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地處西南,本與徐海千裏之遙,但現在風長空揮師北伐,神皇傳信南方各宗門世家,要求他們參與平亂,所以類似白象門主這般合道境大物也趕到了燕北,而燕北恰好毗鄰徐海,以合道境大物的速度,上一秒念頭剛動,下一秒便能出現在徐海各路山脈。


    合道境大物的神識極為強悍,雖說有陣法的緣故,但這裏的戰鬥不可能瞞過太玄山上那兩位的眼睛。


    所以白象門主不是很明白李謹行的意思。


    這種事情,何須通知?


    自己堪破此陣鬧出來的動靜並不小,現在燕北各方勢力又都在找尋風家小兒子,不管是風神衛還是天香穀主,或者是遠在冀州的太玄,應該都能找到此地才對。


    李謹行輕笑了聲,“你犯了兩個常識性的錯誤。”


    他的神色有些輕蔑,微嘲道:“太玄山上那兩位並不是頂級的陣師,我李謹行也並非隻是一個頂級的陣師。”


    白象門主眼神微凝,“我都能看穿的陣法,道聖不可能看不穿。”


    李謹行說道:“你就沒想過我是故意放你進來的嗎?”


    白象門主心思微沉,沒有開口。


    李謹行從不說謊。


    那他前麵那句話便有了別的理解。


    雖說是以智計聞名天下,但這並不意味李謹行在其他方麵不強。


    風揚在一旁悠悠歎了口氣,說道:“千年之前便可以同魏三木,安聖女一起戰平魔主,千年時光已過,哪怕修道天分再弱,恐怕也已是絕頂強者。”


    頓了頓,他看向白象門主,誠懇說道:“前輩好意,晚輩心領,但此地絕非善地,智仙對我也並無惡意,可否請前輩先行退去?”


    白象門主沒有說話。


    來找風揚是一迴事,風揚所說的話在他心中占據多少分量是另一迴事。


    李謹行笑了笑,看著白象門主,“再怎麽說你也算是人族最頂級的強者之一,我今日不想殺你是因為你於魔族戰爭中有用,但如果你一直打擾我的話……我也不介意讓人族失去一位合道境大物,懂?”


    白象門主認真說道:“我想試試。”


    李謹行挑了挑眉,轉過頭對風揚笑了笑,說道:“現在就迴到了我們剛剛的話題,在這個世界,隻要有足夠的實力,那不管是合道大物還是皇室貴胄,無不可殺。”


    風揚在心中歎了口氣。


    前不久他和李謹行曾有過一番辯論,李謹行說他想殺的不僅僅隻是普通百姓,而他當場便以不可行的理由反駁了李謹行。


    沒想到後者隻花了這麽點時間便證明了他所言非虛。


    他真的能殺,不管是合道還是別的什麽。


    在風揚想著這些的時候,一股驚人的元氣從李謹行的體內衝出。


    白象門主化為一道劍光。


    赤土地上突然多了無數蜘蛛網,岩漿沸騰著在裂痕上起舞,然後又迅速向四周漫去,蛛網內又突然多了無數道極為可怖的劍痕,將岩漿的沸騰之勢重新斬了迴去。


    李謹行輕喝了聲。


    白象門主悶哼一聲。


    劍光在空中停下,露出白象門主的身形。


    他麵色複雜,問道:“這便是山河棋嗎?”


    李謹行說道:“稷宮至寶,五方·山河。”


    以山河作局,冠以五方之名。


    封嶽曾在燕北之局中使用過五方山河棋,當時僅僅隻恢複到會心的他便借著這件純元之寶重傷了齊落竹,現在李謹行親自使用,能有多強?


    至少白象門主完全不是對手,不過堅持了短短數息,便敗下陣來。


    想通了這一點,白象門主也不再強求,他緩緩閉上眼,“我不會打擾你,但你不能帶他們走。”


    李謹行皺了皺眉,問道:“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白象門主認真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敢殺我,問題是,你現在隻是一道離體之魂,如果你不想山河棋被太玄山收走,便不會和我魚死網破。”


    李謹行心想過了這麽些年,這個家夥還是有些長進,至少能一眼看出來他並非本體。


    風揚聽到這話反而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離神決?”


    白象門主看了他一眼,說道:“小子還算有些見識。”


    風揚衝白象門主點了點頭,疑惑道:“這不是攝魂閣的至高心法之一?”


    李謹行啞然失笑,“我現在這個身份,難道還會在意所修之法是屬於何門何派嗎?”


