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紀的張開地急匆匆地又趕往了趙國,麵見趙王偃,趙王偃在趙王宮接見了張開地這位韓相。


    張開地隨著內侍的引領步入趙王宮,不得不說論宮殿的奢華程度,韓王安還是落後了趙王偃一籌。


    趙國畢竟比韓國的國力要強,財富也更多,經曆了那麽多代趙王的修建,趙王宮自然是富麗堂皇。


    當然,這也和趙人的性子有關。


    哪怕是趙武靈王在前半生最為英明的時候,也依舊改不了窮奢極欲的毛病,修建了無數宮殿以供享樂,這一點與之同祖的秦王室也不例外,否則廣義上的秦王宮宮殿群範圍也不會有那麽大了。


    張開地微微抬起頭,瞥了一眼王位上坐著的男人,體魄健壯,麵容威嚴,留著一條不算長也不算短的須髯,頗有威武雄壯之相。


    隻是麵對這位趙王,張開地卻也有些頭疼。


    因為他的身邊還坐著一位美婦,身材妖嬈,白皙的鵝頸,香肩外露,鎖骨分明,傲人的酥胸宛如一片雪海,讓人沉醉其中。


    而且這名美婦,也不知是刻意為之亦或是天生如此,舉手投足間都是魅惑之意。


    在接見他國國相之時,讓一介婦人坐在王座旁,這是對使臣極端的無禮之舉,這不免讓張開地想起了上一次他為中間人串聯合縱的時候趙王偃的難纏。


    趙王偃倒是無愧於曆史上給他的“悼襄”諡號,“悼”是英年早逝,至於“襄”……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勞曰襄;因事有功曰襄;執心克剛曰襄;協讚有成曰襄;威德服遠曰襄,這是美諡。


    趙王偃的確不失為一位賢君,在位期間也一度中興了趙國,使得長平之戰以後遭受重創的趙國國力恢複了不少,一度要重現趙國的崢嶸。


    但趙王偃這人,也有著曆代趙王的通病,或者說是所有趙人,乃至同祖的秦人也有的通病——任性!


    趙國人崇尚武力,性子剛烈,勇猛好鬥,任性妄為,不服禮製。民間慣於私鬥,廟堂妄誅濫殺,十二任趙王,就發生了十一次大規模的兵變內亂。


    同祖的秦人也有著同樣的脾性,但秦國人經曆了一場自上而下的商鞅變法,法製、法令深入人心,勇猛任性有了規範,有了界限,從而才走上了一條有章可循、有法可依的發展之路。


    趙人的任性到了什麽地步?


    建立趙國的趙無恤,因為他能得到嗣位,都是長兄伯魯所讓,所以趙無恤不願意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再加上自己兒子趙嘉的才能的確不如長兄伯魯的兒子,所以趙無恤決心傳給伯魯的兒子,也就是自己的侄子。


    後來伯魯的長子早夭,於是趙無恤傳位給伯魯的孫子趙浣,是為趙獻侯。但趙嘉不服,任性之下,驅逐獻侯,自立於代。


    而趙國人也開始表露出任性的一麵,因為趙國人認為趙嘉的立嗣並非趙無恤的本意,於是一同殺了他迎立趙獻侯。


    這便是趙人從上到下任性妄為的一麵。


    趙王偃作為趙氏的子孫,也十分任性,窮奢極欲不說,還娶了一位娼妓,娶了也就罷了,還封為了王後。


    雖然這個時代的娼妓並非賣身的妓女,而是歌女和舞女,但娼妓的身份過於低賤,實在是配不上尊貴的趙王室血脈,更何況是成為一國之母?


    趙人的剛烈,使得群臣不願意買賬,更不願意屈服,連連上書反對,趙王偃一看,比比誰剛烈吧!


