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聚樓的酒菜素來被稱為京城一絕,所以,京城的達官貴人很喜歡在廣聚樓裏請客宴酒,不過,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廣聚樓的幕後的東家是誰。


    雖然穿著便衣,但夏鈺一進廣聚樓還是立刻被人認了出來。


    如今錦衣衛指揮使汪濤和錦衣衛副指揮使楊鶴豐相繼問罪,夏鈺雖然名義上還隻是錦衣衛千戶,可實則卻已開始代行指揮使之職,隻等正宣帝迴京城便會立即下旨冊封。不過,雖然眾人知道他即將繼任錦衣衛指揮使,可現下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眾人避他還來不及,又怎麽敢在這個時候往他麵前湊趣,又不是嫌自己的命長!


    正在他們紛紛猜測夏鈺來廣聚樓是辦差還是喝酒時,夏鈺也甩了甩袖子,連個眼神也沒給他們便抬腳往樓上去了。


    據說廣聚樓有三層。


    第一層招待的是尋常百姓和商賈,第二層招待的是京城達官貴人,第三層招待的則是大魏的權臣貴戚。


    可其實,廣聚樓還有第四層。


    第四層隻有一間雅閣,而這雅閣的入口則隱匿三層晚玉閣的雅間裏。


    而此時,謝嫵就坐在四層的雅間裏喝茶。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瑩白的玻璃投在了她的身上,她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裏,整個人仿如天女臨世,聽到動靜,謝嫵瀲灩的鳳眸忽地掃了過來,隨後,她淺笑著起身盈盈的朝門口的方向福了福。


    「夏大人。」


    「弟妹客氣了,還是喚我夏鈺吧!」


    錦衣衛向來殺人如麻,夏鈺手上也不少沾惹過人命,他平常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麵對這樣一個如仙女一般的美人,他心裏忽地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謝嫵也似乎察覺出了夏鈺的緊張,她笑了笑,隨後便側了側身,「夏大人,您請坐。」


    「好,好。」夏鈺忙應了一聲,隨即抬便抬坐到對麵。


    說起來,他也不是第一次見謝嫵,可不知道為什麽今日見她會這般緊張。


    就在夏鈺在心裏暗自嘀咕之際,謝嫵已坐下抬手準備替他沏茶。


    「別,弟妹,我自己來,我自己來……」看到謝嫵動作,夏鈺嚇了一跳,他連忙起身搶先一步將茶壺搶了過來。


    開玩笑,要讓陸二知道他不僅與他媳婦單獨會麵,還讓他媳婦給他沏茶,陸二那廝還不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蕭世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夏鈺一邊喝茶,一邊側眸將屋裏的陳設都看了一遍,他一邊看一邊道,「說起來,我在京城也呆的時間也算久了,可從來沒聽說過這廣聚樓四層還有個雅間?也不知道這廣聚樓的東家是誰,竟如此有本事在人來人往的廣聚樓裏劈出這樣一個地方。」


    聽了夏鈺這話,謝嫵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才抬頭看向夏鈺道,「夏大人不知道廣聚樓的東家是誰嗎?」


    「以前是不知道,不過,現在看弟妹你坐在這裏,我心中約莫已經猜到廣聚樓東家的是誰了。」說到這裏,夏鈺忽地一笑,他抬手將茶杯往謝嫵跟前遞了遞,隨後才一語雙關的對她道,「今日真是沾了弟妹的光,否則,我怕是一輩子也不知道廣聚樓有這麽個地方。」


    「夏大人說笑了。」謝嫵垂眸笑了笑,隻作沒聽懂夏鈺話裏另一層意思。


    看著謝嫵垂眸裝不懂的樣子,夏鈺哈哈一笑,心中原本的那點緊張一下便消散得幹幹淨淨,不過,笑過之後,他也沒忘記正事。


    「弟妹,你今日叫我來可是為了你二叔的事?」


    謝嫵點了點頭,「不知我二叔現在如何?」


    「弟妹放心,我隻將他關在牢房裏,沒少他吃喝,也沒打罵刑訊他,不


    過……不過,我將他的牢房安排在了刑訊室的隔壁,弟妹知道的,徐家謀逆一事牽扯了不少人,刑部問不過來都扔我這了,所以……」說到這,夏鈺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唇角忽地便揚起了一抹諷笑,「弟妹,不是我說,你這位二叔實在有些不驚嚇啊!」


    他這還沒開始審他了,他便驚噩夢連連,這才幾天功夫便病得起不來床了。


    「夏大人這話的意思是,我二叔被嚇瘋嚇傻呢?」謝嫵挑眉又道。


    「那倒沒有,就是被嚇病了。」夏鈺連忙答道。z.br>


    聽了夏鈺這話,謝嫵唇角忽地便綻出一抹瀲灩的弧度,她細長的眉尖輕輕一挑,「既沒被嚇瘋,又沒被嚇傻,那看來,還是夏大人您手下留情了呀!」


    雖然他隱隱知道武安侯府大房和二房之間肯定有些嫌隙,否則,謝嫵也不會一迴京便央他上侯府抓人。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正宣帝接二連三遭到刺殺,被牽進來的人無數,皇後、太子、徐家、戶部尚書,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


    在這麽多人麵前,謝峰這麽個吏部給事中實在很不夠瞧。


    甚至徐家也從來沒這麽個人放在眼裏,所以,目前他們手中的證據也僅僅隻能證明,他確實與徐家的人有接觸,所以……


    他是不是有罪,這罪又致不致死,不過全是他一句話罷了!


