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呂童迴到此處,這女子一直是喜笑顏開,雖然中途偶爾受驚,但眼角嘴邊的褶皺卻是始終沒有散開。可自從呂童詢問出此句話來,女子的臉上竟如同變戲法般,細微的褶皺瞬間聚攏起來,凝聚成了滿臉橫肉,比起剛剛那麵露兇相的“雙臂”二人也不弱半分。


    見到女子突然發火,再迴想起女子剛才的前後行為反常,呂童也察覺到了其中有什麽不對,急忙安慰幾句穩定情緒,前者這才漸漸講述出來。


    原來那日呂童離去不久之後,家中那“老不死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活了過來!女子強占此處,就是見到這“老不死的”油盡燈枯,準備等他咽氣之後強行將此處霸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讓她慌了手腳,生怕自己的行為暴露被人說自己閑話。


    所以她決定當機立斷,趁著沒人知曉時將這“老不死的”掐死了之!可是當她夜裏悄悄潛入屋子時,卻意外地見到眼前空空如也,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她開始還以為是呂純將這“老不死的”安置在了隔壁房間,可是當她偷偷看去時,卻發覺這呂純竟然也消失了蹤影。她心想定是這“跑堂的”帶著“老不死的”前去尋醫問診,也是恨得咬牙切齒,隻能心中期盼二人路上遭遇橫禍。


    也許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一連數月過去,這二人果然沒有歸來!


    後來一日她收到了呂童的來信,便帶著錢財送往了泱都,通過賄賂將呂童送到了什麽門派之中。正當她辦理妥當準備返迴之時,卻忽然在泱都見到了一副熟悉的麵孔,不是那“跑堂的”還能是誰?


    一開始她還以為呂純還在打雜,正準備上前奚落幾句,卻見到他出手闊綽無比,心中也是十分驚疑。當她一路尾隨而去時,竟然發現這呂純支起了一個賣藥的攤子做起了買賣,而且生意還算不錯!


    她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氣憤,便以長輩之名徑直上前探手索要錢財。


    因為呂純對她這姑母本就有怨,便沒有理睬自己。她受人指指點點,頓時麵似火燒,竟然直接上前掀了他的攤子,胡攪蠻纏起來。


    也許是呂純擔心被影響生意,又礙於自己是他長輩,便取出身上錢財將她打發,這才算是將事情平息下來。


    因為這伸手就能來財的方式讓她十分受用,她便隔三差五的前去呂純那裏搜刮一番,日子也過的愈加舒坦。


    可是後來一日這呂純忽然就沒有了蹤影,她隻當這小子是在躲著自己,隻能原地撒潑一會,見到無人理睬自己,也隻能垂頭喪氣而去。


    再後來,也就是不久之前她前往泱都購置菜籽的時候,卻忽然見到一人麵貌與那呂純極為相似,便試著唿喚了一聲,而那人也果然轉過頭來,果然是那呂純無疑。


    不過這次呂純見到自己麵色卻是極為不耐煩,自己還沒等上前嗬斥就被幾人攔在了原地。


    她被人攔住自然心中不悅,隻是她發覺無論如何掙脫也是紋絲不動,這才向著拉住自己的人身上看去。


    隻見身旁幾人一襲白袍,白袍上麵又有蒼翠花紋環繞身周,這些紋路看似複雜,卻皆是從胸口的一處葫蘆形狀的綠色圖案之上蔓延而生,生機無窮甚為壯觀!


    因為最近泱都城外最近時有同樣服飾之人來往,她自然是知道這是玉壺宗的服飾。沒想到當日的“跑堂的”竟然成為了高山仰止的存在,她的心中也是震驚不已,隻能灰頭土臉的返了迴來…


    她吃了暗虧十分丟臉,自然不會到處張揚,但是呂純加入了玉壺宗的事情卻不知怎地,還是被人傳了迴來。她平時對呂純與他老太公的態度十分惡劣,旁人自然都看在眼裏。他們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卻經常似笑非笑,讓她十分不爽!


    後來索性閉門不出,免得臉上發燒…直到這天見到呂童迴來,心中的苦水才終於有人傾訴。


    “玉壺宗?”呂童聞言也是有些發愣,這呂純幾斤幾兩他也是知道了,平時除了讀書就是讀書,半點作為也沒有,怎麽可能被玉壺宗看上?


    想到此處,呂童也是連連搖頭:“不可能,那跑堂的什麽本事沒有,怎麽可能加入了玉壺宗?這裏麵肯定是有什麽誤會…對了娘!你當日見到呂純時可記得他是什麽穿著?”


    “當然記得,他當時的穿著十分普通,現在仔細想想…他八成是提前發現了我,才故意要讓我出糗!”說到此處,女子再次兇狠起來:“對!這王八羔子一定是故意的!”


    呂童聞言眉頭一皺,沉聲道:“不對!”


    女子聽到呂童說話,這才麵色稍緩:“童兒覺得哪裏不對?”


