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庭”講的仔細,眾人聽的清晰,他們本以為這澤鬼生性極惡渾濁,沒想到背後卻還有這種故事,也是有些歎息。若是當初這位少年不知道仇人的消息,也許會走上一條光明無比的道路。


    雖然其餘幾人皆是對故事本身十分感慨,木逢春卻是琢磨起“青庭”字裏行間的深意來…


    聽這“青庭”說那位壇主將澤鬼魂魄倒顛,導致澤鬼七魂未消,三魂俱散。雖然聽上去十分別扭,但仔細想想卻也的確是這麽迴事。


    三魂是人的元神所在,七魄不過是以肉身作為載體。一旦身死,載體也便沒了作用七魄自然會隨之散去。


    那壇主之所以要將魂魄轉換來封印,也是因為這奪體之術是用元神修煉,強壯自己的三魂,通過驅趕他人體內的三魂,占據別人的七魄,完成奪體的目的。而轉換之後的澤鬼隻剩下了積累的七魄,再也沒有元神意識,所以才沒有了太大的威脅。


    而“青庭”接下來的話果然印證了木逢春的想法…


    “自從那澤鬼被封印了落月亭中,此處便成為了觀月壇人心中的禁地,除了祭拜先祖的日子以外幾乎無人膽敢來此…即便是後來的我,聽聞了此地的傳言之後也是心有餘悸…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與這澤鬼再也脫不開幹係…”


    “有句老話說的好:物極必反!我們觀月壇從古到今一直和諧無比,沒想到一次善舉,居然養大了兩位狼心狗肺之徒!他們設計將我與舍兒毒害,想奪了我手中的翠虺,我又豈能讓他們得逞?我好不容易將舍兒送出了觀月壇,本想與他們同歸於盡,卻沒想到毒性發作,留了他們一條狗命…”


    “青庭”說到此處十分氣憤,雖然他現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子,但也能感受到那種劇烈的情緒波動。


    薛夫人拉過“青庭”的手輕輕摩挲,後者這才迴過神來,眼中的憤怒頓時煙消雲散,轉而盛滿了無盡的愛意,然後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那日我毒性發作,卻還強撐著一口氣想解決這二位叛徒,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半點力氣,隱約當中隻感覺自己被扔到了落月亭中…”


    “我自知命不久矣,雖然心有不甘但隻能在落月亭中等死…可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感覺到整個人輕盈無比,再也沒有了半點情緒,好像達到了傳說中聖人境界一般…然後落月亭下我的屍身與一草一木都變得如此清晰…”


    “那時我大概知道自己的七魄散去,是時候魂歸地府,便釋然無比的準備迎接死亡…可是我正在飄飄蕩蕩準備看觀月壇最後一眼的時候,卻見落月亭上的灌魂瓶微微一閃,半個唿吸的功夫便將我吸入了其中。”


    “當我迴過神來的時候,隻感覺周圍漆黑無比,胸口當中也是無比憋悶,種種情緒如同潮水一般灌入了我的腦子裏,讓我整個人陷入了無比的痛苦,我雖然想去控製,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冷靜下來,時而大笑,時而嚎哭,狀若癲狂…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時間…”


    “雖然這種濃鬱的情緒讓我十分痛苦,但經曆了許久之後,我也慢慢習慣,雖然此時還不知道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卻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雖然我被困在落月亭下,但那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每每聽見有人經過便發出唿聲希望引起注意,卻沒想到來來往往之人都被嚇得哇哇亂叫,也隻能就此作罷…心裏不知自己還要在此種狀況之下保持多久,卻沒想到不久之後,我就從這種狀況中解脫了出來…”


    “那時我雖然不知身居何處,但是卻能感受到月光的強弱變化,每到了夜裏我便借助月光修煉,希望有朝一日能破開四周的束縛!”


    “記得那天本應該是新月時分,自應月光極弱,太陰之氣淡薄。可是子午交替之時,我卻感受到一種無比濃鬱的太陰之氣,竟然將我四周的束縛完全壓製,我便趁著這個時機脫離了這個地方,當我看見我身上的狀況,才發現原來…我已經成為了澤鬼。”


    雖然“青庭”說話時是一臉淡笑,但聲音卻哽咽無比,自然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苦澀無比,很難想象到當時“青庭”的情緒到底該多麽失落。


    “直到那時我才想到,因為我的三魂強於常人,所以身殞之後三魂並未消散,而是同七魄一起被封印到了地下,將我的三魂與澤鬼的七魄融為了一體,雖然我還有三魂七魄,但卻沒有肉體,隻能依附在夜色當中遊蕩,雖然我活著,但‘青庭’卻已經死了…”


    “當時我無比痛苦,強打精神安慰自己…雖然我成為了澤鬼,但日後若能默默的陪在薛夫人身邊,不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我正準備起身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卻感覺身後踏踏幾聲,一個白衣人攔在了我的身前!”


