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月光肆意,萬裏無雲,星空璀璨。


    尉遲澤獨自站在院子裏,望著遙不可及的明月,黯然神傷。


    那輪孤月好比現在的他一般,明明什麽都擁有,卻又事事不如意。


    “你是否也猶如我一般,即便是夜夜星光相伴,卻依舊空明無神。”尉遲澤時常這般仰望著夜空自言自語。


    “阿澤。”


    是蘇銀來了,她手裏拿著一件披風,見尉遲澤穿的單薄特意為他披上,此舉無疑是賢淑又溫柔。


    尉遲澤下意識地躲閃,從前他也是這般,總是刻意的保持著距離。


    “你且穿著吧,今後我便再也沒什麽理由這般關心你了。”蘇銀推開了他那雙正要拒絕的手,此言一出,尉遲澤倒是愣住了。


    “你應當是聽說我體內有兩個人格的事情了吧。”蘇銀望著他望去的方向,雙眸空洞。


    尉遲澤悶聲應了一聲。


    “她倒是比我幸運,喜歡上了一個能作出同等迴應的,即便是妖物,也不妨礙兩情相悅,互道衷腸。”蘇銀的話語中帶著酸氣,今夜她隻想任性一迴,不想再像從前那般拘著,許多話憋在心中屬實難受。


    尉遲澤是個聰明人,蘇銀的話語蘊含著的真實意思他聽得出來。


    “蘇銀……我……”尉遲澤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她的話,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總是下意識地逃避,對待感情也總是束手無策。


    “你不必說什麽,我知道你心裏隻有她。”蘇銀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她不會嫉妒那個女人一分一毫,畢竟那個女人原本就配擁有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尉遲澤慚愧,在這方麵他遠比不上蘇銀灑脫。


    “阿澤,時隔多年,我的那份不值一提的情感早就化為灰燼了。可不知為何今日與你重逢時,我的心髒竟又活了過來。”蘇銀說話至此,突然停下。


    尉遲澤心頭一緊,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緊握成拳。


    蘇銀知道這個情感白癡一定是慌了神,當即苦笑道:“但是我知道,那點悸動不過是想提醒我,過往情絲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尉遲澤終於勇敢的抬起了雙眸,一時語塞。


    蘇銀大膽的向他靠近,毫無負擔的抱住他,這一舉動無疑讓尉遲澤慌張起來。


    “再見,遲澤。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樣,放下那段執念和愧疚,瀟灑的度過餘生吧……”蘇銀眨動雙眼的那一瞬,順著睫毛落下一滴淚來。


    尉遲澤心髒猛地抽了一下,執念已然滲入骨髓,怎能說放就放?


    “你倆給我放開!!”


    也不知清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看到幾米開外的那一幕,險些連路都不會走了,急匆匆的向這邊跑來。


    蘇銀聞聲後才從尉遲澤懷裏挪開,順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清霖一把將蘇銀拽迴自己的懷裏,同一時間,那個藏匿在身體中屬於清霖的那個意識被釋放了出來。


    “夜黑風高,你是不是想趁機占她便宜?!你這個登徒子!!”清霖正想一拳頭揮下去,卻被身後的蘇銀攔住了。


    “清霖!別鬧了!我剛才就是不小心摔倒了!若不是阿澤接住我,我就摔倒石頭上,然後破相了!你忍心看我摔破相啊?!”


    這個蘇銀確實要比原來那個話多,這是明顯的差異化,尉遲澤能看得出來。


    清霖立即收起自己的拳頭轉過身去,上下打量著蘇銀,關心道:“你沒事吧?!!”


    蘇銀趕忙搖了搖頭。


    “就算是你摔破相我也要你!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清霖一把將蘇銀抱進懷裏。


    蘇銀被這隻猶如孩童般的海妖首領弄得不知所措。


    尉遲澤看到蘇雅指了指身前的大傻個,隨後又比劃出智力不高的動作。


    尉遲澤被她逗笑了,慢慢測過身去,沒眼看那兩個你儂我儂的家夥。


    蘇銀不想被故友看了笑話,輕輕的拍了拍清霖的後背安撫道:“好啦好啦,我困了,我們迴去睡覺吧~”


    清霖這才將懷裏的女人鬆開,離開前還不忘警告尉遲澤離她遠一點。


    尉遲澤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那一幕倒是有些令他羨煞,兩情相悅的情感便是這世上最無聲的幸福。


    他又微微揚起下巴,將滿腔熱血和全心的憂愁寄於明月。


    “叔父!”尉遲誠手中拿著孔明燈,他身旁站立著田之諾,身後還跟著侃侃而談的鄒斛和紫沉。


    尉遲澤收緊目光,轉頭看去,幾個精力無限好的少年人站在那邊。


    “你們這是……?”尉遲澤瞧見了他們手中的東西。


    田之諾抬起自己的手臂說道:“前輩要不要與我們一起放孔明燈?”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唯有將美好的祈願傾訴與上蒼,才能心中安穩。


    這就是人生不如意,想要寄托於神明,好讓自己動蕩的心思沉澱下來。


    “師傅,您怎麽在這兒?”紫沉俏皮的走上前來,“不會又是大半夜突然感傷,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偷偷哭泣吧?”