    風揚這才意識到李謹行對於人族的危害比之邪教有過之而無不及,莫說學習攝魂閣的功法,就是真正按照邪教的做派行事,神朝對他的通緝也不能更高了。


    虱子多了不怕癢,說的便是這個理。


    隻是對於李謹行在人間仙氣飄飄的人設來說,終歸還是讓人有些失望。


    白象門主沒有再參與接下來的討論,隻是抱著劍等在一旁。


    他沒說如果李謹行想把風揚他們帶走會發生什麽,不過李謹行還是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不死不休麽?


    李謹行說道:“離遠些,你在這裏就是對我的打擾。”


    聞言,白象門主離得遠了些,但他並沒有出陣。


    李謹行也不會允許他出陣。


    風揚看了看遠方的白象門主,說話的對象卻是李謹行,問道:“所以,前輩把寶壓在我身上了?”


    頓了頓,他皺起眉頭,“不至於,那你看中我大哥了?”


    李謹行笑道:“你那個大哥天賦不錯,而且有天命所護,即便是我也算不真切,但這隻是其中之一。”


    風揚皺著眉頭,“我還是不理解你到底有求於我什麽。”


    李謹行說道:“等你到了那個高度,自然便會知道。”


    風揚有些警惕,“不會是和你那個喪盡天良的計劃有關吧?”


    不待李謹行迴答,他又連忙說道:“你不會得逞的。”


    李謹行笑了笑,也不解釋,毫不在意道:“無所謂,隨手為之而已。”


    風揚沉默了會兒,“前輩剛才說不把三木決給我是什麽意思?”


    李謹行說道:“我隻是把治療方案給了你,至於你能不能得到三木,那得看你的造化。”


    風揚想了想,微嘲道:“一個方案便能換取三個承諾,前輩可真會做生意,更別說這個方案我哥哥已經告訴我了。”


    李謹行笑了笑,“你兄弟二人既然通讀道藏,能找到這條活路也在情理之中,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再多稍你一趟好了。”


    風揚皺了皺眉。


    李謹行認真說道:“你的情況特殊,不僅僅單是十絕脈的問題,三木決雖說也能幫你解決一部分問題,但是救不了你的命。”


    風揚皺了皺眉。


    李謹行輕笑道:“那我換個說法好了,三木僅能為你續命四年,若你到了二十歲依舊解決不了體內的至陰之氣,那你依然會死。”


    風揚問道:“我體內的陰氣不是源自於十絕脈?”


    李謹行搖了搖頭,“說反了。”


    風揚一驚。


    史書上從未說過有體內陰氣引發十絕脈的先例,他有心不信,但李謹行說得篤定,再加上他在這件事上確實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


    那便是確有其事了。


    風揚試探著問道:“你既然提出了問題,想來也有解決問題的方案?”


    李謹行心想現在的小輩真沒禮貌,竟然連前輩也不叫了。


    頓了頓,他笑了起來,“你先把三木集齊再說吧,若是你活不過十六,那我不管有什麽方案都不是給你準備的。”


    風揚心想那你把這事提出來幹什麽?


    李謹行看穿了他在想什麽,認真說道:“我隻是為了證明你和我的交易於你而言並不吃虧。”


    風揚懶得再搭理他,站起身來,“看來前輩也沒有留我的意思,那我就先走了。”


    李謹行並沒有阻止他,隻是淡淡開口,“我看你的命線隻剩下不超過三個月,你最好快些。”


    風揚的身影頓了頓,沒有說話,走到白象門主麵前說道:“前輩久等,我們走吧。”


    白象門主看了李謹行一眼。


    有風吹過。


    他們已經消失不見。


    ……


    ……


    待他們走後,李謹行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且嘶啞的聲音。


    “就這麽放了,沒問題吧?”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有些蒼老的男子。


    李謹行說道:“沒事,而且白象門主好歹也是合道境大物,死在我的手裏未免可惜。”


    男子沉默了會兒,“大人,我想不明白。”


    李謹行說道:“怎麽說?”


    男子問道:“大人一心一意為了人族,這些年來我都看在眼裏。但既然大人心懷蒼生的話,為什麽大人會策劃這場戰爭呢?”


    李謹行想了想,“這場戰爭不是我策劃的,說到底我也隻在渤海五府埋下了一顆怨懟和不滿的種子,至於這個種子會開出什麽花,結出什麽果,那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而且,人族數量太多,光南部六州的人口便是整個魔族之和,如果道淵真要清算的話,人族無疑首當其衝,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清洗一下減輕道淵的負擔。”


    男子看向白象門主離開的方向,問道:“大人,現在去哪兒?”


    李謹行輕笑道:“你先迴去吧,雲墓那兒快要結束了,我這縷遊魂也該歸家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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