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夜死了,死得很幹脆。


    連帶著死的還有姬無夜的獨子姬一虎。


    首級嘛,張機自然是斬下帶走了。


    雖然他推崇興“義兵”,支持取消斬首記功,但像姬無夜這種一國大將軍的首級,還是有必要斬下保留的。


    倒不是出於什麽收藏的想法,他沒有那種把敵人的頭骨製成黃金酒盞的變態嗜好,隻不過是要將姬無夜和姬一虎的最後一點價值榨幹罷了。


    ……


    新鄭,韓王宮中


    這是自姬無夜叛亂以來,近一月之內第一次朝議。


    倒不是韓王安想偷懶,實在是麵對叛軍進攻,韓王安受到了驚嚇,需要休養。


    再者,韓王宮因為夜幕大軍的的攻打而多處破損,箭矢到處都是,空氣中也彌漫著血腥味,必須要好好修葺清理一番才能保持這座韓王宮最後的威嚴。


    如果說昔日,作為半傀儡的韓王安在群臣前還有著一份威嚴,那麽現在沒有姬無夜掣肘的韓王安,反而幾乎徹底失去了那份壓製著人心的威嚴。


    那座象征著君權的韓王宮都被姬無夜攻破了,韓王安沒有落入姬無夜的手中,純粹是因為秦國的幹涉。


    若不是張機的幹涉,韓王安此刻便是姬無夜的階下之囚,沒準他們都會成為姬無夜的臣子,今日便是姬無夜的登基大典之日。


    雖然姬無夜沒有成功,但這場叛亂,也掀開了韓王安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將這個孱弱的王室的本相,徹徹底底的展露在了天下人的麵前。


    群臣看著坐在王座上的韓王安,口中唿喊著“我王萬年”,但從那毫不掩飾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到半分的謙恭和尊敬,隻是一句敷衍罷了。


    嗬嗬,平叛後連姬無夜、姬一虎以及一幹夜幕元老重臣的首級都拿不出來安撫人心的韓王,還有什麽權威?


    “逆賊姬無夜膽大包天,公然掀起叛亂,禍國殃民,罪不容誅。”韓王安撫著胸口咳嗽了兩聲,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幸賴秦使襄助,平定叛亂。”


    說著,韓王安在紅蓮的攙扶下起身,走下王座前的陛階,身後的宮女們抬起韓王安的衣擺,行至站在大殿中央的張機麵前,緩緩行了一禮。


    “寡人,多謝先生!”


    韓王安的這一禮中,態度還是頗為誠懇的。


    一來是暗表當初對於張機救紅蓮一事有功不賞一事的歉意,二來則是感激這一次張機的傾力相助。


    當時在平定姬無夜的叛亂後,韓王安也與張機見過一麵,從對方的口中得知了此次平叛的過程。


    聽上去,似乎張機一路都十分順暢,從入城到攻破四座城門,虛張聲勢嚇退姬無夜,再預先算計到了姬無夜的撤退路線,伏而擊之,最終一舉斬殺姬無夜。


    但哪怕是韓王安這個軍事外行,也聽得出其中兇險。


    一萬雪衣堡士卒,加上些隻能在遠處射擊的羅網殺手,縱然還有一千鐵鷹銳士,麵對姬無夜的八萬大軍也是力量懸殊,猶如天塹。


    但張機卻通過這一係列謀劃,擊敗了擁有絕對實力的姬無夜,這番用兵之道,真是令人目眩神迷。


    而且聽聞張機還有一手生財之道,若是去年他就因為張機救下紅蓮的這份功勞,許張機一個尚公主成為韓國公族的出身,也許此刻這個年輕人不僅是他體貼的女婿,又是他最忠心可以委以重任的臣子了。


    但世上沒有那麽多如果,也沒有後悔藥,其實韓王安也想過,哪怕當時張機娶了紅蓮,也不過是用婚姻綁住了張機,他未必能在姬無夜掣肘的情況下給予張機多少權力,也未必能真正拴住許多年前便開始關注和投資張機的秦國,但人總是需要一個美好的幻想來讓自己暫時逃脫糜爛的現實。


    張機呢,自然沒有受韓王安這一禮,而是側身躲了過去。


    倒不是張機故作謙虛,而是這位,終歸是他未來的老丈人。


    而張機也是與韓王安說好,在今日朝堂上,獻俘求親!


