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的檀香在空氣中升騰。


    燭台上堆起了高高的燭淚。


    顏霜聽著西門離的這番話,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一雙大手將她的腰攔住,緊接著,顏霜聽到越來越輕的唿吸聲。


    ……


    照舊是五更天。


    西門離睜開眼,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西門離轉過身,驚訝的瞧著支起了身子的顏霜。


    “是我吵醒你了?”


    顏霜搖了搖頭,對著門外喊道:“銀耳、蓮子。”


    片刻,兩個丫頭便是端著熱水等進屋了。


    “你們伺候皇上梳洗。”


    “是,主子。”


    西門離眼睛一亮。


    阿霜……這是原諒他了。


    早朝的時候,文武百官們發現,皇上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於是一個個的大著膽子,便是又提起了納妃的事情來。


    “皇上,自古以來,子嗣乃是事關江山社稷的大事,後宮獨有皇後娘娘一人,皇上您看……”


    “混賬東西!朕的家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了?”西門離的好心情完全被這些人出口的話給惡心到,憤怒的說。


    “臣等不敢。”


    “不敢?還有什麽事你們不敢的?且不說後宮如何是朕的家事,單單皇後給朕生了一雙兒女,上且未出月子,你們就急著往朕的宮裏頭塞人。你們是安的什麽心?要將朕陷入無情無義之地。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朕指手畫腳,到底你們是主子,還是朕是主子?這天下是你們的,還是朕的?”


    最後的幾句話,卻是重的厲害。


    大臣們齊齊跪在地上,一臉惶恐的道:“微臣不敢。”


    “哼,”西門離站起身,“往後再有誰在朕麵前提起這事,那就不必再來上朝了。”


    說完,西門離拂袖而去。


    眾位大臣恭恭敬敬的目送他離開,好半響才敢起身。


    “哎,皇上對皇後著迷如此,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男子鍾情,倒也是美事一樁,可皇上,卻不是一般的男子……”


    早朝發生的事情如何,顏霜卻是不知道的。


    當然了,銀耳等人為了讓她安安心心的坐月子,也不會把這些惡心人的話說給她聽。


    左右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更何況,還有皇上在那裏壓著呢。


    西門離去上早朝,顏霜又眯著眼睛躺了一會兒。


    再醒來,天色已是大亮了。


    產婦不能見風,整個屋子都關的嚴嚴實實的。


    顏霜有些悶悶的,可是這裏不是現代,為了自個兒的身子,她也隻好忍著了。


    不過,好幾天的不洗澡,她卻是受不住。


    更何況,饅頭和點心還要過來。


    她總的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見兩個孩子。


    銀耳和紅兒讓人在旁邊準備了熱水。


    顏霜擦拭完身子,換好一件幹淨的衣裳,被銀耳和紅兒扶到又重新布置的床上之後,便是聽見四喜的聲音。


    “主子,您受苦了。”


    四喜進門,跪在地上,眼淚汪汪的瞧著她,“偏生主子生產的時候,四喜還和郝果子去外麵玩了,四喜真是該死……”


    顏霜微微一笑,“四喜,我這就不是好好地嗎?別的人你信不過,銀耳她們你也信不過嗎?”


    四喜這才笑了。


    “快過來說話,你隔得遠,我聽著費勁……”


    四喜心頭一暖。


    這是主子體恤她,不讓她跪著了。


    四喜起身,幾步便是走到顏霜的床邊,隔得近了,顏霜有些蒼白消瘦的臉映入眼簾。


    四喜鼻子又是一酸。


    顏霜怕她哭,趕緊轉移話題道:“你和郝果子這一個多月都去了哪些地方?都有些什麽有趣的事情,說來我聽聽……”


    “四喜和郝果子從上京出發,乘船去了瀘水,瀘水的桃花開得可漂亮了,大片大片的,總也看不見盡頭……”


    顏霜聽著她說的,心底也有些羨慕。


    “主子,等往後,您的身子好了,咱們就一道出去看看吧。”


    四喜見狀,脫口道。


    顏霜歎了口氣。


    入了這個皇宮,想要出去,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銀耳立刻給了四喜一個眼神,道:“主子,太子和長寧長公主這會兒已經醒了,銀耳將兩個小主子抱來了主子瞧瞧。”


    “好。”


    一想到饅頭和點心,顏霜眼睛裏又恢複了神采。


    銀耳拉著四喜出去,小聲的道:“你在主子麵前說這個做什麽?主子眼下是皇後,便是出宮都不能太隨便,哪裏還能去那麽遠的地方?”


    “可是銀耳姐,主子以前說,她想要走遍這個天下……”


    “你也說是想了,人這一輩子啊,總不是所有的事都順意的。”


    四喜低著頭,沒再說話,心中卻是自有計較。


    “好了,咱們快去把太子和長寧長公主給主子抱去,別讓主子等久了。”


    四喜點頭,跟著銀耳進了旁邊的嬰兒房。


    “小公主好漂亮,長大了一定像主子一樣,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


    四喜進去,抱起其中一個孩子,一臉興奮的道。


    周圍響起奶媽們壓低的笑聲。


    四喜疑惑的看著銀耳。


    “這可不是小公主,是太子殿下。”


    “啊?”


