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澤鬼暫時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威脅,但是聽了這“青庭”的話,幾人的確生出了幾分擔憂。


    正如“青庭”所言,這澤鬼生前畢竟是觀月壇中人,若是奪得了與之匹配的身體,日後他們怕是隻能被澤鬼追殺,再無還手之力。


    不過聽青庭說有人可以幫助自己,倒是讓他們提起了精神,連忙問道此人是誰,青庭的迴答確實讓他們麵色糾結。


    “第三個澤鬼?”木逢春不解道,“你不是說你隻被人分出了第二個,又何來第三個一說?”


    “話雖這樣講沒錯,但是這第三個澤鬼應該是的的確確存在的!”青庭皺了皺眉,肯定道。


    “為何這麽說?”木逢春問道。


    “你們可知何為七魄?”青庭沒有迴答木逢春的問題,反而出聲提問道。


    “呃…七魄簡單來說就是人的七種情緒:喜、怒、哀、懼、愛、惡、欲,老兒自然知道。”


    “那你聽了我的解釋就會明白我是什麽意思了…”青庭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繼續說道:“當日我被那白衣人用那詭異之物一分為二時,已將七魄當中的惡、欲、懼分離出去,剩下的本該是喜、怒、哀、愛四魄,可後來當我恢複過來時卻發現,我的身體當中隻剩下了三魄,那喜魄卻不知哪裏去了…”


    “惡、欲兩魄極為兇險殺性極重,我與之鬥爭了許久才將其穩定下來,所以它們脫離我的三魂時已然失去控製,若放任它們奪體下去,也隻會讓惡、欲兩魄愈加強大,所以我才說一旦它得到了合適的軀體時,便是你們的死期…”


    聽了青庭這般解釋,眾人才明白過來。尤其是木逢春理解更甚,之前他受那月怨之氣的影響,自然感受到了其中的明顯差別,可是他不理解的是這青庭一直說自己從未下山,那為何之前在萬蛇穀遇到灰藤時,會感受到與青庭身上同樣的影響?


    不過其中疑點頗多,木逢春也不敢多問,畢竟這青庭還有怒魄的存在,萬一惹得人家不高興,當場將他們砍瓜切菜陪著作伴就壞了,幹脆選擇閉口不言。


    青庭卻沒有發現木逢春的異樣,木逢春也沒看到青庭的麵色越來越陰沉:“我又迴想了一下你所描述與澤鬼所交手的細節,忽然想到那澤鬼是用夜澤將你們束縛…按理來說它本不必如此穩妥!看來當時與你們交戰時,應是那澤鬼的懼魄占據了上風!而你們將其重傷,恐怕會讓惡、欲二魄受到的克製減緩不少,我隻擔心惡、欲二魄趁機將懼魄吞噬,一旦它們沒有了克製…就算是找到了喜魄恐怕也幫不上你…”


    “…”眾人的心情在短短一夜之間從高山跌到了平地,好不容易順著藤蔓攀行迴去,卻沒想到一陣狂風席卷,將它們甩入了低穀當中。


    “那你說這麽有什麽用?我看也別折騰了,幹脆等死算了…”虺思綾噘嘴道。


    “一切看似定數,又有變數貫穿其中,明天與災難哪個先來,誰也無法把握!或許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會有神兵天降,幫你們度過一劫!”青庭淡淡說道,聲音卻變得空靈無比,“各位,記住!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心存敬畏,方能行所有止!”


    與眾人說完,青庭微微又是歎息一句,不舍道:“月色真美…隻怕再多看一眼,便再也舍不得…”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纏繞在薛夫人的麵龐之上,不知是月光因人而美,還是美人醉了月光。


    薛夫人雙目也是一片晶瑩,道:“青庭君,有沒有什麽辦法能…”


    還未等薛夫人說完,青庭便抬起雙手將她擁入懷中,貼著她的耳鬢柔聲道:“我是澤鬼,隻能隱藏在黑夜當中,與混沌作伴。人世間的半點再也與我無關。以前我是用肉眼去看,卻看不穿心思。但自從成為了澤鬼,開始用心眼去看這個世界,發現所有的事物前所未有的清晰…你留在落月亭的每句傷心都在我心頭烙下了一滴淚,今生恐怕無以迴報…若有來世,纓兒是高山,小蜻蜓便伴作一片海…”


    “青庭君…”薛夫人積攢了許久的悲傷終於傾瀉而出,淚水將衣襟打濕一片。


    “夫人小心!夫…夫人…你這是要對桃兒做什麽?”桃兒剛剛醒來,本來準備對付眼前的狀況,卻發覺自己被薛夫人緊緊摟在懷中,也是身子一僵,麵色羞紅。


    因為青庭不想讓過多人牽扯其中,所以刻意隱藏,若不是不小心傷了薛夫人恐怕連她都不知道其中狀況,此時青庭化為夜色隱去,幾人自然恢複了知覺,卻對眼前的狀況一陣糊塗。


    “呔!你們這幾個家夥是不是惹夫人生氣了,看我們好好教訓教訓你!”杏兒梨兒俏臉微怒,就要動手。


    “杏兒梨兒不得無禮!夫人我隻是腳下滑了一下,讓桃兒稍微攙扶而已…”薛夫人說著手中暗暗在桃兒腰間一擰,桃兒便連忙反應過來:“哎喲!夫人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在…在攙扶夫人…”


