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嬈乘坐的單體式飛行器在一處空曠處降下的時候,她依然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是的,從蛇眼房間裏出來的那個人,就已經不是她了。那時候,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控製,除了思想是她自己的,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所有行為。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將炸彈安了上去,看著自己向外逃竄,看著自己用武器傷了蛇眼……然而她除了看著,什麽都做不到。


    她停下的地方位於沙漠邊緣,安嬈看到自己的身體不知疲倦地往前走著,一直走到天亮,才在一個小鎮上了一輛車,車上坐著白幽靈。


    他知道安嬈現在處於被控製的狀態,因此什麽話都沒說,直接命令司機開車走。


    安嬈木然地坐在座位上,心中擔憂憤怒又鬱悶。


    是她太大意了,在一開始得知她是眼鏡蛇手下的人之後,她就該猜到她也被注射了納米蟲的。眼鏡蛇部隊每個人都被注射了納米蟲,他們沒有感情,無所畏懼,納米蟲增強了他們的體質,同時也令他們成為了沒有思想的人形兵器。


    都是因為她的大意,被控製著安裝了炸彈,還被蛇眼親眼看到了……明明眼看著她的任務有了點起色的,沒想到中途會出這樣的岔子。果然,係統就是見不到她好過吧……


    安嬈暗暗詛咒了係統一番,又自我嫌棄了會兒,想到既然蛇眼及時發現了她,那麽那個炸彈應該沒能成功爆炸。


    帶著滿心的憂慮,安嬈跟著白幽靈換了車,坐上一架飛行器,飛行了好幾個小時後,飛行器到達北極冰蓋。


    從一個雪洞裏進去,坐上向下的電梯,安嬈進入了一個位於極地的水下世界。這是一個安靜又熱鬧的世界,安嬈從水下電梯的玻璃看出去,隻感覺到自身的渺小。


    電梯門打開,安嬈跟著白幽靈走了出去,沒走多久就見到了眼鏡蛇指揮官,也就是現在的博士。


    “任務失敗了。”白幽靈用沒什麽感情的語氣道,“特種部隊總部沒有被炸上天。”


    博士看樣子早就知道了結果,臉色有些陰沉,但並沒有表現出他的怒火,隻冷冰冰地說:“一開始我就該啟動納米蟲的。”


    白幽靈看了安嬈一眼道:“那樣或許她就混不進特種部隊了。博士,我們至少還有一個收獲。”


    “什麽?”博士問。


    白幽靈輕輕扯了扯嘴角,“蛇眼跟她的關係很不一般。”


    “哦?”博士聞言挑了挑眉,“我知道了。帶她下去吧。”


    安嬈開始了被控製的生活。


    每天,她按時起床,按時睡覺,中間大部分時間用來訓練,一遍一遍複習著她早就熟練的動作。


    但她沒有放棄。納米蟲控製她的身體是物理性的,她要用她的意誌戰勝它們。


    一開始,她能稍微控製自己的眼睛,之後,她可以憑借自己的意願動手指。在這水下基地裏待了有半個月,有一天,安嬈終於能奪迴自己身體的控製權了,但時間很短,幾乎一瞬間就又被納米蟲奪了迴去。


    這對安嬈來說是個非常好的征兆。她每天都跟自己的身體做著鬥爭,跟納米蟲搶奪著身體使用權。在又半個月後,她可以每日裏控製自己的身體一分鍾,但這已經是極限了,再也無法增長。


    這麽短的時間,她沒辦法從這個基地裏逃出去,因此安嬈並沒做什麽多餘的動作,隻是按兵不動。


    將來的眼鏡蛇指揮官現在還隻是個博士,作為一個研究人員的身份,為麥卡倫工作。麥卡倫是個武器製造商,擁有一家軍火公司,販賣武器給世界各國。他花了多年時間,為北約製造了一共四枚納米蟲彈頭,總共花費了一百多億。這種納米蟲可以吃掉金屬,侵蝕它前進路上的任何材料。它比核彈威力更大,更悄無聲息。整個城市會在安靜中灰飛煙滅,連廢墟都不會剩下,納米蟲一旦發射,就不會停下,除非按下死亡開關,納米蟲才會失去活力。


    麥卡倫野心十足,身為一個武器製造商,他的目標卻是想要統治全世界。在北約的資助下研製出納米蟲彈頭後,他假裝將彈頭交給北約部隊,卻在中途派人將彈頭搶迴來。而這一次被派去搶彈頭的人,包括安嬈。


