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現在所在之處,是那新來的雜役阿洪的住所,後院花園中的工具間。


    其實此處本來並沒有這個工具間,當時馮家主布置花園時,曾經找來過一位花匠,那花匠覺得布置花園並非一日能夠結束,上山下山又實在折騰,便在花園一角建造起了一間臨時的小屋。


    而在他走後,馮家主見這間小屋構造還算精致,又恰好可以容納工具,便索性將它留了下來。


    因為阿洪來的突然,馮府當中又沒有空閑住處,馮家主便臨時將他安頓在了這個工具間中,而阿洪倒也怡然自得,沒事的時候還能幫助家主照顧一下這片花園。


    雖然阿洪來的時間不長,但這片花園卻被照顧得十分妥當。隻見滿園紅灼灼的一片就好像團團烈火,從地上蔓延開去,一直燒到了天邊,將那夕陽變成了血染一般。


    阿洪的行為他一直看在眼裏,就算被人趕離了馮家,也不會就此頹廢下去。不像自己家那位不爭氣的東西,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一旦沒了依靠,怕是再難苟活。


    老仆愣神半晌,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還是急忙將那玉牌藏到了工具間中的床鋪之下…


    隻是他正要轉身離去時才發現,自己這一切竟然完全被馮家那位小少爺看在了眼裏…


    “爹!你怎麽不小心一點!為何會被人發現!”狼贇聞言,麵色無比慌張。


    老仆聽見此言頓時眼中失望神色更濃:“雖然當時我將此事包攬下來,但小少爺畢竟年幼,若是他一時失言將此事泄露,恐怕到最後還是要懷疑到你的頭上…”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狼贇滿頭大汗,眼睛也快速轉動起來:“爹…我覺得,我還是繼續躲藏起來吧!就算到時候家主懷疑,但沒有證據…應該也不會拿你怎麽樣!”


    說完,狼贇轉身就要逃離此處。


    “逆子!逆子啊!你覺得馮府現在懷疑你的人還少嗎?隻是礙於我的麵子才一直沒人說破!你…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你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唉!跟我走,去找家主認錯!”


    “不!馮家主一定不會輕饒我的!我不去!我不去!”狼贇麵色一白,就要掙紮出去。


    “去不去還輪不到你來決定!來人啊!唔…”老仆說著就要叫喊起來,可他還沒等開口,就被狼贇反手捂住了嘴巴。


    “爹!別喊了!求求你,放過我這一次!”


    “放過你?我放過你的次數還少嗎?就因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才讓你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等著,我這就找人過來!”老仆麵色一沉,就要向門外走去。


    “爹!爹!我求求你…不要告訴家主…”狼贇每一抱住老仆的雙腿,就被後者狠狠踢開,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


    眼看著老仆就要走出門去,狼贇情急之下跳起身來,直接將前者壓在了身下,死死地捂住了後者口鼻,想讓後者安靜下來…


    不知僵持了多久,等到他清醒過來時,才發覺自己一時熱血上頭犯下大錯,也是嚇得失魂落魄,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


    正當他準備離開此處時,門外卻有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伴隨著的是一陣忽明忽暗的火光…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狼贇心中的驚慌也是越來越濃,他躲在門後,顫抖地從地上撿起了門閂,準備趁來人尚未察覺先下手為強!


    這道腳步經過門後卻沒有半點停歇,隻是徑直走了過去,狼贇透過門縫向外看去才發現,原來來人隻是馮府巡邏的下人。


    突生異狀,倒是讓狼贇冷靜了下來,他心想若是就這樣將老仆丟在此處的確有諸多不妥,也是急忙將門邊水桶上的麻繩解了下來,吊在了房梁之上,又使用渾身解數將繩環套在了老仆的脖頸之上,準備偽裝成老仆自縊的假象。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剛剛準備結束,便聽見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頓時將他嚇得一個激靈。


    原來這老仆剛剛隻是缺氧昏迷,並未徹底死亡,如今被狼贇這麽一折騰竟然清醒過來。可狼贇受驚腳下一滑,竟然直接將支撐著老仆身體的椅子踢倒在地,老仆剛剛清醒還沒明白怎麽迴事,便是雙腳懸空亂蹬起來,可還沒有折騰幾下便沒了動靜。


    一旁呆愣著的狼贇見到老仆口中吊著舌頭,身下滴著黃湯,已然是再也沒有了活人跡象,心中也複雜無比。如果說先前的舉動是他失手,勉強情有可原,但是眼前的狀況與故意殺人又有何差別?


