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風滿樓起了個大早。估計現在那小子肯定是死了。弄死張小才,也是風滿樓的主意。要是這小子真不招的話,也隻有弄死他了,不然反正自己也能猜到誰是主使人,以後小心一點便是。留著他,肯定還會讓主使人更加的慌亂,說不定會痛下殺手,所以,隻有張小才死了,自己才相對安全一點。


    除非是拿到了口供,這樣可以除去一個人,可以對這個集團的人物,有個威懾的作用。風滿樓可沒有那麽傻,會以為是一個人主使,依照昨天的情況來看,讓他們去搬救兵,沒有一個人動,很明顯裏麵的人都有嫌隙。就算有人不是主使人,或者不是同謀,肯定也提前接到通知,那一定還是知情一點的。


    這時候王英和劉金寶才進來說道:“大人,那個賊頭已經招供了!”


    風滿樓一聽,笑道:“太好了,走帶我去看看!”


    現在還沒有到上衙時間,而風滿樓也是住在縣衙,而其他的官員們,在城裏麵都是有家眷的,所以沒有住在縣衙。


    卻聽王英說道:“不用看了,犯人死了!”


    “死了?那供詞呢,可有?”風滿樓問道。


    劉金寶連忙上前,遞上供詞,雖然他們自作聰明,盡管犯人已經死了,隨便替他畫了個押,然後印了手指印。但是風滿樓很顯然沒把這個當成證據,隻是看了看,便遞給王英,說道:“收起來,看你眼睛這麽紅,是一夜沒睡吧!”


    王英說道:“屬下等大人起床!”


    風滿樓一聽,原來犯人不是今天早上才死的,供詞也不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昨夜三更!”王英便將昨天的情形說了一遍。


    風滿樓問後麵的劉都頭,劉都頭也詳細的說了一遍,兩人的說法都一樣,看來沒有人粗心將事情的經過漏掉了。


    王英也知道現在就算是有供詞,也算不上是鐵證如山了,隻好將供詞收了起來,以備以後有用。


    風滿樓問王英為什麽犯人招供的時候沒向自己報告,王英說是怕擔心吵到自己休息,而且昨天也趕了半天的路,忙了一天。


    風滿樓並沒有問劉都頭,隻是對他們說:“大家都辛苦了,先去內堂休息吧!”


    衙門的內堂設有專門休息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床位,尤其像劉都頭這樣的人物,大大小小也算是個官。


    劉都頭迴到內堂,來到自己的歇息的廂房,早有馬五跟了上來,鳴不平的道:“都頭,這個知縣老爺也太年輕了,連一句客氣話都不說,還真的是個官啊,架子倒是很大!”


    劉都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懂個屁,沒有態度,就是很好的態度。看來咱們這一夜,沒有白熬啊!”


    馬五問道:“這是為何?”


    “豬腦子!”劉都頭說道:“看你人很機靈的,怎麽關鍵時刻腦子不行。大人沒有責怪我們,便是認可了我們。沒有誇讚我們,便是把我們當成了自己人。你記住,有時候罵你的,不一定是害你,可能是為了你好。誇讚你,奉承你的,不一定是為你好,可能是想害你。”


    馬五摸了摸腦袋,說道:“不怎麽明白!”


    劉都頭敲了馬五腦袋一下,說道:“你想想我是怎麽對你的,就知道了。好了,歇息了,熬了一夜也扛不住!”


    其實,張小才招供的時候,劉都頭沒有請知縣大人的原因,無非就是想在知縣大人麵前表現一番,自己拿到了口供,也好在知縣大人麵前立下一個功勞。但是沒想到自己弄巧成拙。


    這時候孫虎也起床了,風滿樓帶著他,來到了牢房內。此刻,正有幾名獄卒,看見知縣到來,連忙行禮問好。


    屍體旁邊,正是仵作在驗屍。這個仵作因為以前是個郎中,現在五十多歲的年紀,老婆死了,就剩下一個兒子,加上迴家路程比較遠,因此便住在了縣衙的廂房。人老了,除了話多,就是睡眠時間少,人說前二十年睡不醒,後二十年睡不著,就是仵作這樣的。仵作姓吳,叫吳德才!


    看來還真是人如其名,真的是吳德才,不然怎麽會隻做個仵作呢。但是,可別小瞧了這個仵作,很多案子要破,還是需要仵作驗屍,找出線索的。相當於後世的法醫,並且出具的驗屍報告,也是可以做為證物的。


    吳德才看見知縣進來,連忙起身。自己剛剛起床,便被拉了來。要不是王觀察和劉都頭怕深夜叫自己起來,打擾到大人休息,恐怕自己三更半夜就會被兩人拉起來了。


    “大人,屍體檢驗已經完成了!”吳德才報告。


    風滿樓問道:“什麽結論?”


    吳德才說道:“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情,而且表情也不是特別痛苦,全身沒有任何傷口,所以小的認為,死者是暴病而亡!”