    於是趙王偃直接通過了封娼女為王後的命令,行了冊封大典,並且將一些叫得最歡的反對者進行了物理上的閉嘴,強行打斷了他的剛烈。


    雖然個人生活上,有一些為趙人所不喜的點,但趙王偃在治國上的剛烈,卻深得趙人的心。


    趙王偃即位之初,便打算向南方的中原開拓,行大備之禮與魏國修好,想打通平邑、中牟的道路,但沒有成功。於是趙王偃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北方,派出李牧率軍攻打燕國,奪取了燕國的武遂和方城。


    而後又在即位第三年啟用老將龐煖,重創來犯的劇辛所率數萬燕軍,殺死主將劇辛,並俘獲燕軍兩萬人,奪取了數座城邑。


    瑕不掩瑜,這位有仇必報,剛烈任性的國君在這些國家大事上的脾性和作為,深得趙人愛戴,也逐漸對於他在一些小事上的任性更加包容。


    張開地提前了解過趙王偃的脾性,當得知今日是在大朝會所在的正宮召見他的時候,是鬆了一口氣的,但當他發現趙王偃臉上的笑容時,一顆心心不由懸了起來。


    “韓相此來,請降乎?”


    果然,趙王偃一張嘴,張開地就差點破了防。


    且不說他是來向趙國求援而非打算臣服趙國,就算是真的,你趙王也不能這麽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啊!


    外交禮儀呢!


    張開地不由看向了郭開。


    郭開是趙國的外相,外相主邦國外交事宜。知曉郭開為人的張開地入趙,自然是提前和郭開打過招唿,送過大禮的。


    禮都收了,你就這麽辦事?


    張開地幽怨的目光落入了郭開的眼中,其實郭開也有些無奈。


    自家大王有時候的確任性得有些過頭,但誰讓這是自家大王呢?


    於是郭開向前踏出一步,俯身行禮道:“大王,韓相此來,是為請趙國出兵,援救韓都新鄭。”


    張開地不由點了點頭頭,雖然郭開的貪欲大,胃口也大,但他收錢必然會盡力辦事。


    事不成,退一半,事成才全收,而且從來都是盡力而為,絕不弄虛作假。


    但聞言,趙王偃卻頓時沒了興致,臉上喜悅的神情盡皆消散,沒好氣地看著張開地。


    “哦,那韓相可以走了。”


    若非形勢比人強,張開地要向趙國求援,他真想拔起腰間利劍讓這位趙王偃明白明白,什麽叫做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不過郭開還是盡心的,再次開口道:“王上,秦王嬴政派十萬秦軍圍攻新鄭,新鄭若失,韓國必亡,韓國若亡,唇亡齒寒,趙國從此麵對的壓力也將大大增加。”


    趙王偃猛地拍了拍王座上的扶手,目光中隱隱有著幾分怒火。


    “哼,昔日的質子倒是耍的好威風。”


    趙王偃口中的質子,便是嬴政。


    從小在趙國長大的嬴政,自然是與趙偃相識的,而且欺負嬴政的趙國權貴之中,便是以趙偃這位昔日的趙國公子為首。


    張開地目光一亮,感激地看了郭開一眼。


    果然是趙王偃的潛邸之臣和寵臣,郭開對於趙王偃的脾性掐得很準,一提到嬴政,趙王偃這暴脾氣就上來了。


    “大王,秦國今日可滅韓,明日亦可滅韓。趙國今日救韓,難不成明日也要救韓?韓國太弱小了,這救來救去早晚會將我趙國拖垮。”


    說話的是趙蔥,趙蔥僅僅損失數千人便將趙國重甲軍團等部隊安然帶迴的行為,讓趙王偃很滿意,也更加信任和重用趙蔥這位宗室將領。


    “以臣論,援韓不如伐燕!”


    “燕國對我趙國屢存歹意,上次合縱便是暗中襄助秦國斷我糧道和後路,險些導致我趙軍全軍覆沒!不如趁機伐燕,一可獲城池土地,二可報燕國欺我之仇!”


    趙蔥的話剛出口,郭開便知道事情的發展不會再如張開地所希望的那樣了。


    趙王偃厭惡嬴政,厭惡秦國,但更厭惡的是燕國!


    燕國在他幼年時數十萬大軍攻打剛剛經曆長平之戰的趙國,一副要滅趙的趨勢,幸得廉頗所破。


    後來又圖謀趙國的土地,屢屢遣人探查趙國邊境的消息,後又派劇辛攻打趙國。


    再加上燕國壞了他合縱之戰時的雄心壯誌,這讓趙王偃不由更加厭惡燕國,甚至一度超過了對於嬴政。


    “那便準備準備,北上伐燕!”


    “此次便由蔥你來擔任主將!”


