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二阿哥身體弱的緣故,無論洗三還是滿月辦的都並不盛大,德妃卻命人送了浩浩蕩蕩的賞賜過來,便是當年四福晉生弘暉時也不過是這般的場麵了。


    四阿哥沉著臉謝了恩,四福晉笑容中亦透著冷淡,這夫妻兩個都是人精,如何能不知道德妃的心思。


    二人雙雙對視,最後竟然同時哭笑了起來。


    李氏的廂房裏,宋知歡在床邊坐著,看著倚靠在床上用補品的李氏,輕笑著問:“這枕頭枕著怎樣?添了安神幹花和藥材並蕎麥摻著填的,應該比平日枕著的那些綿軟枕頭舒服些。”


    李氏淡淡一笑,輕聲道:“是,還得多謝你的用心了。”


    宋知歡見她眉眼間攏著一派淡淡的哀愁,心中輕歎一聲,握了握他的手,溫聲道:“我先迴去了,你歇著吧。福晉給你送來的方子是當年怕弘暉身上不好,烏拉那拉夫人在宮外搜尋的,專給少兒養身的偏方。你讓林太醫給看看,若是可用,試試也無妨。”


    “好,多謝,也多謝福晉關懷。”李氏烏壓壓小扇子一樣的睫毛猛地顫了兩下,抿了抿唇,扯了一抹笑出來,對宋知歡淡淡道。


    “如此,我先去了。”宋知歡語畢,徐徐起身,轉身出去了。


    康熙三十六年的盛夏就在取名弘昐的二阿哥時不時的病危磨難中過去了,這年中秋,因太後和康熙身子都不大爽快,因此宮中並沒設宴。


    中秋這日一早,四阿哥和四福晉一早相攜出去,帶著翼遙和和玉、弘暉給太後和康熙、德妃請安。四阿哥的身份特殊,四福晉和佟妃處的又不錯,因此二人還帶著孩子們轉路往承乾宮去了一趟。


    歸來時天色已晚,院裏桂花樹旁擺了一張圓桌,備了筵席,眾人落座。


    宋知歡一向那是以對待最高領導的態度對待四阿哥,四阿哥在,她也不見平日與眾人相處的輕鬆笑鬧,隻埋頭苦吃,偶爾掃兩眼翼遙,直看得小丫頭不自覺坐的規規矩矩,吃的優雅大方。


    四福晉見了亦覺好笑,膳食用過後便打發翼遙帶著和玉去弘暉屋子裏玩兒。


    然後眾人在涼榻上落座,其實也不過是四阿哥和四福晉在榻上坐著,兩邊各加了一溜兒的椅子,眾人分兩邊落座。


    李氏手握一兒一女坐左下第一,安氏挨著她坐;宋知歡倒是不在意這些,略帶安撫地看了一眼微微擰眉的四福晉,隨意在右下第一落座了。


    青莊在她身邊笑吟吟地坐了,一麵遞了一牙西瓜給她,附耳輕聲道:“嚐嚐,今年的瓜比往年的甜。”


    宋知歡含笑接過,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若說往年,李氏這樣坐不過分。即便沒有今年剛剛出生的弘昐,前兩年二人各有一個女兒,她做左下第一也是理直氣壯,但今年宋家家勢不同,不提在戰場上展露鋒芒的宋知誠,宋父轉去翰林院如今步步高升,宋家大哥宋知信如今已半隻腳踩進了三品的銜位,按他如今尚未而立的年紀來算,絕對是青年才俊了。


    也因此,不少人暗暗打探宋母在家供了那尊佛,能佑得這一家人蒸蒸日上。


    當年二人是家世相當,如今若以家世論,宋知歡也能穩穩當當地高李氏一頭。


    後院素來是沒家世或家世相當中論子嗣,有子嗣中論家世,若一方有子而一方家世遠高於有子的,自然是家世高的為尊。


    今日李氏的座位,算逾矩了。


    四阿哥正為了弘昐的事兒鬧心,此時見了,微微垂了垂眸,也沒開口,倒是隨了李氏。


    一場座位之爭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四福晉笑吟吟將剝出來的石榴遞給宋知歡一碟,又命人:“將這些水果蜜餞挑孩子們喜歡的送進去。那碟子剝出來的石榴也送進去,翼遙最喜歡這個了。”


    “遙兒是喜歡吃石榴。”四阿哥看了看那盛在海鳥紋白瓷碟子裏的紅彤彤的石榴,隨口道:“等出宮開了府,記得給遙兒的院子種兩棵石榴樹。”


    眾人皆驚,又聽四阿哥道:“今日汗阿瑪已經下旨,命人在宮外擇址為我們兄弟修建皇子府,不過大體規格還要等封爵後才能定下,如今慢慢擬著細節也不差了。”


    眾人皆喜笑顏開,四福晉也極為欣喜,“遙兒聽了這話得歡喜的不知怎樣了,她這些日子總纏著妾身和她阿娘問我們在閨閣中的事兒,還有院落的樣子,很是期待呢!如今既然要開府了,自然得好好給遙兒預備著。”


