子,“這些做好後你先收著,切記,不要到處嚷嚷。”


    “我懂,昱哥兒,我爺爺同我說了,要耐得住性子,好東西總會有許多人惦記。”小六子說著拍了拍胸脯。


    “也差不多吧,主要是我現在不知道眾人能接受的價格是多少,怕弄巧成拙了。”錢昱說罷便舀水淨了淨手,“走,和我進去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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