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無塵禪師,葉一枚鬆了口氣,轉身迴中宮向國後複命。


    “葉仙韶,禪師走了?”見她迴來這麽快,鄭尚儀很不可置信。


    “對,禪師走了。”葉一枚微微躬身;笑道:“尚儀大人放心,禪師若沒走,婢子怎敢迴來?”


    鄭尚儀實在驚訝;她,能用什麽法子,將那頭倔驢勸走?


    “小葉子,無塵走了?”


    周後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她從室內走出來,換了一身寬鬆麻質常服。她看到葉一枚已迴,知道她事情辦得不錯。


    “無塵,他沒有為難你吧?”周後笑道。


    “是,娘娘。”葉一枚緊趕兩步,俯下身低下頭;畢恭畢敬地說道:“娘娘,禪師說他今兒有些莽撞,就這樣冒冒失失而來;……他越想越覺得內疚,就不好意思待著了;……禪師說,他想好了以後,再與娘娘細細理論。”


    “嗯,小葉子做得好;……”周後笑著點頭;“忙了一整天了,你一定是累的,也該好好休息了;你快些迴去休息吧!”


    “婢子也沒做什麽,一點也不累;……能為娘娘分憂,是婢子的榮幸;”葉一枚臉上帶著笑,眼睛裏水汪汪的,好像能暈染開任何煩憂。她笑吟吟地,望著娘娘就拜:“娘娘看重我,是小葉子的福氣。娘娘千歲您鳳體安康,長命百歲,小葉子就是有福的;……“


    “這張嘴可真是甜!哀家知道你能幹,所以,才選你去勸說無塵;……差事辦得不錯,等聖駕迴到宮內,哀家再予以嘉獎!”


    “娘娘千歲,使不得!”葉一枚匍匐在地;真心誠意說道:“婢女隻願我南朝江山永固,聖上和娘娘身體康泰。葉一枚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葉一枚這番話,真是肺腑之言;……她心裏十分清楚,小朝廷將朝不保夕。這朝廷若真不存在,她實在不敢想象,自己該何去何從?……她真心覺得如浮萍一般,不知飄向何方了。


    她嬌弱的身軀匍匐在地上;臉頰旁掛著淚珠兒,實在楚楚可憐。


    周後見她如此,心裏是感動的;她伸手拉她起來,語態極為和悅;“哀家心知,小葉子最心善。小葉子也最疼惜哀家,哀家心甚慰!哀家得去探視聖上,你且迴去修養,勿須跟著去了!”


    “喏!”


    葉一枚伏在地上稽首。


    周後在眾女史的簇擁下緩緩離開。葉一枚這才挺直腰杆,抬起頭來。


    “葉副使,你快說說,是怎樣勸退禪師的?”


    尚儀大人傾身向前;她心裏很疑問,這姑娘能勸說無塵離開,本事不小啊!


    葉一枚抬眸,虛心說:“大人,婢子不過說了該說的話;做了該做的事而已;”


    “怎麽可能?”鄭尚儀心裏自然不信;“你與他說幾句話,他聽從了你的勸法離開?……這也有些太玄乎了吧?”


    “大人你不相信?”葉副使瞟她一眼;說道:“無塵禪師是這禪院裏,唯一關心家國大事的吧!他很擔心國主和國後,不知穩固邊防,對軍備武械加大投入。卻是這樣奢靡浪費,為了這麽一個道場,就花去了許多的銀兩。”


    “嗯,他沒少說這;……”鄭尚儀點頭;“我能想象得到,這個無塵真是魔障了,見誰都這樣絮絮叨叨的;……那,你是如何勸說他,他能心甘情願離開?”


    葉一枚望她一眼,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就說,你沒有真實有力的數據;如果隻是慷慨激昂說一通,那幾乎跟說廢話一樣;……沒有真實的憑據,也沒有合理的數據,用事實打動人,能勝過以理服人?”


    “什麽?你跟他說這個?……”鄭尚儀心裏火起;“朝堂上有主上在;朝廷還有群臣和百官;何須他這出家人說三道四?……而且,更好笑的是;小小的八品女官,懂得什麽呢?跟他說這些幹什麽?”


    “大人,不這樣說;……要怎樣說?”葉一枚翻翻白眼;自知道她是雲隱門的人,葉一枚在她麵前很放肆。


    “他是個認死理的;你要真這麽說,他真會這樣做?”鄭尚儀瞄她一眼;說道:“想法都是從哪裏得來的?北邊大宋,你從何得知的?……南唐後宮牆高樓深,你聽別人說的這事?”


    “嗯;我出去采買時,偶爾聽了點……”葉一枚眼睛眨巴著。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朝廷裏多幾個像無塵禪師這樣的人;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樣子吧?……無塵禪師是出家人,憂國憂民;對國事的心力,一點不比滿朝文武百官少!”


    “葉副使,你真不省心啊?”鄭尚儀一愣,瞪著她的眼睛;“你和他一個出家人說這些幹什麽?“


    “尚儀大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咱南朝很有氣魄和實力;可這幾年總被人打敗;還不去擴充軍備,會將老祖先留下的基業給揮霍掉的;……”


    “葉副使,你給我打住!”尚儀大人皺著眉頭;“你不過八品女官,做好自己份內事就行。家國大事,豈是你一小女子該管的?”


    “大人,我有必要提醒你;”葉一枚大膽的說道:“北邊宋軍對我國虎視眈眈了,咱若還任由國主這樣揮霍,南唐大好河山,真就要保不住了!”


    “葉副使,說話小聲點!”尚儀大人嚇得花容失色。


    她低眸朝左右一掃,幸好四下無人。鄭尚儀對她使眼色,拉著她的手匆匆往後走。


    到一處空曠的地方,尚儀大人才鬆開她;急急地說道:“這種話,是你這八品女官該說的嗎?南唐的氣數已盡,我們又能怎樣?國主自我麻痹,安慰自己,花錢也好,幹什麽也好,你什麽都甭說,管好自己的嘴;否則,你就是僭越!”


    “大人,……你,怎可這樣說?”葉一枚愕然;木然站在那。


    她還想再爭辯,禁軍來巡防;她隻能作罷,向鄭尚儀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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