    四阿哥聽了也笑,道:“福晉有這心思,就多留心,這幾個都服侍了許多年了,對院落居所有什麽要求也盡量滿足,況咱們院裏人不多,不比擠著,分開各人住,也鬆快。”


    “爺這話說得極是呢。”四福晉笑吟吟道:“旁人切身不知道,咱們在座可有一個盼著開府許久了的。”


    她說著,笑吟吟睨了宋知歡一眼,“這個,自己在家住著二進帶跨院的院子,前庭後舍俱全還帶個小花園,縱然不大,那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如今讓她在宮裏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兒,可是委屈她了。”


    宋知歡對此渾然不在意,隻挑眉道:“福晉便適應了,屋子二十來步走一圈,出門花草一眼看到底兒。我在家時還合香煮茶,一年四季收香花添香囊、製花茶、添枕頭再備花釀。如今呢?見天兒地看書玩孩子,也是真無趣。”


    四福晉聽著直笑,搖頭對四阿哥無奈道:“您看看她這話。”


    四阿哥睨了宋知歡一眼,沉默半晌,忽然側頭對四福晉道:“給她留個大點兒的院子。”


    眾人哄然笑開,青莊笑吟吟看了看宋知歡,又對四阿哥說:“這宋姐姐一抱怨您又心軟了,若妾身抱怨兩句,您能讓四福晉給妾身分個大點兒的院子嗎?”


    四阿哥看了青莊一眼,忽然也笑了,竟然語氣輕鬆地調侃道:“難道爺不開口,福晉就會吝嗇給你們安排大院子了?”


    “那倒是的。”青莊故作憂愁,又拄著下巴嬌嗔道:“不過爺開口的,和福晉自己給分的,那又怎能一樣呢?”


    眾人皆笑了,李氏沉默著坐了一會兒,忽然聽屋子裏傳來小孩子的哭聲,忙忙起身,對著上首二人一欠,然後匆匆去了。


    四福晉看著她的背影輕歎一聲,道:“弘昐身子不好,李妹妹跟著操心,人也憔悴不少,看著魂不守舍的。”


    四阿哥微微擰眉,複又舒展開來,隻淡淡道:“她是對弘昐太過上心了,夜裏要起來看二三次,生怕出了什麽事兒。”


    “做額娘的,孩子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哪能不上心呢?”四福晉見四阿哥如此,心中輕歎一聲,忽覺有些無力又有些悲哀,隻能輕聲道:“弘昐畢竟體弱,李妹妹多用心些也是常有的。”


    四阿哥垂眸一顆顆撚著念珠,閉口不言。


    宋知歡扒拉了一個鬆瓤果仁餡兒的月餅咬了一口,然後擰了擰眉。


    “怎麽了?”青莊見此,忙湊過來輕聲問道。


    宋知歡將手中的月餅往上揚了揚,悄悄撇了撇嘴,挑剔道:“果仁多鬆瓤少,黑芝麻炒的不夠香,青絲兒添的分量不足,和餡料時沒熏薄荷,味道不夠爽口,也膩了些。”


    青莊聽著好笑,自己也揀了一塊嚐了嚐,旋即擰眉道:“我是吃不出你那些口感,不過今年的月餅口味卻是比不過往年的。”


    “這是怎麽了?”那邊正對安氏說話的四福晉眉目含笑地看了過來,青莊知道宋知歡的毛病,四阿哥在的場麵一貫是不愛開口的,於是笑盈盈道:“正和知歡說今年的月餅滋味不如去年的好。”


    四福晉聞言輕輕挑眉,宮裏的月餅做的小巧,嬰兒小巴掌大小的一小塊兒,印著的花紋也很是吉利,有五福盈門的,有仙鶴排雲的,還有八仙過海,也是栩栩如生。


    四福晉拈起一塊兒嚐了嚐,然後微微擰眉,“確實不比往年的甜,聽三嫂說阿哥所膳房換了廚子,想來也是這個緣故。”


    眾人草草坐了一會兒,興致寥寥,各自散了。


    迴了房中,柔成將浸了藥包的熱湯端來給宋知歡泡腳,一麵在一旁的腳踏上坐了,語氣難得透出些輕鬆來,“總算是要出宮了,日後日子也輕鬆。說來,咱們小爺封了武靖伯領兵,大爺眼看要進了監察院,也沒正經賀過。”


    “監察院不會是大哥最後待著的地方。”將腳浸在熱水裏,宋知歡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然後隨口道:“大哥最後八成迴去戶部,這是大哥所長,也是他的誌向所在。”


    柔成盡管抿著嘴兒笑,“奴才不管這些,奴才隻知道,要出宮了,您也歡喜了,奴才也歡喜了。終於送快些了。”


    “這時高興還早了點兒。”宋知歡輕輕吐出一口長氣,道:“如今隻是修建皇子府,封爵沒定呢,到時候再細細建造,且等著吧。明年能搬出宮裏就是幸運的了。”


    柔成笑了笑,輕聲道:“那奴才也歡喜。總算眼前能見到光了。”


    “是呀。”


    宋知歡微微一怔,垂頭看看腕上一串檀木念珠,忽而展出笑顏來。


    “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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