    獻俘,自然是獻的那些夜幕元老。


    失去了組織規劃的百鳥和夜遊神,根本不可能是羅網的對手。


    趙、魏、楚三國的羅網分壇壇主在張機的傳信下密切監視著與韓國接壤的邊境,幾乎將這些夜幕殘黨一網打盡。


    不過也有少數人沒有逃向邊境,而是暫時隱匿起來,也有不少人落草為寇,但被剿滅,隻是時間問題。


    而姬無夜、姬一虎以及這些夜幕殘黨的首級,則將作為張機今天的求親彩禮。


    “韓王,外臣今日有一事相求。”


    韓王安看著恭恭敬敬向他行禮的張機,盡管是事先商量好的流程,依舊有些感慨。


    “秦使乃是本王和公主的救命恩人,有何請求可直言不諱。”


    韓王安伸出手,虛扶了張機一把,示意他起身。


    “外臣求娶紅蓮公主!”


    張機與攙扶著韓王安的紅蓮對視一眼,目光交觸,盡管二人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了,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但在韓廷上堂而皇之地向韓王安求親,這不免還是讓紅蓮粉麵羞紅,垂著小腦袋不敢抬起,仿佛身邊人都在笑話她似的。


    而韓王安呢,這位老父親看著自己最為疼愛的女兒如此嬌羞的模樣,一雙桃花眸中盡是羞澀和情意,哪裏還有他這個老父親的半點地位。


    饒是一切都是提前與張機商量好的流程,但韓王安依舊有些不舒服,那可是他唯一的一件小棉襖啊!


    隻是,再不舍也沒辦法。


    為了保證紅蓮的安全,他不能將紅蓮留在韓國。


    張機分析過,哪怕姬無夜這個夜幕首領和姬一虎這個夜幕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都死了,但姬無夜還有幾個義子尚存,夜幕元老也沒有被全部誅殺,這些人在,韓國的亂攤子就無法被收拾幹淨。


    而接下來,恐怕就是流沙全麵發起對於夜幕殘黨的進攻,接管夜幕曾掌握的一切權力和地盤,成為新的夜幕。


    但在這個過程中,夜幕殘黨與流沙的交鋒,必然又會在韓廷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無論是張機還是韓王安,都不敢讓紅蓮留在韓國。


    至於為什麽不是那位四公子韓宇接管朝政……


    太子韓允早夭,九公子韓非入秦,似乎在韓王安的兒子中,韓宇已經失去了對手,在這個動蕩未成之際,憑借著三千死士,即便是流沙也無法與之抗衡,完全可以名正言順地以韓王安身體不適,由他代為監國這個理由,全麵接管韓國的朝政。


    但可惜,誰讓韓宇是韓國朝堂上真正能為韓國做實事的人呢。這樣一個人,還是韓國有著繼承權的公子,所以他必須“死”。


    平定叛亂後,張機便帶人以救援為名,將韓宇麾下死士也盡數殲滅,並遺憾宣布,四公子韓宇及其義子韓千乘,不幸為夜幕叛黨所殺,他來晚一步。


    至於屍體,不會有人校驗。


    韓王安默許了韓宇的“死亡”,這是最好的結果,也是張機看在韓王安和紅蓮的份上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當然,韓王安的諸多配合,也讓張機投桃報李,索性給足了韓王安顏麵。


    一場由張機掏腰包進行的獻俘儀式,便在韓王宮的宮門外舉行。


    韓王安騎著高頭大馬,身著戎裝,雖然由於這一身膘和多年久居深宮而退步的騎術,讓韓王安的形象看上去有些滑稽和可笑,但依舊挎著韓王劍,耀武揚威地在韓王宮的宮城外繞了一圈,並最後一次檢閱了這支即將正式成為大秦士卒的雪衣堡軍隊,並接受了來自白亦非獻上的一眾被俘獲的夜幕高層戰俘,以及一係列戰利品。


    這些戰利品,自然都是從姬無夜的大將軍府,以及其麾下夜幕叛黨的府中查抄出來的。


    說起這件事,倒是不得不提起翡翠虎。


    獲悉姬無夜的叛亂被平定的翡翠虎,當即從羅網的地下暗室中出來,主動帶著張機及墨鴉等人去查抄姬無夜的家產。


    作為姬無夜的錢袋子兼理財管家,翡翠虎幾乎知道姬無夜所有的錢財藏在了哪裏,幾乎是挖地三尺,就連牆壁也慘遭開鑿,取出了裏麵暗藏的錢財。


    查抄出的現金再加上變賣府邸、古董玩物後所得,除去原本屬於翡翠虎的財產外,共計價值二十萬金!


    (僅僅是價值,不少說二十萬斤金子。


    雖然這個時期是掏得出這麽多金子的,畢竟不是純金,僅僅是含有少量黃金而已。而且這裏用金作為價值,是因為戰國時期金可以算是一種變相的通用貨幣,畢竟各國有各種錢幣,價值不一)


    二十萬金相當於什麽概念?