    聽了這話,杏兒梨兒心裏暗暗嘀咕了一句,哪有扶人扶到懷裏的?她們雖然麵色狐疑,但卻隻敢心裏想想,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


    “薛夫人,剛才落月亭中的陰影到底是怎麽迴事?”桃兒見薛夫人雙目微紅,隻當是夫人身體抱恙所致,並未多想,但還是謹慎問道。


    “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好在誤會已經解除,各位還是隨我迴去休息片刻吧。”薛夫人淡淡笑道。


    木逢春聞言眼珠一轉,心想這薛夫人雖然說是烏凡幹娘,但自己這些人卻與她沒什麽關係,再加上自己偷聽到儀式的事情,更是心有餘悸,連忙拒絕道:“嗬嗬…薛夫人,今日途經此處已經是過多打擾,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告辭!”


    “沒錯沒錯,畢竟儀式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忙!告辭!”虺思綾插話道。


    “儀式?你們聽誰說的?”薛夫人聞言麵色一凝,看向了桃杏梨三人,後者皆是連連搖頭。


    見到薛夫人麵色大變,木逢春連掐死虺思綾的心都有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若是不提此事沒準薛夫人還能放過他們,既然她已經知道他們知道了,就再也沒有放過他們的理由。


    “本來我還打算瞞著你們…既然你們已經知曉…還是先不要走了,畢竟你們一起也好在路上作伴…”果然,薛夫人猶豫片刻還是給出了他們最不想聽的答案。


    聽見“路上作伴”,木逢春幾人皆是心頭一顫,沒想到這薛夫人看似雲淡風輕,卻已經動了殺心,也是有些緊張。


    木逢春瞪了虺思綾幾眼,然後賠笑道:“薛夫人,這個儀式的事情我們實在有心無力,還是下次再說吧…告辭!”言罷,木逢春在背後偷偷招手,讓幾人趕快溜走。


    “烏凡的朋友就是夫人我的朋友?朋友之間還客氣什麽?你們若是再客氣下去,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薛夫人冷聲道。


    “這…這可是送死的事情!誰想與你客氣啊!”木逢春再也忍受不住,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是啊!薛夫人,這可是送死的事情…不如還是讓他們離去吧!”桃兒見狀連忙低聲勸阻。


    杏兒梨兒聞言也是連連點頭。


    “哼!我正愁儀式準備不周,就有人送上門來,又怎麽能讓他們如此離去?”薛夫人眉頭一豎,低喝道:“桃杏梨!把他們請迴觀月壇!若有不從,就算綁也要把他們給我綁過去!”薛夫人這個請字說的咬牙切齒,然後身形一轉就離開了落月亭。


    “是…夫人…”三人極不情願的應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了身後幾人,說道:“幾位是想我們動手,還是自己跟上?”


    木逢春幾人左右看了一看,心想: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此時明月當空,他們肯定不是三人的對手,若是反抗的話,肯定會受好一番折磨,倒不如老老實實等到明天日出之後找個機會偷溜出來,於是幾人隻能垂頭喪氣的跟了上去。


    …


    房間中,薛夫人褪去了衣衫,整個人泡在浴桶當中。桶中滿是棕色的藥液,滿屋藥液的苦澀味道濃鬱無比。


    “都安頓好了嗎?”薛夫人輕輕靠在桶上,口中唿出一口濁氣,淡淡說道。


    “迴夫人,幾人已經安排妥當。”桃杏梨三人立在屏風之外迴應道。


    “那就好!這次你們一定派人將他們看好,明天的儀式就更多了幾分把握!”薛夫人嘩啦一聲從浴桶中站起身來,披著長袍走出了屏風,“還有儀式之前你們不準亂說話,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桃杏梨三人齊聲道,然後就準備開門離去。


    可就在幾人剛踏出門口,卻險些撞到了幾位抱著雜物的女弟子。


    這幾名女弟子見到門前幾人連忙放下雜物示意道:“見過三位師姐…”


    此時薛夫人聽到聲音,也緩緩來到了門口,幾名弟子連忙行禮道:“見過薛夫人…”然後她們又低聲道:“薛夫人,按照您的吩咐,他們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


    “我知道了,你們也迴去吧!”


    幾名弟子聞言連忙抱起雜物匆匆離去,卻沒有注意有一張紙條緩緩飄落,掉到了薛夫人腳下。


    薛夫人彎腰撿起紙條,皺著眉頭讀起了上麵的文字:“思君不見君,是咎由自取!隻願君心似我心,定饒你一條性命!這是誰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遠處的桃杏梨三人聞言覺得無比耳熟,再一想才發現這不是自己先前遺失的紙條嗎?


    她們的臉蛋瞬間紅到了耳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急急忙忙加快腳步逃離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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