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院裏。


    謝崢才將事情說了一半,老夫人氣得雙眼圓睜,她雙手死死的掐著椅背這才沒讓自己仰倒下去,「孽畜!這個孽畜!」


    他怎麽敢夥同外人謀害自己的姐姐!


    早知如此,當初她真不該一時心軟聽了老二的話讓他跟著去秋狩!


    想到這裏,老夫人下意識的瞪著血紅的雙眼朝謝峰剜了過去。


    「母親……」謝峰一驚,他忙站起身對謝崢道,「大哥,時哥兒這事是做的不對,可他素來膽子小,許是史七使了什麽手段讓他不得不聽命於他,更何況……更何況最後阿嫵不是沒什麽事麽。」說到這裏,謝峰下意識的抬眸就朝謝嫵的方向暼了一眼。


    觸到謝峰投來的目光,謝嫵細長的眉尖微微一挑,隨即唇角便掠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因為她最後沒有受到傷害,所以,謝時所犯的那些錯和罪便能不追究麽?


    不過,深知二房一家德性的謝嫵也懶得與他們辯解什麽。


    隻是,謝嫵不辯解,卻不代表著謝旭能冷眼看著,在聽完謝峰的話後,他「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隨後目光灼灼的盯著謝峰一字一句道,「二叔,你這話說錯了!我姐姐沒事是因為我和蕭大哥發現的及時,可大哥哥想要害姐姐的心思是實打實的!祖父說過,害人之心不可有!」


    聽了謝旭的話,謝嫵唇角不自覺的勾了一下。


    害人之心不可有,這句話是這麽用的麽?


    被一個半大的孩子這麽指著鼻子說教,饒了謝峰臉皮再厚,這會他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我也沒說時哥兒沒錯,我隻是說他也是受人脅迫所以一時糊塗……」


    眼看到了這個時候謝峰還在替謝時辯解,謝嫵終於忍不住冷笑著出聲了,「這件事時哥兒或許確實是被史家七公子脅迫,那他指使懷安行刺陛下也是受人脅迫麽?」


    「行,行刺陛下?阿嫵,你,你說什麽?」老夫人一下懵了,她僵硬的轉過臉不敢置信的朝謝嫵看了過去。


    而此刻謝峰整個人仿若被雷擊過一樣,他臉色煞白如紙,身體一陣踉蹌,最後竟重重的跌坐迴了椅子上,「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當時他們不是這麽跟他說的!


    他們明明說是借著這個機會幫他兒子在陛下麵前露臉,然後借機調入左翊衛,再借著謝崢的身份迅速在軍中收攏人心!


    他一定是聽錯了!


    或者,或者謝嫵根本就是騙他的!


    對!謝嫵一定是故意想要誆騙他!


    他一定是發現了懷安的身份,所以這次迴來故意用時哥兒來詐他!


    對!一定是這樣!否則為什麽他一點也沒收到時哥兒出事的消息呢?


    「嫵姐兒,你,你倒是說話啊!」見謝嫵不說話,老夫人忍不住焦急的又催促道。


    謝嫵卻仿若沒聽到老夫人的話似的,她細長的眉尖微微一挑,隨即瀲灩的目光便朝謝峰橫了過去,「二叔,你怎麽不說話?」


    「阿嫵,你莫要與二叔開這種玩笑……」看著謝嫵灼灼的目光,謝峰艱難的擠出這麽一句道。


    聽了謝峰這話,謝嫵輕輕一笑,她斬釘截鐵的道,「二叔,您知道的,在您麵前,我從來不會說玩笑的話。」


    看著謝嫵輕笑的目光,謝峰勉強擠出來的那點笑意終於徹底僵在了臉上。


    「所以,所以阿嫵,你,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時哥兒,時哥他,他……」


    「時哥兒現在應該被張尚書帶去刑部大牢了吧!」謝嫵平靜的接過老夫人的話道。


    刑部大牢四個字如同一記大錘狠狠的錘在了老夫人的胸口上,可即便如此,老夫


    人卻仍舊搖著頭不信道,「不,不可能啊!時哥兒他不可能會做這種事啊!」


    刺殺陛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就算給時哥兒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行刺陛下啊!


    「阿嫵,會不會,會不會時哥兒他是被人陷害的?」老夫人望著謝嫵急切的又道。


    她能相信時哥兒在史七的脅迫下想對阿嫵下手,可是若說他敢指使人行刺陛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別說時哥兒不會這麽蠢,就說陛下又豈是隨便能讓人行刺的?


    想到這裏,老夫人心裏瞬間便起了疑慮。


    可別了阿嫵為了報複時哥兒想要害她所以故意設了一個局……


    這個念頭才在腦中一閃,老夫人便立即搖頭將它揮了出去。


    應該不可能,謝嫵沒有那麽傻,謝時必竟姓謝,他若被套上了刺殺陛下的罪名,武安侯府也難逃其罪!