    韓王安作為一國諸侯,壽誕自有周禮規製,但奢靡如韓王安,也不過是五千金便可辦上一場極盡奢華的壽誕,而二十萬金則能辦整整四十次壽誕!


    更加形象一點,商鞅、張儀曾以七百金賄賂趙國大將,五千金策反大國之相,如果不考慮對方的忠心,以此為標準,二十萬金基本上可以買通天下列國從上到下的大將與相邦了。


    張機對於夜幕的財富總數,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要知道,姬無夜掌權多年,其麾下黨羽或明搶、貪汙,或下殺手,通過各種手段巧取豪奪來的資產,怎麽可能少?


    張機分了兩萬金給翡翠虎,畢竟能將夜幕的財產查抄得如此一幹二淨,也多虧了翡翠虎這個同樣擅長藏匿財產的夜幕理財管家。


    而且,翡翠虎的功勞還不止於此。


    平定姬無夜叛亂過程中,翡翠虎也出力不少。


    許多隻有夜幕核心人物才能知曉的情報都是翡翠虎傳遞出來的,而姬無夜會逃去南陽,也是翡翠虎從姬無夜的財產流動中推斷出來,說是頭功也不為過。


    而剩餘的十八萬金,張機留下了五萬金給韓王安,用於修繕宮殿,支付死傷的王城護衛軍和禦甲護衛的喪葬撫恤,並且足以暫時保持韓國朝堂與地方的正常運轉。


    另外十三萬金,張機這次可以名正言順地召集秦軍入韓,護送這批重財入秦。


    別說秦國還可以從齊國購入糧草、金屬礦石等戰略物資,就算是從對秦國進行經濟封鎖的另外幾國也可以用重金砸出一條列國商賈通往秦國的走私線路。


    韓王安眼巴巴地看著那十三萬金被秦軍運走,又想起自己到手的五萬金中,自己還得再從中拿出一部分作為紅蓮的嫁妝,等於這筆錢到手後,實際上能進入他的兜裏的,沒幾個子!


    想到這裏,韓王安滿腔憤懣,卻是敢怒不敢言,隻能在心中落淚。


    那都是寡人的錢!


    悲憤交加的韓王安高調地宣布了那幾名被俘獲的夜幕高層的處置,從車裂、磔刑、腰斬等酷刑,每個人一種,幾乎將有史可鑒的酷刑全部用了一遍。


    當然,酷刑之後自然少不了族誅。


    隻不過這個時代的族誅並未上升到株連九族乃至誅十族的地步,而是夷三族,通常而言是父、母、妻,徹底免除了後患。


    獻俘儀式結束後,過了一把威風癮的韓王安再不舍不願,也隻能答應張機的求親了,哪怕是為妾。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還有救命之恩,又是情投意合。


    而且,紅蓮的雲英之身都被張機這個混蛋破了。


    韓國作為秦國的附屬國,以公主為妾雖然丟臉,但也並非顏麵盡失。


    若是紅蓮未婚先孕,那才叫真正的顏麵盡失!


    而算算日期,似乎離張機的婚禮日期,已經越來越近。


    三月之期,僅剩一月出頭。


    坐在飛往鹹陽的機關朱雀上,張機耳尖微動,他感覺到了一股針對自己的惡意正在周邊不遠處醞釀。


    而醞釀著這股惡意的,顯然是白瑾、大司命、紫女、紅蓮和彩蝶這五個女人。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盡管這五個女人也有著些明爭暗鬥,但在坑這個一口氣要娶十四名妻妾,暗中還有個一位秦國太後作為情人的狗男人上,這些女人總是能通力合作。


    “在聊什麽呢,這麽激動,不如讓我也聽聽?”


    張機如同饑餓的豺狼撲向眼前的這群小綿羊,左手攬住了紅蓮,右手則是擁住了彩蝶,一下便將羊群中最缺乏反抗能力的兩頭小綿羊牢牢抓在手心。


    “姐夫,繼續笑吧,很快你就沒有笑的機會了。”


    彩蝶的笑容有些陰惻惻的,這個帶著一股柔媚氣質,擁有著不亞於紫女的豐腴身材的小姑娘不喜歡稱唿張機為“夫君”一類的稱唿,反而更喜歡稱張機為“姐夫”。


    這種稱唿,自然得到了張機的大力支持。


    隻是,今天張機卻覺得這個稱唿,感到了一陣濃濃的惡意。


    “姐夫不是想知道我們在討論什麽麽?”


    彩蝶輕掩著紅唇,假裝小聲地在張機耳旁調笑道:“我們在說,等迴到了鹹陽,那群姐姐們,還有那位趙太後,會不會對姐夫輪番轟炸,直至一滴不剩呢?”


    (4328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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