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間狹路,林子岱、呂純、賈獵戶三人正行色匆匆大步向前,隻是前者實力雄厚,後者體力充沛,唯有夾在中間的呂純苦不堪言。


    隻見路口處的峭壁如同斧刃一般纖薄,看上去十分脆弱,但隨著他們漸漸深入,腳下的地勢高漲起來,身旁的峭壁也與他們腳下的道路並成了一般高度。怪不得賈獵戶一直說這兩條路走哪條都無所謂,原來它們竟然在此處連接在了一起。


    此時的呂純已經身心疲憊苦不堪言,實在再也不想多走一步,隻是他抹不開麵子來讓前後二人攙扶自己,也隻能暈暈乎乎地勉強支撐。


    走到後來,呂純大腦已經是一片空白,隻剩下自己的身子在機械地重複著向前行走的動作。


    等到他再次清醒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正倒在一個山洞中,而在他麵前的是一陣忽明忽暗的火光。


    “呂純兄弟,你醒了!”呂純正在愣神,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了一聲招唿,也是轉頭看去,隻見賈獵戶正將一個水囊遞了過來。


    呂純看出這水囊正是林子岱為自己盛放藥液的,二話沒說接了過來便咕嘟咕嘟猛灌幾口,但這次他隻覺得藥液的味道比起之前寡淡不少,就算是自己在狼吞虎咽,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腥辣反胃。


    藥液入口,呂純感覺身上的疲憊消解了不少,他活動了幾下四肢稍緩麻木,然後扶著身後的石壁坐了起來:“老賈,呆子林呢?”


    “先生他在那裏…”賈獵戶壓低了聲音向著遠處指了指。


    呂純繞開火光向著指向看去,這才發現不遠處的洞口外正站著一道人影,雖然這人影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呂純卻清楚地看見這人籠罩在一片“悵惘”的情緒中。


    見到呂純要站起身來,賈獵戶連忙上前勸阻,可呂純卻拍了拍後者的肩膀示意他坐迴原地,然後緩緩向著洞口處走去。


    “呆子林,你大晚上不休息在這作甚?難道是發現了什麽寶貝不成?”


    “呂兄,你醒了?”林子岱上下打量了一下呂純,關切道:“感覺怎麽樣?”


    “能感覺怎麽樣?”呂純冷哼一聲,“不是我這人喜歡抱怨,那藥草效力衰退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我記得當初你可是說得清清楚楚,這‘五牙露’能維持燃炁術後遺症的消耗,不必擔心性命之虞!照這樣下去,我怕是還沒等尋到正炁根源就累死在路上了!”


    “抱歉…”林子岱苦笑一聲,連忙就要開口解釋。


    “抱歉抱歉,天天就會抱歉,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未等林子岱說完,呂純便嘟囔一聲打斷了林子岱的解釋,“林子岱你給我聽好了!如果我後遺症發作死在路上,就算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林子岱的麵色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輕鬆:“呂兄,這後遺症的事情其實也沒那麽嚴重…”


    “啊?此話當真?”呂純一愣。


    “沒錯,畢竟此事要等你活過萬蛇穀才可作為考慮。”林子岱繼續道。


    “好你個呆子林,竟敢拿我開涮!”呂純咧了咧嘴,揮手就向林子岱砸去。


    林子岱隻是稍稍側身便將這道攻擊躲了過去,然後腳尖一點向後退去了幾步。呂純還要動手,一搭眼卻看見那烏雲正被林子岱抱在懷中,也許是剛剛林子岱的動作太大,這烏雲竟然發出了一陣嗚嚕嗚嚕的抱怨聲。


    這烏雲畢竟是被自己灌酒才醉成了這般模樣,他生怕後者醒來會找自己算賬,也是一邊向後退去,一邊低聲笑罵道:“好你個呆子林,竟然還學會仗勢欺人了!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見識,咱們走著瞧!”


    言罷,呂純便灰溜溜地逃迴了火堆旁邊,眯著雙眼睡倒過去。


    雖然此時已是黑夜,但林子岱卻始終睡不著。雖然他有指引著炁醫門方向的淨火壺在身,心裏卻是十分迷茫。畢竟自己除了父親,對炁醫門實在是沒有更多印象,他也沒有信心他是否能尋到炁醫門密室,尋到其中的正炁根源。


    如今突然被呂純打斷思緒,林子岱也是一掃心中陰霾,再也沒有了半點不安。他探手安撫了幾下烏雲,然後自言自語道:“呂兄,多謝了。”


    一夜無言,眨眼間便到了次日天明。呂純休息一夜頓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心想就算是一口氣走個千八百裏都不在話下。


    呂純打著哈欠、抻著懶腰來到洞外,隻見賈獵戶與林子岱二人早早就等在了外麵,正在看著南方聊些什麽。他探著腦袋向那邊一看,隻見出現在遠處的,是一片十分不協調的綠意盎然。


    “咦?那邊是什麽地方,為何景色如此反常?”呂純來到崖邊,開口問道。


    “呂純兄弟,那裏就是萬蛇穀!”賈獵戶解釋道,“萬蛇穀的樹木之所以長勢喜人,據說是因為那裏的地下深處連接著化生堂的地下神火!但也許是因為那裏的樹木太過茂盛又密不透風,當年我經過時隻感受到了陰冷潮濕…”