    “若他真是玉壺宗的人,穿著必然不會如此尋常!而且按照咱們當初對待老太公的態度,他又怎能忍受的住?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呂童捏著下巴道。


    女子聞言吸了口氣,連連點頭:“童兒你的意思是…”


    “娘你之前不是說那跑堂的在做什麽賣藥生意…會不會是那小子與玉壺宗達成了什麽交易,才破格被帶入玉壺宗,他之所以穿著普通,也許是因為他僅僅是一名雜役!”


    “哎喲!怪不得那小崽子身上帶了那麽多東西,原來是這麽迴事!聽童兒這麽一說好像有些道理…那我豈不是被那小子給忽悠了?可惡!這混賬王八蛋還真是不知廉恥!竟敢和我來狐假虎威這一套!”女子聞言一拍大腿,蹭的一步跳起身來,“不行,我忍不了這口惡氣!”


    呂童見狀急忙將女子拉住:“娘,你這是幹嘛?”


    “幹嘛?我當然是要找那小子算賬!”女子抄起個扁擔就要出門。


    呂童聞言目光一寒,問道:“娘,難道那小子還在泱都?”


    “應該還在吧?聽街坊說那玉壺宗人是要來泱都周邊招收什麽弟子…我想應該不會這麽快離去。”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呂純冷笑一聲,然後對女子道:“娘你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處理,隻要他還在泱都,我就會讓他再也不能出現在你麵前!”


    “這…這樣不好吧!”女子聞言麵色一白。


    “怎麽了娘?這混賬讓你如此難堪,你為何還要替他求情?”呂童眉頭一皺。


    “童兒不要誤會,這小子雖然是雜役,但怎麽說也是玉壺宗的人,我是怕為你帶來麻煩!”女子連忙解釋道。


    “娘你放心,此事用不著我出手!”呂童兩手一拍,那雙臂二人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我這兩位手下身手不凡,絕對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說完,呂童將雙臂二人招到身前,讓女子將呂純的相貌裝束仔細描述一番。二人聞言點了點頭,便趁著天明抽身離去了。


    女子見到這兇神惡煞的二人被呂童唿來喝去沒有半點怨言,心中也是漸漸得意起來,拉著呂童詢問起瑣碎的事情來。


    一夜無話,眨眼間就到了第二天天明,直到日頭當空,呂童才慢悠悠的清醒過來。可是招唿了半天也沒見到雙臂的身影,倒是讓他有些疑惑,心想此處距離泱都距離不遠,難道是他們路上遇到耽擱?


    呂童娘一大早就去街坊四鄰炫耀去了,此處便隻剩下了他一人,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便準備試著溫習一下男覡灌輸給自己的功法。


    隻是呂童偷懶成性,此次突然想認真卻發覺無論如何也認真不起來,也是索性放棄了溫習,起身四處閑逛起來,不經意地向著旁邊那破敗不堪的房屋走去。


    可他剛一開門,就感覺一股涼氣直灌脖頸,沒走幾步剛一轉頭便見到男覡大人正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嚇得他一陣雙膝酸軟,頭皮發麻就欲跪下。


    可他越想越覺得不對,雖然自己之前沒敢仔細打量男覡大人的相貌,但是卻知道男覡大人的腦袋兩邊空空蕩蕩,可是眼前這人分明生著兩隻耳朵!


    於是他壯著膽子抬頭看去,這才鬆了口氣。原來自己剛剛看到的是一張老太公的畫像,它雖然在屋中掛的端端正正,但卻累積了不少灰塵,幾乎與周圍的牆壁融為一體,導致看的極不分明。


    “老不死的!都死了還要嚇人!”呂童感覺到自己失態也是十分羞惱,直接上前就要將這畫像撕碎,可是一迴想到剛剛的錯覺卻還是後脊發涼,也是隨便揉了一揉將這畫像扔到了地上。


    此處已經久無人居,他這一折騰也是驚起了不少灰塵,將自己嗆的咳嗽不止,也是連忙退了出來。


    雖然他一開始還想在家中逗留幾日,但是一想到剛剛的錯覺心中也是十分不安。覺得自己還是早些離開為妙,不然一旦“雙臂”將自己這幾日的事情上報,隻能引起男覡懷疑。


    “怪了,這雙臂二人幹嘛去了,怎麽還未迴來?”又等了許久,呂童已經吃過了午飯,可是這雙臂還是沒有半點消息,他的心中也是有些打鼓起來,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


    呂童的一身新衣已經落滿灰塵,好在昨日他娘將那巫圖窟的衣衫清洗幹淨,他便暫時換迴了原來的墨綠長袍,準備起身前往泱都看個究竟,等到了泱都再做打算。


    “娘,孩兒這次迴來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能再多耽擱!不過孩兒現在的差事還算清閑,應該會能經常迴來看您!”呂童自知此行前往巫圖窟禍福難料,也是強顏歡笑。


    女子雖然不知呂童是如何心思,但見到自己的孩兒剛剛歸來一日就要離去,心中也是百般不舍。她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與呂童告別,雖然路上已經看不見後者身影,但那膀大腰圓的身影卻依舊久久佇立,在黃昏的拉扯下無限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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