    “你這死丫頭,可還知道我是你的師傅?真是沒大沒小!”尉遲澤抿唇假意兇了她一句。


    紫沉將雙手背於身後,撅著小嘴迴應道:“我這也是實話實說啊~”


    “叔父,一個人愁苦多沒意思,不如將自己的心事告訴天上的神仙,沒準兒還能幫你解燃眉之急呢~”尉遲誠也走上前來,將手中的孔明燈遞進他的手中。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鬼信這些東西,寧可相信自己的雙手,也不要將希望寄托給虛無縹緲的東西!再說了,就算有大羅金仙,人家也沒工夫搭理你啊~世間生命眾多,愁苦更多,自己消化便是。”


    尉遲澤是個不折不扣的唯物主義者,畢竟是靠雙手和腦力實現目標的人,從不相信鬼神之說。


    “叔父你就嘴硬吧!你就偷偷放一個,我們權當不知道~”尉遲誠並不打算收迴尉遲澤又遞過來的那個孔明燈。


    “就是就是~您就是嘴硬!”紫沉也是想讓她的師傅通過這種方式釋放心中的壓力。


    嘴上說著不願意,但是身體卻很誠實的放了一顆孔明燈。


    望著冉冉升起的燭光,尉遲澤暗自祈求道:我本從不信這些,也不願麻煩各路神仙,但我今日就暫且放下身段,為璩洲求上一願。但願灰暗早日消散,光明如期到來。


    尉遲誠偷偷的瞧了一眼田之諾,那丫頭每一次都非常虔誠的許願。


    眾人再次睜開雙眼時,那抹抹紅光已然化為一點,與那滿夜星光融為一體。


    “叔父要不要喝一壺?”尉遲誠主動邀請,他們今日過來就是想小酌一杯解解身上的乏累。


    尉遲澤看那幾個年輕的孩子好似不會疲憊似的,明明下午還嚷著休息,到了晚上卻比白天還要精神。


    “我就不陪你們了,你們也別玩兒的太晚,明日還有事情要做。”尉遲澤留下這句話便沒忍住的打了個哈欠。


    “師傅晚安~”紫沉望著尉遲澤的背影揚聲喊道。


    尉遲澤離開後,幾個孩子就地而坐。


    紫沉將自己釀的酒水拿出來,“你們快嚐嚐味道如何?”


    田之諾木訥的接過來,“這酒釀是你自己釀的?”


    紫沉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說道:“正是!放心喝吧,沒毒~甚至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尉遲誠一把搶過紫沉手中剩下的那一壺酒,熟練的拔開了塞子,仰頭一口飲下去。


    紫沉還不等他咽下喉嚨就又奪了迴來,“幹嘛搶我的!”


    令人震驚的一幕是,紫沉毫不避諱的將尉遲誠喝過的那一壺酒遞到嘴邊,品味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一次的味道剛剛好,不苦不澀!”


    尉遲誠急了眼,想奪迴來卻沒成功。“你就拿了三壺?!”


    紫沉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對啊,不然呢?”


    尉遲誠頓時憤懣不平,“咱們有四個人,你就準備三壺酒?!”


    紫沉將那壺酒緊緊抱在懷裏,這丫頭不勝酒力,又酷愛將酒釀釀的過火,不過是一小口下了肚,這會兒就已經麵頰微紅,暈暈沉沉了。


    “就是不給你~略略略~”紫沉的撅著小嘴露著幾分可愛。


    尉遲誠正想與她再爭辯上幾句的時候,田之諾將自己手中的那一壺讓了出來。


    “阿誠,你喝我的。”田之諾的雙眸中帶著幾分酸意,她承認,她並不想看到尉遲誠與紫沉之間的過分互動。


    尉遲誠這才重展笑顏,接過她手裏的那一壺,笑著說道:“還是橙子好,不像某些人自私的很!”


    紫沉沒有絲毫猶豫的給了他一掌,“你小子說話注意點!”


    鄒斛將那一幕幕看在眼中,心中五味雜陳。他起身走到田之諾身前,將自己的酒釀遞給她,“我還沒有打開,你喝這個,我和阿誠喝一壺就好~”


    田之諾愣了愣抿唇一笑,“不必了,我不善飲酒,你們喝就好。”


    鄒斛察覺出了田之諾的異樣情緒,頓時將目光轉向了尉遲誠,耷拉著臉,一腳踹在了他的腳上,“讓開,我要坐你旁邊!”


    鄒斛特意擠到尉遲誠和紫沉之間坐下。


    紫沉已然是麵露醉意,但是還在不停的給自己灌酒。


    尉遲誠倒是沒什麽事情,仰頭望著那抹明月,舉起自己手中的那壺酒,揚聲道:“獵妖師天下第一厲害!瑟君你遲早得死在我手上!!”


    “你小子真是改不了一喝酒就說大話的毛病啊~”紫沉撐著自己的下巴迷迷糊糊的看著尉遲誠,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讓田之諾心口處猛地一抽搐,她知道她不該生出這種嫉妒的心思,可是思緒就是這般不受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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