    風滿樓不相信,好端端的,怎麽會暴病而亡,問道:“老吳,你也是幹了幾十年仵作了,難道你會相信一個人無緣無故暴病而亡嗎,怎麽早不死晚不死,到了招供之後就死掉了?”


    旁邊孫虎一陣心慌,說道:“老爺,你是懷疑王英?”


    風滿樓白了他一眼,對吳德才說道:“昨晚上這個犯人,可是要求進食的,有沒有驗過,是不是食物中毒?”


    仵作吳德才說道:“有驗過了,結論是沒有中毒!”


    “沒有中毒?”也就是說真的是暴死了,但是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而且連大刑都沒有動過,怎麽可能是暴死呢。風滿樓想了想,問道:“你是怎麽驗毒的?”


    吳德才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銀針刺胃,但是卻根本沒有毒素了。”


    所謂銀針刺胃,就是將銀針刺到死者的胃裏麵,看看有沒有中毒。不過這個時代普遍的毒藥就是砒霜,而砒霜含有硫,銀針和硫容易反應,生成黑色的硫化銀,銀針驗毒,便是根據這個原理。而在這時代的法醫界,基本上也也就是這個辦法了。


    風滿樓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老吳,你可能不知道,不是所有的毒,都是銀針能夠驗出來的。所以,你這個辦法,不能排除是中毒身亡!”


    吳德才半信半疑,對於昨天大人親自推翻了滴血驗親,今天難道又要推翻銀針驗毒?不過,心裏麵還是有點疑惑,大家也知道,死者不會無緣無故暴死,肯定是中毒身亡,但是卻驗不出來。


    吳德才頓時感覺自己十多年的仵作經驗,似乎在這個時候不夠用了,連忙問道:“那依老爺的意思,要怎麽檢驗,小的這就如法炮製!”


    風滿樓笑道:“很簡單,隻要把肚子剖開,將胃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找個畜生一試便知。”


    大家一聽,頓時反應很大,吳德才連忙搖了搖頭,說道:“大人,損壞屍體,那可有損大人你的名聲啊,而且要是傳了出去,咱們官府以後還有什麽威信?這可是殘暴的啊!”


    大家紛紛勸阻,風滿樓想了想,說道:“雖然咱們都知道這個犯人是很可能是中毒死的,而且昨晚上也是吃的齊芳齋的吃食身亡,但是咱們沒找到證據,便不能將齊芳齋的人帶迴來問案。雖然這個犯人死有餘辜,但是既然是冤死的,咱們就得替他伸冤!”


    說完這些話,連風滿樓自己也忍不住的臉紅,太無恥了,想繼續調查就繼續調查嘛,找這麽冠冕堂皇的借口,還無恥的說給人家伸冤,像這樣的人,自己昨晚上還在算計怎麽弄死他呢。看來自己還真有當官的料!


    大家哪管這些,很多人認可是暴死的可能姓!


    中國人曆來崇尚死者為大的道理,對於屍體,是很重視的,損壞屍體,在很多朝代的律法上,和偷墳掘墓一樣,是重罪。


    “大家相信我,死者一定是中毒身亡,隻有取出胃裏麵的東西,才能夠證明!大家無需多言,開始吧!”風滿樓堅持要開膛。


    吳德才哪裏敢違抗,見大人不聽勸,隻好開始行動。


    忽然,門口一個聲音喊道:“且慢動手!”


    大家循聲望去,卻是魏縣丞。


    魏忠書說道:“大人乃是兩榜進士,朝廷欽封的知縣,難道不知道,侮辱損壞屍體,是犯法的麽?”


    風滿樓一臉嚴肅的道:“仵作驗屍,理所應當的應該對屍體進行檢查,哪裏有犯法一說?”


    魏忠書說道:“大人今曰用特權逼迫仵作,難道就不怕名聲受損,難道就不怕咱們官府的聲望受損嗎,大人,這個責任,可是很重大的。為大人著想,為咱們知縣衙門著想,下官以為,還是免了吧!”


    風滿樓朗聲說道:“大丈夫豈可因流言蜚語而行事偏離自己的原則。魏大人切勿多言!”


    魏忠書歎了歎氣,說道:“大人,要是真驗出來有毒,倒還好說,要是真的無毒,大人的聲名,怕是要敗壞了!”


    風滿樓一時也沒了注意,沉思了一陣,拿定了主意,正要下令剖屍,卻聽孫虎喝道:“我不過是一個捕快而已,不用擔心聲名受累!”說完,抽出官刀!


    大家還沒看清楚,隻見孫虎一刀,便剖開了屍體。


    事已至此,大家也沒有話說了,隻是大家看著孫虎的眼光,有點不同了。這個孫虎,昨曰在鴻賓樓,下手可是不留情,手底下人命可不少!


    大家想起來,還忍不住的害怕,看來這個孫虎王英,還真的是兩頭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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