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還在裝傻充楞的謝峰,謝嫵隻是勾著唇角輕笑了一下


    她沒有接他的話。


    而此刻,老夫人顯然也看出了些什麽,她皺眉一臉凝肅的看著謝嫵一字一句道,「阿嫵,你是在懷疑什麽?」


    「祖母,不是我在懷疑什麽,而是時哥兒在錦衣衛招認了什麽。」


    「錦衣衛!」老夫人的聲音一下尖銳了起來,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謝謝嫵道,「你,你是說時哥兒他,他……」


    可謝嫵卻並沒有迴看老夫人,她轉過臉微笑的繼續對謝峰道,「二叔,您不打算再說點什麽嗎?」


    「你想讓我說什麽?」謝峰目光冷戾的盯著謝嫵道。


    「二叔,齊王殿下已經知道了你暗中背刺了他倒向了太子,現下他雖然還沒有迴京,可是,一旦他迴京,您覺得,齊王殿下會放過您嗎?」謝嫵眉尖輕挑,唇角的笑意也跟著越發清冽了起來。


    明明她的聲音清脆如同叮咚墜地的玉石,可是,聽在眾人的耳中卻如同一道道炸雷。


    老夫人更是震驚的半天沒反應過來,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謝嫵是在玩笑,可是,當她觸到謝嫵那雙瀲灩卻又異常冷靜的眸子時,她胸口像是被巨石狠狠的砸了一下。


    謝嫵她不是在玩笑。


    她剛剛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老二!」醒過神來的老夫人終於克製不住了,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並朝著謝峰的方向大喊了一聲。


    「母親。」眼見老夫人震怒,謝峰終於站不住了,他「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正想要為自己辯解,可老夫人卻指著他的鼻尖再度怒罵了起來。


    「我素日都是怎麽教導你的,我讓你低調行事不要攪盡京城這灘渾水裏!可你竟然,你竟然……」


    「母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老夫人氣得麵色發紫幾乎要背過氣去,謝峰慌忙上前拉住老夫人的手替自己叫屈了起來。


    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兒子,看著他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跟她說實話,老夫人震怒過後心裏第一次對這個小兒子生出了無比的失望。


    這比她當年知道老大沒經過她同意偷偷娶了陳氏這個商戶女還失望!


    看著老夫人眼裏的光一點一點全被失望所代替,謝峰心裏終於有些慌了。


    老夫人不僅是他的母親,更是他最大的倚仗,他不能讓她對他失望的,他不能!


    「母親……」謝峰用力的握著老夫人的手,哀切的又喚了她一聲。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嫵她冤枉了你,你對懷安的身份毫不知情,也跟太子和齊王的人沒有任何往來?是這樣麽?」


    「母親……」


    「如果你說是的話,那我就信!」老夫人忽地厲聲截斷了謝峰的話。


    這話一出口,謝峰眼中驀地一亮,可他還沒來得及欣喜,下一刻,老夫人冰冷尖銳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不過,之後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來找我!」


    老夫人話音剛落,謝峰眼中的那點光亮便立刻被不敢置信所取代,「母親……」


    看著謝峰那不敢置信的樣子,老夫人卻冷冷一笑,隨後,她用力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你不要覺得我狠不下心,你的親舅舅是因何而死你可還記得!」


    老夫人這話如同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了謝峰的胸口上。


    他的親舅舅,老夫人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就是因為被人設這卷進了黨爭中才枉送了性命,這才至東平伯府的爵位最後落到二房頭上。


    這一直是老夫人心裏紮得最深的一根刺。


    她太知道被卷進黨爭


    中會落得什麽樣的下場,無論是輸是贏,下場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當年的鎮國公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


    所以,即便她當年有多瞧不上武安侯謝豫,可對於謝豫的清醒,她卻是由衷欽佩的。


    不摻和黨爭,隻一心做個純臣。


    這是當年他們達成的共識。


    也是謝豫為何自動請纓駐守寧夏,並早早將謝崢帶去寧夏最主要的原因。他和謝崢不在,那些人自然不會將主意打到武安侯府頭上。


    雖然這些年,她也暗自氣悶過那些人不將武安侯府放在眼裏過,可她卻從未覺得謝豫當年的決定是錯的!


    她也是這樣一直教導謝峰的,可她卻沒想到……


    這個一直長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最乖巧教順的小兒子竟然會忤逆她的話攪進了黨爭中!