    安嬈跟著其餘被納米蟲控製的人登上了飛行器。


    此次行動的領隊叫安娜,也是被納米蟲控製的一員,但她被控製的程度比安嬈淺,至少她的表現還算是個正常人。


    安嬈安靜地坐在飛行器上,等著行動的那刻。


    “行動,殺光他們,把彈頭奪迴來!”安娜忽然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飛行器停下,所有人魚貫而出。


    外麵的戰火已經燃了起來。北約部隊護送彈頭離開麥卡倫的工廠,卻不知道麥卡倫卻派人來搶,他們幾乎沒有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外麵火光一片,北約部隊的士兵死傷不少。麥卡倫畢竟是製造武器的,他提供給安嬈他們的武器比北約部隊使用的領先一個時代,單靠武器上的優勢,就可以將對方牢牢壓製住。再加上這邊的人都是戰爭機器,不怕痛苦不怕死亡,北約部隊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就在所有人以為局勢已定時,天空忽然出現一架飛行器,幾人從空中就跳了下來。


    安嬈被裹在厚厚的戰鬥服裏,卻第一眼就看到了夜色中順著繩索跳下的蛇眼。


    就在這一刻,她積蓄了一整天的力量爆發出來,瞬間控製了自己的身體。知道自己時間不多,安嬈也不耽擱,飛奔向蛇眼,一掌向他拍去。


    蛇眼一側身避開安嬈的攻擊,隔著戰鬥服看不到她的模樣,卻根據她的攻勢認出了她。


    “跟我來!”安嬈低聲道,隨即轉身就跑。


    蛇眼頓了頓,急忙跟上。


    安嬈來到一輛著火的坦克之後就停下了,迴身看到蛇眼跟了過來,她立刻道:“我還有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可以控製我自己的身體,就長話短說了吧。我受到了納米蟲的控製,才會在將炸彈安裝到了總部。蛇眼,你要相信我,若非納米蟲,我絕對不會那麽做的。還有,這次行動的主謀是麥卡倫,他的秘密基地在……”


    安嬈的話還未說完,她身體的控製權就被納米蟲槍了迴去。下一秒,她突然拔.出槍,向蛇眼射擊而去。蛇眼及時躲開,藏身到了坦克之後,安嬈的身體立刻緊跟著過去,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便又開始了近身格鬥。


    安嬈隻能看著自己的身體與蛇眼戰鬥,心裏苦悶極了。她隻希望蛇眼能相信她,不要以為她剛才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而說的,畢竟最後的關鍵信息她沒來得及透露,太容易被人誤會了。


    在納米蟲的控製下,安嬈的體術與之前持平,因此事實上她略遜色於蛇眼。十多招過後,蛇眼踢掉了她的頭盔,露出她木然的臉。


    “撤退!”就在此時,安娜發出了撤退信號。


    因為特種部隊橫插一腳,原本穩贏的局麵徹底改變,他們隻能先撤退了。


    安嬈的身體立刻就動了,隻不過不再管蛇眼,而是往飛行器跑去。蛇眼拔.出刀攔在了她跟前。


    她立刻跟他交上了手。幾個迴合之後,蛇眼忽然後退一步,一發藍色的電磁炮彈就從兩人之間飛過。她沒有再戀戰,立刻衝向飛行器。


    蛇眼抬腳追去,已經在飛行器上的安娜卻又打出了幾槍,將他逼退。


    蛇眼抬頭,望著那熟悉的身影進入了飛行器中,很快就隨著飛行器而消失不見。


    他望著那個方向,握緊了雙拳。


    最早的時候他嫌她囉嗦話多,又愛纏著他,令他不勝其煩,後來漸漸的他對她的觀感在慢慢改變,她話依然多,他卻不覺得她煩了,甚至喜歡她在身邊聒噪。她的表現很單純易懂,他明白她的心思,隻不過他背負著師父的血海深仇,無法給她任何迴應。或許,他想,等師父大仇得報的那天,有些事會變得不一樣。


    離開前的那天,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詭異得不同尋常。那時候,他被憤怒蒙蔽了雙眼,隻以為她進入特種部隊早有預謀,從未深想那時候的異狀代表了什麽。事後,總部再度調查了她,發現她在原來的部隊時就與神秘人物接觸過,而那次新人任務中,與她同在外看守的士兵死亡記錄有蹊蹺,再一次驗證了她是個間諜的真相。


    他恨背叛。當初白幽靈殺死了他的師父,他發誓再不開口的時候,也決定要手刃仇人。可她,卻提出了另一種可能。她說,他有沒有問過白幽靈,他們師父到底是不是白幽靈殺的。年幼時的記憶清晰地存在腦海之中,他看到死亡的師父倒在血泊中時,白幽靈看到他就逃跑了,因此他認定了白幽靈是因為嫉妒才殺死了師父,卻從未想過,他也可能是被陷害的。那一次見到白幽靈,她替他問了出來,白幽靈沒有給出確切迴答,但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什麽。