    可,如若不是謝嫵,那又會是誰呢?


    是誰想要害時哥兒?


    亦或者,這背後的人根本是衝著武安侯府來的!


    想到這裏,老夫人忽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慌忙轉向謝崢道,「老大,該不會是有人想通過時哥兒對我們侯府下手吧!」


    前陣子她雖然不在京城,可她還是隱約聽說了京城裏的兇險。


    尤其是徐首輔畏罪自殺,徐家滿門被貶至嶺南的事更是鬧得滿城風雨。


    或許,時哥兒這事就是徐首輔的手筆也未可知!


    「還是祖母聰明,一句話就說到了要緊處。」謝嫵微笑著將老夫人的話接了過來。


    見謝嫵接話,老夫人忙又朝她看了過去。


    「祖母說的對,這些人一看就是衝著侯府而來,可惜,有些人卻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看不到這一點,利由人利用,將我們侯府置於油鍋之上!」謝嫵目光清冷的迴望著老夫人,聲音清冽如同玉石般擲地有聲。


    老夫人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見謝嫵忽地轉目光移向了一旁的謝峰。


    「二叔,您說我說的對嗎?」


    看著謝嫵意有所指又略帶嘲諷的目光,謝峰瞳孔猛地一縮,胸口更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扣住了似的,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緊張的有些不敢唿吸。.z.br>


    「阿嫵,時哥兒,時哥兒年紀輕,識人不明被人利用也是有的,隻是……隻是,你和大哥既然平安的迴到了侯府,那想來侯府應該沒有受到牽連才是。」謝峰強作鎮定的看著謝嫵道。


    即便謝峰麵上再故作鎮定,可是,他緊繃的下顎卻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慌亂。


    「二叔說的對,時哥兒年紀輕,識不不明被人利用確實情有可原,可二叔您呢?」說到這裏,謝嫵瀲灩的眸子忽地就冷了下來。


    「我?阿,阿嫵,你在說什麽了……」


    一股密密麻麻的涼意忽地爬滿了他的背脊,謝峰死死的拽著拳頭,他拚命的想要在謝嫵這清冷又淨透的眸子中保持鎮定。


    他不能慌!


    他現在還不能慌!


    即便懷安的身份暴露了,那他也可以推說是楊鶴豐身上!


    沒有證據,謝嫵休想利用此事將他扯進來!


    這一刻,謝峰終於徹底相信了楊氏的話。


    麵前的謝嫵根本就不是那個一直養在他們膝下的謝嫵了!她是邪祟!她真的是邪祟!否則,一個才及笄不久的少女怎麽會有這樣的心計和手段!


    「二叔,您不會是想說,你一點也不知道懷安的真實身份吧?」謝嫵微笑著看著謝峰不緊不慢的又開口道。


    「懷安?」謝峰佯作疑惑般的皺了皺眉,他道,「他,他不是時哥兒身


    邊的小廝麽?」


    「是呀!他可是二叔特意安排到時哥兒身邊保護他的呀!可就是這麽一個人,他卻忽地在陛下的馬鞍中動了手腳……」


    這話一出,老夫人臉色瞬間一白,她不敢置信的朝謝峰看了過去。


    「阿嫵,你,你是不是弄錯了?懷安他怎麽可能在陛下的馬鞍中動手腳?」謝峰滿臉震驚的望向謝嫵道。


    他是真的震驚!


    雖然他隱隱已經知道自己被徐家擺了一道,可是,在謝嫵挑破以前,他心裏還是抱了一絲僥幸……


    或許這事牽扯不到他。


    「那我再問二叔一句,您當時為什麽要將懷安放在時哥兒身邊呢?據我所知,在去林西圍場之前,懷安並不是在時哥兒跟前伺候的。」謝嫵微笑的看著謝峰繼續道。


    「我當時,我當時隻是見懷安有些拳腳功夫,再加上……再加上去林西圍場也確實需要有個這樣的人在身邊幫我看著時哥兒,所以這才將他放到了時哥兒的身邊。」謝峰也平靜看著謝嫵的眼睛道。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半點也不能亂。


    因為,現下,此刻,這屋裏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盯在他的身上,一旦他有一絲慌亂,那今日他便休想將自己摘出去。


    聽了謝峰這話,謝嫵笑著點了點頭,「所以,二叔是一點也不知道懷安是前錦衣衛副指揮使楊鶴豐安插在侯府的人?」


    「你,你說懷安是誰的人?」楊鶴豐猛地一下瞪大的眼睛。


    看著謝峰如此驚訝的表情,謝崢眉心終於忍不住緊緊擰了起來。


    若不是他親耳從謝時嘴裏聽到那些話,此刻,他怕是真的會相信他完全不知情!


    想到這裏,謝崢心裏忍不住泛起了一絲苦澀。


    他們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且他自認為自己也從未得罪或虧欠過他,可他為什麽要這樣算計他?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將整個侯府拖入奪嫡的旋渦之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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