    狼贇急忙將自己來過的痕跡抹除,趁著夜色驚魂不定地逃到了山下城中一個酒肉朋友的住處躲藏起來…


    這些日子他一直心神不寧,賭博時也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就欠下了一大筆外債。這日他正在張羅酒局安撫債主,讓他們給自己多留一些時間,可一轉眼卻見到那馮家的小少爺馮虎帶著一位下人出現在了此處!


    他以為馮家已經發現真相,此次下山是來尋找自己,也是嚇得魂飛魄散,奪門而逃!


    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馮家小少爺卻並沒有追趕自己,而是帶著那位下人轉身向著其他方向離去,一路上還不停地問些什麽。


    狼贇忍不住心中好奇,也是趁著二人還未返迴馮家時跳出身來詢問二人來意。


    這狼贇經常混跡不良之所,早已修成人精,這小少爺哪裏是他的對手,三言兩語之下就將來意盡數道清。狼贇聞言眼中一陣怨毒,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馮家主還是如此重視阿洪!


    但是說一千道一萬,此事畢竟不是阿洪所為,若是當真將他找迴來,隻怕會惹出不少麻煩!反正自己已經無法迴頭,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來個斬草除根!


    雖然他表麵上答應小少爺幫忙尋找阿洪,背地裏卻找人商量要將阿洪做掉!隻要沒有了阿洪阻礙,單憑自己在馮家的資曆,都會是前往玉壺宗的最優之選!


    可就在他大計得逞之時,卻沒想到馮家的小少爺半路折返,將他所做的一切都聽在了耳中!狼贇原本的計劃已經不能得逞,便索性將小少爺綁了起來,隻要自己能得到那信物自行前往玉壺宗,試問還有誰人能奈我何?


    他弑父嫁禍,殺人放火,終於打開了通往玉壺宗的大門,美好的未來仿佛就在眼前,可現實的殘忍卻將他狠狠地拉扯迴來。


    自從這玉牌到了他的手中就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再也沒了之前所見的那種特殊氣息。而據書信中說,這玉牌隻有激活了那種氣息才有資格進入玉壺宗…所以他一時間也是無比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到底是為了什麽?


    蒼嶙城自然是再不能留,狼贇隻能一路向東漂泊街頭。可是每當他看見有人走向自己時,都會心驚膽顫瑟瑟發抖,大喊大叫地瘋狂逃開,後來竟然被人當成了瘋子,險些被打個半死。


    後來等他終於清醒,才發現自己被人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此處地理偏僻人煙稀少,消息也是十分閉塞。漸漸讓他從那種深深的不安當中脫離出來…又與一位春芽兒的姑娘目成心許。


    想到此處,狼贇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笑容…


    那紅衣男子見到狼贇陷入沉默,便以為後者是在為自己思索如何講述玉牌秘密,也是麵色一沉,強忍怒火耐下心來。可他左等右等,卻見對麵這人忽然傻笑起來,也是再也忍不住惡劣脾氣,罵出聲來。


    “你這螻蟻,本王心慈麵軟給你機會,你竟不懂好好珍惜!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老實交代了!”紅衣男子說著就要動手。


    “夫君…你在哪兒?夫君,終於被我找到你了!咳咳…你怎麽還不迴去?”


    而就在此時,恰有一道聲音緩緩飄來,迎聲望去,隻見遠處那人香汗點點,輕喘微微,如同曇花照水,又似弱柳扶風,正是那尋上山來的春芽。


    春芽兒?狼贇聞言心中一驚暗唿糟糕!眼前這紅衣男子手段兇殘,饒是自己年輕氣壯都有些吃不消,若是春芽被他發現,就憑她的嬌弱身子又怎能受得住這人手段折磨?現在,他瘋狂地使著眼色,隻希望春芽能明白自己意思趕緊“識趣”走開…


    “哦?”紅衣男子見到狼贇目光閃爍,也是冷笑一聲,紅光一閃便消失在了此處,隨後便是一聲尖叫傳來。


    紅衣男子動作極快,還未等狼贇反應過來,便將春芽挾了過來,冷冷地看著狼贇:“螻蟻,這可是你的女人?”


    “大人…她…她是無辜的!求求你放了她!”狼贇急得滿頭大汗。


    當初他被帶到此處後,正是受到了春芽的悉心照顧,才能快速恢複如初。春芽可以說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狼贇實在不忍讓她出現半點損傷。


    “卑微的螻蟻,你女人的小命可是捏在我的手中,現在還輪不到你來和我講條件!玉牌的秘密到底是什麽?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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