    哦!不,全在謝嫵一句話。


    陸二臨走前,可千叮萬囑,讓他務必要聽他媳婦調遣,否則,萬一他媳婦因為他不聽話而惹惱了他,那就別怪他從荊州迴來後翻臉不是人。


    不過,現在陸二這媳婦顯然還嫌謝峰吃的苦頭不夠,所以……


    「弟妹放心,事關謀逆弑君,我一定會好好審的。」夏鈺連忙拍著胸脯向謝嫵保證道。


    「那就有勞夏大人了。」謝嫵挑眉又是一笑。


    「不敢,不敢,都是應該的!」或許是謝嫵嘴角的笑意太過鋒利瀲灩,也或許是想起陸二走之前的那些話,夏鈺忽然又覺得有些尷尬起來,他忙扯了扯嘴角,然後伸手迅速將茶杯端了起來。


    茶杯其實早就空了。


    可夏鈺卻一點也沒察覺,但他仰頭時才發現杯中沒有一滴茶水。


    噗呲。


    謝嫵身後忽地有人笑出了聲來。


    覓月眉心微微一擰,忙伸手扯了扯碎玉的胳膊,末了,她忙走上前朝夏鈺福了福,隨後便順勢替夏鈺重新斟了一杯茶。


    今日覓月穿了一件櫻草色繡竹葉的短襖,身下配著一條石榴色的百褶裙,發飾雖然簡單,那頭上那支珍珠釵卻襯得她的臉異常的安靜溫柔。


    尤其是她給他斟茶的時候,陽光打在她的臉上,不知為何,夏鈺心口忽地便漏掉了一拍。


    謝嫵是什麽樣的人,幾乎是夏鈺的目光落在覓月臉上的那一刻,她便立時察覺到了,見覓月退開後,夏鈺的目光仍往覓月身後瞟,謝嫵忍不住唇角微微一勾,她歪了歪頭,一臉意味深的的看著夏鈺道,「夏大人,你在看什麽?」


    謝嫵的聲音很是清冽,可聽在夏鈺的耳中卻如同一道炸雷,他的臉「騰」地一下便染上了一層紅暈,「沒,沒什麽。」說完,他忽地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覓月吃了一驚,可她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夏鈺便仰頭將那杯她剛剛斟的那杯茶灌進了嘴裏。


    茶水到嘴裏的那一刻,夏鈺立時便後悔了!


    燙!


    這茶他娘的太燙了!


    可茶都灌進了嘴裏,他還能怎麽樣了,於是,這位未來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最終隻能忍著喉嚨的劇痛將那杯滾燙的茶水給硬生生的咽進了肚子。


    「哈哈哈,哈哈哈……」看著夏鈺這狼狽


    的模樣,這一次,碎玉再也沒忍住,她捂著肚子放肆的笑了起來。


    覓月本來想說她,可她才一張嘴,自己也忍不住溢出了幾聲輕笑,就連謝嫵也忍不住抬手將唇角掩了起來。


    此刻,未來的錦衣衛指揮使夏大人一張老臉憋的通紅,他恨不能在地上挖個坑然後將自己整個給埋起來!


    丟人!


    真他娘的太丟人了!


    他這輩子這沒這麽丟人過!


    「夏大人,我二叔那還煩請你多照看一些。」好在,謝嫵總算還有些理智,她深吸了一口氣,瞪了一眼笑得最歡的碎玉後,才抬眸平靜的朝夏鈺看了過去。


    可丟了這麽大個臉的夏鈺哪還好意思去看謝嫵,所以,不管謝嫵說什麽,他都連連點頭。


    看著夏鈺羞得連脖子都紅了,謝嫵好笑之餘又覺得有些同情他,她再度瞪了碎玉一眼,隨後才繼續對夏鈺道,「夏大人,其實,我還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夏鈺又點了點頭中,可他剛點完就察覺到有些不對,於是,他連忙抬眸朝謝嫵看了過去,「弟妹,你想打聽誰?」


    「我堂弟,謝時。」


    自謝時被汪濤帶走後便再沒了消息。


    謝嫵也懶得打聽他的消息。


    就連謝峰也刻意忽視了他。


    沒有一個人會原諒一個三番四次陷害自己子女,還差點將整個武安侯府拖進深淵的人,即便那個人是自己的侄兒,謝峰也不想原諒。


    「謝時,他應該還在獵宮的地牢裏關著吧!」夏鈺歪著頭想了一會,隨後給出了謝嫵一個答案。


    想到這裏,夏鈺也忍不住感歎謝峰謝時這兩父子是有些運氣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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