    “此時天有異象,觀其狀態應該是太陰之術的三大境界之一的‘變月之境’,我心中激動之餘不免擔憂,生怕再出現之前‘無月之境’那日的狀況,自然不想在此過多耽擱,可還未等我出言相勸,那白衣人卻托出了一樣東西向我襲來!”


    “我本無意出手卻受到如此挑釁,自然不能再忍!雖然我沒了寶劍,但是久日與黑夜作伴也悟出了一套驅使夜色的法門,便用夜色化為長劍迴擊過去。”


    “夜色無根無形,自然千變萬化,對麵這人貌似虛弱無比,完全不是我的對手,幾招之後便敗下陣來!我正準備出手控住此人,卻感受到他目中寒光一閃,一掌擊到了身前那樣東西之上,生生擊出了五道光芒!”


    “隨著五道光芒射出,那白衣人手中物品也氣勢洶湧起來。此時我才發覺此人所以提不起力氣,是因為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功力刻意掩蓋這物品的氣息!一招之後他連忙收迴手掌,這才未讓氣勢繼續擴散開去…不過就是這短短的瞬間,卻讓頭頂的天空隆隆幾聲,仿佛暴風驟雨就要來臨…”


    “見到此種狀況我自然不能輕視,將夜色完全凝聚在了身前,準備阻擋住這五道光芒,卻沒想到這五道光芒瞬間擊潰了夜色,湧進了我的身軀當中…”


    “當時我隻感覺精神無比恍惚,軀體也變得及其不穩定!這五色光芒竟然從我的身軀中分離出了第二個自己…不過分離出的那個澤鬼隻是我的分身,並未有三魂驅使,隻是一具軀殼。這白衣人見我體內五道光芒閃動,漸漸變成了虛影,便十分遺憾的歎了口氣,將那分出來的澤鬼帶離了落月亭…”


    “剛從封印解除出來,就遭此不幸,我本以為這次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天空上的那道金輪忽的一閃,將我體內的五道光芒凝成了碎片,這才讓我逃過了一劫!”


    聽到這裏眾人皆是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會有兩個澤鬼,原來是從這“青庭”身上分離出來。


    木逢春之前就猜到是有人作亂,此時也是連忙問道:“那您可還記得那白衣人的相貌還有他是用何東西將你所傷?”


    澤鬼搖了搖頭,無奈道:“我沒有軀體,自然感受不到任何東西,之所以能作出先前的那般描述隻是因為我對於夜色的領悟非常,能夠感受到細微變化,再加上我生而為人時的所見所感總結而出,所以一些具體的細節自然無從得知,抱歉!”


    “好吧,既然如此…你可知道那澤鬼有什麽弱點,老兒可是害怕迴去路上再遇到一次澤鬼…”木逢春話未說完,就被虺思綾一巴掌拍到了頭上,道:“你這個烏鴉嘴還是閉上吧!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青庭”見眼前這群人打打鬧鬧雖然心有所感,但卻擠不出半點歡喜的情緒,淡淡道:“仁兄盡管放心,既然你說重傷了澤鬼,又消散了它大半夜色,短時間內倒是沒有可能受到威脅…不過若是下次遇到,很可能就是你們的死期…”


    聽到前半句話,幾人剛剛放下心來,聽到後麵卻是微微一愣,虺思綾心中更是不爽,一臉不悅道:“你這個人…你這個鬼怎麽說話的?我們既然能打敗澤鬼一次就能打敗澤鬼兩次,怎麽就必死無疑了?不要瞧不起人好嗎?”


    “青庭”搖了搖頭,淡淡道:“各位,我沒有惡意,隻因為我是澤鬼,自然了解澤鬼…即便澤鬼再臭名昭著,但生前畢竟是觀月壇的人!


    尤其是它現在的狀態還不穩定,若是那日他獲得了能夠駕馭觀月壇太陰之術的身軀,日落之後,即便是觀月壇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出手相助?”


    “我是觀月壇人,觀月壇的門規已然被刻在骨子裏,自然不能隨隨便便下山…再者說來,若是我下山的話,你覺得我要許多奪體重生多少次才能得到適合我的身軀呢?”


    “…”眾人聞言才想到了這件事情,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那你現在…這個…不也屬於奪體之術嗎?”虺思綾嘟囔道。


    “不要誤會,我現在隻是暫借桃兒的身體與你們溝通,並未傷害到她分毫。”“青庭”解釋道。


    “那我們難道當真隻能等死不成?”虺思綾憋著嘴巴道。


    “那也未必…你們若是運氣好的話,或許有人可以祝你們一臂之力…”“青庭”猶豫片刻,忽然說道。


    “哦?那人是誰?”虺思綾急急忙忙問道。


    “若是仔細說來,它倒也不算是人…它是第三個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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