    年老的張開地不由滿臉憤恨,恨恨地甩袖離去,再也不忍耐這位趙王給他帶來的羞辱。


    你不願出兵援助就算了,起碼找個好理由讓我在麵子上過得去啊!


    編個理由,說趙國兵力不足亦或是糧草不足都行!


    結果不僅當堂羞辱韓國弱小,又不願意援救韓國,還討論起了出兵伐燕的事情!


    不帶這麽羞辱人的!


    還講不講外交禮節了!


    而且趙國既然準備伐燕,也不用指望燕國會出兵或是資助韓國了。


    當張開地又千裏迢迢奔走齊國後,才最終放棄了求援的想法。


    齊國也不待見張開地這位韓相,畢竟上一次的合縱便是張開地串聯起來的,而合縱聯軍失敗後,竟然攻打齊國的饒安,搶走了齊國一座出海口,這讓齊國上下都很憤怒。


    要不是多年不修武備,又不願意和五國聯軍為敵,齊國早就出兵攻打趙國了。於是,齊國便將矛頭指向了合縱的串聯者,也就是張開地。


    齊王和君王後壓根就沒接見他,聽聞他到來,齊國的臣子們直接連國境都不讓張開地進。


    齊國如今上下和睦,歌舞升平,這種好日子享受著不舒服麽?偏要去打打殺殺!


    齊國的士卒也不願意開戰,當兵吃餉在他們看來和蹴鞠、鬥雞、雜技一般無二,隻是謀生手段罷了。


    一個月幾枚錢幣,要他們打死打生地放棄這享樂的日子去打仗,傻子才去!


    到處碰壁的張開地隻能灰溜溜地迴了韓國,隻是此刻的韓國軍情也不容樂觀。


    張機雖然不明白新鄭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張機明白如何以最小的傷亡攻下這座新鄭城。


    至於方法,還是那兩個哪怕是張機的部將們都差點咬碎了牙的手段——氪金!


    張機派人送了封書信給公輸家這一代的家主,公輸仇。


    其實公輸家在秦惠文王中期便已然逐漸靠向了秦國,而在秦國連續挫敗列國合縱後,公輸家便徹底倒向了秦國。


    倒並非公輸家有什麽慕強心理,而是由於公輸家族的性質所決定,他們必須依附於當世最強的國家。


    墨家的機關術本意是非攻,是為了製止戰爭,雖然同樣也會采用武力來強行製止戰爭。


    而公輸家的機關術是霸道機關術,是為戰爭服務的機關術!


    隻有最強的國家,才有國力來支持公輸家的研究和生產,才能讓公輸家有在戰場上試用這些殺傷力驚人的機關的機會!


    所以公輸家自魯班那一代起,便遊走於楚國和齊國,後來才選擇了秦國。


    隻是,秦墨一係早早便在孝公時就選擇了秦國,而秦墨哪怕是墨家三分的產物,也並不是公輸家能與之相比的體量。


    來得早,體量大,這樣的秦墨使得公輸家在秦國的地位一直不上不下的,直到昭襄王時期才算真正站起來。


    隻不過,隨著秦國數年內連喪三王,而新即位的嬴政一開始又沒有任何權力,好不容易掌權了又和張機這位墨家上任钜子魯勾踐的關門弟子攪和在一起,與墨家大大加深的來往,使得公輸家一度有些頹廢,甚至有些動搖了立場。


    畢竟公輸家和墨家有著數百年的仇怨糾葛,雖然公輸仇本人對墨家並沒有什麽仇恨,隻是想在機關術一道上證明公輸家比墨家強,但誰也不知道墨家怎麽想的。


    即便是研發了什麽新的機關獸,公輸家也很少上報,擔心反而因此遭到秦墨或是張機這位秦王寵臣的打壓。


    前些時日,張機聽說公輸家這一代的家主公輸仇弄出了個什麽“破土三郎”,本以為公輸仇會請命隨軍,趁著伐韓試用一下破土三郎的威力,卻不想根本沒等到公輸仇上書。


    原本新鄭說不上唾手可得,但也並非難攻,所以張機倒也無所謂,但如今局勢如此,倒是可以正好給公輸仇一個試用的機會。


    當然,無論公輸仇想不想把握住這個試驗機會,張機都會想辦法讓他主動地想要把握住這個試驗機會。


    (4060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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