    四喜低頭,仔細的瞧著手中的這個嬰兒。


    眉清目秀,額上有一顆米粒大小的朱砂,肌膚吹彈可破,圓潤的小臉,怎麽看都是美人胚子,隻是……這是太子殿下?


    四喜又瞧了瞧銀耳手裏頭抱著的長寧長公主。


    也是美人一個,不過眉宇間卻是多了一股英武之氣。


    四喜覺得新奇的厲害。


    耽誤了一會兒功夫,銀耳和四喜很快的抱著兩個孩子去了顏霜的寢居。


    “主子,讓你等久了。”


    四喜跟在銀耳身後,將兩個孩子放在顏霜的身邊。


    顏霜一會兒瞧瞧這個,一會兒又瞧瞧那個的,什麽也不做,隻是看著他們,心裏頭就滿足的厲害。


    下午,西門離批完了奏折,便是來了顏霜這邊。


    兩個孩子才吃完奶,又被送迴了母親的身邊,這會兒精神足特別的好。


    顏霜注意到西門離又是渴望又是害怕的神情,便將饅頭抱給了他。


    西門離僵硬著手臂接住,一動也不敢動。


    顏霜笑了笑,“你不用擔心的,饅頭可沒你想的這麽脆弱,你抱抱她,抱多了,她就和你親近了。”


    西門離點了點頭。


    不過,離開了母親的懷抱,饅頭卻是不幹了,可憐兮兮的望著顏霜,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饅頭乖,這是你爹爹。”


    顏霜安撫她,固執的將她遞到西門離的手裏。


    這是在饅頭出生之後,他第一次抱她。


    小小的孩子,幾乎沒有重量,輕輕地,軟軟的。


    可是西門離瞧著她,心口卻是益發的甜了。


    這是他的女兒,他和阿霜的女兒。


    西門離凝視著饅頭,眼睛裏是滿滿的慈愛。


    饅頭癟著小嘴,一臉還是委屈的很。


    母親不要她了。


    母親把她交給了這個陌生的男人。


    饅頭強忍著淚水,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瞪視西門離。


    “乖,不怕不怕,我是你爹爹……前些天是我不好,不該放著你們不管,爹爹向你認錯,饅頭不哭,饅頭不哭……”


    忽然的,饅頭的小臉漲得通紅。


    西門離一急,慌忙的道:“阿霜,她這是怎麽了?”


    “嗯?快抱給我看看……”


    忽然的,顏霜瞧著西門離的視線有些古怪起來,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叫西門離自己也是奇怪的厲害。


    低下頭,西門離愣了。


    他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小片。


    饅頭這丫頭瞧著他錯愕的臉,齜著牙,咯吱咯吱的笑起來。


    因為屋子裏特別的暖和,兩個孩子身上隻是用兩塊布給包著,並不是很厚。


    饅頭這一番親近大自然的釋放,便是讓西門離遭了秧。


    “噗嗤——”


    顏霜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銀耳、蓮子、四喜和紅兒,四個丫頭也忍不住歪過頭,不住的抽動著雙肩。


    實在是,實在是……


    都不知道怎麽形容了,皇上的運氣也實在是太好了點兒吧。


    “阿霜……”


    西門離無奈的瞧著她,又無奈的看了看沒心沒肺笑著的饅頭,“我可是你爹,第一次抱你,你就這麽不給麵子!”


    顏霜讓銀耳去拿幹淨的布來,笨拙的給饅頭換上。


    饅頭重新迴到母親的懷抱裏,便是死死地勾著她的脖子,說什麽也不放。


    盡管被饅頭尿了一身,西門離瞧著她的目光卻還是不舍得厲害。


    這會兒見她這麽嫌棄自己,西門離心頭失落的厲害。


    顏霜大大的香了饅頭一口,似笑非笑的瞧著西門離,“咱們的小饅頭可也是記仇的。”


    說完,她低頭瞧著仍舊笑嗬嗬的饅頭,捏了捏她的鼻子,低聲道:“你就是故意的吧,小丫頭,還沒滿月就這麽小心眼,那可是你爹爹呢……不過,饅頭,幹得好,就得尿他一身。”


    饅頭聽不懂母親的話,不過瞧著母親一臉的笑意,她也感覺到了沒有任何的責備之意,當即便是笑的更加的歡快了。


    顏霜看向旁邊也跟著傻樂的點心,指了指西門離,道:“點心,妹妹這麽長臉,你也要加油。去,給你們的爹爹一個深刻的印象!”


    西門離苦著臉,可憐兮兮的對顏霜道:“阿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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