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病人,痛苦自然不必言說。住院近三個月,藥物治療的痛苦,藥物副作用引起的痛苦,外人根本無法理解。


    另外一種痛苦,則來自對未來的結局無法預測的煎熬。哪種在生死邊緣行走而掙脫不開的恐懼,哪種看不到希望的絕望,足以擊潰一個人的精神防線。


    又再度來到上次“治愈”時的境況,所有的指標都非常理想。這一次,淩曉雲反而不敢催林琳了。


    “病人已經停藥十天,沒有複發的跡象,我準備讓病人明天出院,請主任定奪。”交班會上,林琳主動提出,要讓病人出院。


    “有把握嗎?”


    “有。”這一次,林琳的迴答,是如此的肯定和果斷。


    “好,就按你的意思去辦,要叫病人定期隨訪。”


    “嗯,好的。”


    病人出院時,感人的一幕,出現在神經內科病房裏。


    這個死裏逃生的、縱橫商海的漢子,緊緊地擁抱著林琳,泣不成聲。他對林琳的感激,全部體現在他對林琳那緊緊的擁抱中,體現在他那滾燙的淚水裏。


    語言,已經無法表達什麽,語言,似乎是多餘的。在他的妻子的勸說下,麥強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林琳。


    “林醫生,您的救命之恩,您的再生之恩,我永生銘記,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一定報答林醫生的恩情。”麥強握著林琳的手,難掩激動的心情。


    勸開自己的老公,麥強的妻子卻控製不住自己,也與林琳擁抱在一起。


    “林醫生,這幾個月,您的付出,我永遠不會忘記。我老公的命,是您救迴來的,我的家庭得以完整,是您給我們的。我老公剛才說的話,也是我想要說的,我們商量好了,每年一定會迴來探望林醫生。林醫生,請您多多保重。”


    日夜守在老公身邊的她,最清楚林琳在救治老公中所起到的、無可替代的作用。


    前世的林琳很單純,認為醫生治療病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經曆過幾十年醫海的沉浮起伏,對人性的認識,使重生後的林琳改變了看法。


    重生後的林琳,更看重那些懂得感恩的人,或者說,有一顆感恩之心的人。後來,林琳真的與麥強成為交情頗深的朋友。


    重生未滿一年,林琳的名聲,不僅在醫院裏傳播開來。整個營州地區醫療界同行們,都知道,附屬醫院神經內科,有一位非常年輕的“專家”。


    林琳在營州醫療界的地位從此確立,威望迅速提升。


    美怡的肚子日漸隆起,行動也慢慢不方便起來。不管多忙,林琳都會抽空,每天晚上陪美怡在醫院的周圍散步。


    美雪與袁軒的好事,也塵埃落定。他們決定,在今年的國慶節結婚。按照楊宇的做法,當然是要為他們搞一場婚宴的。


    因為離國慶節還有幾個月,楊宇有充足的時間來做準備。這次,他也決定動用一切關係,為他們在附屬醫院弄一套住房。


    按照習俗,到時候,林琳和美怡都不能參加他們的婚禮。雖然感到遺憾,林琳還是將心思全部放在美怡身上,對於幾個月後的事情,他也沒有去多想,想了也沒用。


    頑固的習俗,就像銅牆鐵壁一般,根本無法衝破。


    六月,營州進入盛夏時分。


    一天早上,林琳與往常一樣,在七點十五分後走進病房。眼前的景象使林琳大吃一驚,隻見重症室門口的走廊裏,站滿了人。


    項院長、淩主任、楊宇、池曲、李龍成、李強等等重量級的人物,都在走廊站著。昨晚值班的丁鳳,在進進出出,忙著應付眼前的一切。


    林琳的腦海中一道亮光閃過,一段記憶從他幾十年的人生長河中跳出來,清晰無比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是的,林琳沒有忘記這一幕,他太熟悉了。現在,這一幕,再度重現,林琳知道,重生後,他設計的人生規劃中的一段能否成功,就決定在這個病人和他的家屬身上。


    林琳向前走去,項院長看見他,馬上伸手握住林琳的手,將他帶到一位年約六十、滿臉慈祥、態度雍容的女人麵前。


    “餘局長,這位就是您點名的林琳,小林醫生。”


    “哦,林醫生你好!我叫餘芷彤,以後叫我餘阿姨吧。這一次,我家老鹿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請你多多費心。”


    “餘局長您好!您太客氣了,作為醫生,做好本職工作,是應該的。如果接下來我有做得不夠的地方,請餘局長及時提出,並批評指正。”


    “哎,小林,你這可是客氣嘍。你年紀雖輕,可名聲不小啊,在咱們營州,可是大名鼎鼎的專家。”


    “這一次,我專門請淩主任和項院長,安排你來主管和治療我家老鹿。以後呀,你還是叫我餘阿姨吧。”餘芷彤很堅持。


    “好,餘阿姨,我聽您的。”林琳也不再糾纏在這些小節上。


    “這就對了嘛,嗬嗬,小林果然是個爽快的人。”餘芷彤高興起來。


    “餘局長,我們馬上對鹿老的病情進行討論,請您也參與旁聽。您了解一些病情的前因後果,會方便您在接下來的陪護中,進行有針對性的觀察。”淩主任對餘芷彤說。


    “好,淩主任這個意見好。”說罷,大家一起到醫生辦公室,開始對餘芷彤的丈夫的病情的討論。


    “患者鹿一鳴,男,64歲。因為突發眩暈、構音不清、四肢乏力四小時入院。”值班的丁鳳開始介紹病史。


    “今天淩晨2點多,患者的愛人發現患者用手輕拍床鋪,馬上詢問患者,患者用含糊不清的話語說自己頭暈,手腳無力。”


    “患者的愛人馬上喂給患者一顆安宮牛黃丸,然後打電話將他的兩個兒子叫來。早上六點多,由醫院的救護車送來我院急診。”


    “接診後,我馬上聯係醫院的總值班,安排患者進行頭部ct檢查,ct檢查的結果,沒有發現腦部有任何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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