    “管它什麽狀況,咱們還是趁著天亮抓緊行動吧,我可不想成了這些‘小龍’的晚餐。”雖然這萬蛇穀看似就在腳下,但路途卻是頗遠,呂純可不想在萬蛇穀附近過夜,急忙催促道。


    “這蛇分為晝行蛇與夜行蛇,放在平時倒是可以通過調整時間避它一避,但是這萬蛇穀中蛇的數目繁多,無論什麽時候經過,遇到蛇都是在所難免的。”賈獵戶解釋道。


    “既然不是蛇的問題,那你們兩個在這商量什麽?”呂純問道。


    “呂兄,你可有發現什麽異常?”林子岱麵無表情,看著天空淡淡說道。


    “異常?”呂純向著林子岱的目光看去,隻見頭頂一片碧空萬裏,偶爾有幾絲雲彩被風扯成朵朵拉花,使得一片天空像是藍染一般。


    呂純一陣糊塗,心想這天上什麽也沒有,這二人在與自己打什麽啞謎?可下一瞬間他便反應了過來,驚唿道:“咦?那獵隼怎麽不見了?”


    開始幾人被獵隼監視時,心中還會感覺十分不舒服,隻希望這家夥趕緊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可是如今這獵隼當真遂了他們的願,幾人心中竟然開始不安起來。


    “我記得當初那假村長是讓老賈帶著咱們前往折迴之牆,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覺得咱們幾個必死無疑,放棄了監視不成?”呂純自顧自道,“先不說那獵隼哪去了,咱們總不能就這樣杵著吧?”


    “呂兄說得不錯,咱們在這停著的確不是辦法。既然如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千萬記住,小心為妙!”那烏雲自從醉酒之後就一直沒有醒來過,林子岱隻能再次將它放迴了身後竹婁中,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麵。


    雖然沒有了獵隼引路,但他們已經在高處確定好了大概方向,所以在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障礙。一路暢通無阻地走了大概兩個時辰後,他們終於見到那處茂密的叢林出現在了眼前。


    從遠處看時,這片叢林倒是沒有什麽出奇之處,隻是等到他們來到了叢林腳下,才發現此處頭頂枝葉茂密遮天,腳下藤蔓縱橫相連,二者一上一下好似一張天羅地網般地將眼前這一方天地夾在了中央,讓人光看上去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呂純站在萬蛇穀前,聞到一陣接著一陣的腐臭從密林當中飄蕩出來,突然,他感到胃中一片翻湧,表情也變得麻木起來。


    林子岱聞到這種味道的刹那頓時雙眉緊蹙,急忙將身旁的二人拉到遠處,又在神情呆滯的呂純口中塞了一枚丹藥,然後他又急忙在呂純身上刺下幾針,後者漸漸發青的麵色這才緩解過來。


    “這、這是怎麽迴事?”呂純迴過神來,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腿腳一陣陣的發軟,身上也忽而感覺惡寒,忽而燥熱難耐。


    “萬蛇穀中動植物屍體腐爛之後會有瘴氣產生,而此時的林間溫暖潮濕,外麵寒涼幹燥,便產生了氣流將這瘴氣送了出來,所以呂兄應是在剛剛惹上了冷瘴。”林子岱檢查了一下呂純的狀況,開口解釋道,“不過呂純盡管放心,我已經為你服下了祛邪丹藥,用不了三日,你身上的狀況便會接觸。”


    “啊?但咱們可是同樣聞到了那種味道,你們兩個怎麽沒事?”呂純暗罵了一聲倒黴,然後一臉憋屈地問道。


    “因為我是炁醫門人,萬邪不侵,所以這種瘴氣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影響。”林子岱解釋道,“至於這位賈兄嘛…”


    說道此處林子岱忽然停頓了一下,呂純聞言卻是瞬間反應過來,急忙向後撤去躲在了林子岱的身後,麵色凝重道:“呆子林,你的意思是說這賈獵戶是那星火門門主假扮的?”


    賈獵戶聞言麵色一驚,連連擺手:“先生!你可別聽呂純兄弟亂說!俺可是貨真價實的!”


    林子岱也沒想到會有如此狀況,忍不出笑出聲來:“呂兄不必緊張,我並不是在懷疑賈兄身份,我是想說賈兄之所以沒有感染冷瘴,也許是因為家父的緣故。”


    “這四君子方雖能益氣健脾,卻非靈丹妙藥!按照賈兄的描述,他當時的狀況應該是病入膏肓,是四君子方無法救迴。所以定是家父定是利用了正炁醫術為賈獵戶扶正祛邪,所以他才會被冷瘴不侵。”林子岱解釋道。


    “先生說得不錯,俺好像有這個印象…”賈獵戶聞言連連點頭。


    “我說呆子林,你什麽時候染上這說話大喘氣的毛病了?既然知道你怎麽不早說?”呂純鬆了口氣,笑罵道。


    “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林子岱笑笑,這次再也沒說出抱歉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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