    因此,當得知她背叛了的時候,一向冷靜的他也難以壓抑心中的怒火和痛苦。那之後的一個月,她完全消失了,一點音訊都沒有。有時候,他會想起那一天,她捧著他的臉頰,踮起腳尖想要吻他,卻被他避開時她眼中的黯然失望。也有的時候,他會想起她背叛的那天,駕駛飛行器離去前看過來的一眼。痛苦,焦躁,悲傷,絕望……如果這些情緒都是真的,她又為什麽要背叛?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的話依然是語焉不詳的,比如她是如何被控製的,又是什麽時候被控製的,一開始她是自願,還是非自願的……疑問還有很多,但此刻,隻要知道她現在身不由己,她的心還是向著他們這邊的,就足夠了。


    在師父之死上,他偏信了那麽多年,現在,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安嬈上了飛行器後就坐在了角落裏,沒想到安娜竟然走過來到她旁邊坐下。


    “蛇眼是你之前的男人?”她笑道。


    安嬈的眼睛可以自由運動,所以她瞥了她一眼。


    安娜掩嘴輕笑,“原來還不是。”


    笑過,她似有些憐憫地看著安嬈,“永遠都不會是了。”


    安嬈眼神微變,安娜微微一笑,“奇怪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


    “因為,我的前男友也在剛才的那支部隊裏。”安娜聳聳肩,語氣輕鬆,“我們差點就結婚了。可惜他答應要照顧好我的哥哥,卻沒做到。並且,在我為我哥哥的死悲痛欲絕的時候,他消失了,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我真是恨他啊。”


    如果安嬈現在能說話,她一定會告訴安娜,她的哥哥根本沒死,博士就是她的哥哥!當初她哥哥就是知道了納米蟲的存在,才會故意裝死,開始研究納米蟲,並以他個人的意願將納米蟲導入她體內控製了她,將這稱為最好的忘記悲傷的方法。


    安嬈後來的眼神,安娜就參不透了,她略感無趣,很快就離開了。


    安嬈又變成了獨自一人。


    她想,她跟蛇眼的對話,應該沒有人知道。雖然她沒能來得及說出極地基地的事,但至少將麥卡倫供了出來,如此一來,情報上的優勢會讓特種部隊處於有利地位。不過,因為她的緣故,特種部隊的總部也已經暴露,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換一處地方。


    在安嬈思索的時候,飛行器迴到了北極水下基地。


    安娜剛領著所有人下去,麥卡倫就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他直接問安娜,“你們中的哪個人,是不是將我泄露了出去?”


    安娜皺眉反問:“怎麽了?”


    “怎麽了?”麥卡倫哼了一聲,“今天我差點就被北約部隊抓走了,要不是你們中有人透露了什麽,他們又怎麽可能知道我才是這起襲擊事件的幕.後老板?”


    “冷靜點,麥卡倫!”博士慢悠悠地踱步走了過來,“我的部隊,都是忠誠的,他們不會背叛我們。”


    安嬈聽了心裏冷笑,每個人都被納米蟲控製了,當然不會背叛。


    博士停頓了片刻,又笑道:“再者說,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有強大的力量,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那得是等我們有了萬全準備之後!”麥卡倫情緒激動,“你別忘了,我們還丟了納米蟲彈頭!”


    “彈頭在特種部隊那裏,去取迴來就是。”博士道,“麥卡倫,你該對我的部隊更有信心。”


    “是嗎?”麥卡倫看上去依然很不安,“我現在隻想知道,到底是誰暴露了我!”


    聞言,博士和安娜的視線都落在了安嬈身上。這次特種部隊裏出動的人有蛇眼,或許她衝破了納米蟲的控製也不一定。博士還記得白幽靈的話,她跟蛇眼的關係非同一般。而安娜,則是親眼看到那兩人曾單獨相處過。


    “是你?”麥卡倫幾步走到安嬈跟前,抓住她的領子將她提到眼前,惡狠狠地看著她。


    安嬈眼神平靜地與他對視。除此之外,她也無能為力。


    見狀,麥卡倫似乎怒火中燒,一拳打在安嬈臉上,將她打得向一邊歪了歪,但她立刻就又站直了身體,像是完全感覺不到臉上的痛意。


    麥卡倫氣不過,還要再動手,卻被博士攔住。


    “不,讓我們玩點更有趣的吧。”博士盯著安嬈,眼神裏透出邪惡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今天先這樣吧……寫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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