    「母親……」


    「有句老話叫,父母在,不分家!可是,你知道的,你父親是軍中孤卒出身,他從來不講究這些,既然你心裏已經沒有這個家了,那這搬出去吧!正好年前玲瓏巷那邊買了間宅子,你就搬到那去住吧!」老夫人麵無表情的看著謝峰開口道。


    「母親,你,你這是要趕我走?」謝峰不敢置信的望著老夫人道。


    老夫人卻隻是疲倦的看了謝峰一眼,而後,她慢慢的闔上了眼睛。


    「母親!」謝峰不敢置信的又喊了老夫人一聲。


    可坐在雕花紅木椅上的老夫人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她依舊闔著眼睛,仿若一尊木雕的菩薩一樣。


    「母親!」謝峰忍不住加大音量又喊了老夫人一聲。


    老夫人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屋裏一下沉寂了下來。


    就在謝峰雙手握拳瀕臨崩潰之際,一道聲音終於打碎了這一室的沉寂。


    「二叔,你還是不打算說麽?」.


    謝嫵清冷的嗓音終於讓謝峰轉過了神來,他側臉目光如刀一般朝謝嫵剜了過去。


    可謝嫵卻半點也不在意,她輕笑著彎了下唇角,而後接著又道,「還是說,二叔您想去錦衣衛的詔獄亦或是刑部的大牢裏說?」


    老夫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她聽了謝嫵這話,唇角動了又動,可卻始終沒有發生任何聲音。


    她又能說什麽?


    錦衣衛和刑部之所以現在還沒找上門無非看在大房的麵上,畢竟,老大救駕有功,而嫵姐兒又是正宣帝親自指婚的未來外孫媳婦。


    見謝峰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謝嫵垂眸又輕笑了一下,「二叔,二叔,您不會是覺得今日我所說的一切全是在誆您?」


    「難道不是?」謝峰挑眉反問道。


    謝嫵笑著搖了搖頭,她堅定的吐出兩個字道,「不是。」


    謝嫵這話才剛落音,那邊,謝峰卻忽地一下笑出聲來,隨後,他便捋了捋衣擺,隨即便抬腳站了起來,「如果真像你所說,時哥兒派人在陛下的馬鞍中動了手腳,那麽,你們如何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


    看著謝崢似要將她灼穿一般的目光,謝嫵卻沒有任何閃躲,她甚至還挑釁似的朝謝峰揚了揚眉尖,「二叔,在知道徐首輔自刎後你心慌嗎?」


    「他,他自刎與我有何幹係。」


    「是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二叔,您派到時哥兒身邊的那個「懷安」其實並不是前錦衣衛指揮使楊鶴豐的人,經錦衣衛證實,他其實是徐府的暗衛!」


    「你,你,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二叔應該一會就知道了。」謝嫵看著謝峰麵色平靜的道。


    像是迴應謝嫵這話似的,屋外忽地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會便見珍珠麵色


    發白的走了進來,「老夫人……」


    熟知珍珠性子的老夫人見她如此臉此,當下心裏「咯噔」一聲,隨後,她立刻便撐著桌沿站了起來,「怎麽了這是?」


    「老夫人,錦,錦衣衛有位姓夏的大人說,說要見二老爺……」


    珍珠話還未落音,老夫人身體一晃,隨即便重新跌迴了椅子上。


    怎麽,怎麽會這麽快!


    「母親!」直到這一刻,謝峰終於徹徹義底底感覺到了害怕,他「噗通」一聲再度跪倒在了老夫人跟前,「母親,您幫幫我,您幫幫我啊!」


    看著謝峰驚恐又絕望的模樣,老夫人心裏僅存的那一點僥幸也被徹底被他給澆滅了。


    他還真攪和進去了呀!


    「母親,母親……」見老夫人遲遲不迴應他,謝峰越發焦急了起來。


    「崢,崢哥兒……」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最終,老夫人還是架不住謝峰哀求又絕望的眼神,她紅著眼眶滿臉期盼的朝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謝崢望了過去。


    現在能救老二的隻有謝崢了。


    而這時,謝峰顯然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慌忙便挪到了謝崢麵前,抬手便用力的抓住謝崢的衣擺道,「大哥,大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看著這個跪在他麵前苦苦哀求他救命的人,明明他們身體裏流的是一樣的血,甚至連麵容也長得極其相似,可是,為何他看著他卻這樣的陌生,陌生到,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是自己的親弟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妻兒之外最最親近的親人!


    「去請夏大人進來吧!」謝崢終於開口了,隻是,這一句話卻是對著珍珠說的。


    珍珠一下怔住了,不過,她很快便醒過了神來,就在她福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謝峰尖銳的聲音陡然一下響了起來。


    「不許去!」謝峰雙目赤紅的瞪著珍珠,確認珍珠停下腳步沒動外,他這才將血紅的目光對準了謝崢,滿臉怨毒的道,「謝崢!我可是你的弟弟,你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啊!你就這麽巴不得我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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