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夜色,掃帚眉直感覺自己好似被萬蟻噬身,那種骨肉酸癢之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清道明。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消散的刹那,卻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憋悶,在連嗆了幾口水之後,騰地喇胸口不停地起伏,掃帚眉咳嗽了好一陣子才算完全清醒過來,探手抹去了臉上的水痕。


    將頭發捋向頭後,他再定睛向前看去,卻已經見不到烏凡的身影,也是一臉迷茫。


    “醒了?”有話語聲從身後響起,掃帚眉轉過身去,隻見說話的竟是撒手鐧。


    “醒了…”掃帚眉下意識答應了一聲,然後忽然察覺到不對,撒手鐧不是應該死了嗎?


    那站在眼前的這位又是誰?


    “還愣著幹什麽呢?快點出來穿上衣服,我去通知他們。”撒手鐧催促了一句,然後轉身向著遠處走去了。


    “呃…”掃帚眉迴過神來,這才發現此處是一間庭院,而他自己也不在黑色潮水之中,而在一個清澈見底的水缸裏麵。


    撐著水缸邊緣站穩身形,隻見這水缸上麵漆滿了古怪的紋路,雖然它們看上去應該是文字,卻又好像畫作一般。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掃帚眉打了個噴嚏,急忙翻出水缸,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四處打量,暗道難道此處就是地府不成?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頭頂,卻被烈日晃得雙眼刺痛,眼前發黑。


    “這麽快就醒了?可是發生了什麽狀況?”有交談聲從撒手鐧離去的地方傳來。


    “不清楚,我一見到他恢複清醒便急忙過來找你們,還未來得及詢問。”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近前。


    “掃帚眉,你眼睛沒事吧?”見到掃帚眉雙眼淚流,撒手鐧眉頭一皺,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我沒事。”洗了洗雙眼,將之前的刺痛緩和了一些,掃帚眉終於恢複了視力。


    可等他看清了眼前幾人的模樣時,魂兒差點要被嚇飛,


    “你…你們到底是人是鬼?”


    “……”七嘴八舌,經過了眾人好一番解釋,掃帚眉這才想起了什麽,自言自語道:“聽你們這麽一說,好像的確有這麽迴事…”之前,他因為實在沒有去處,便在吳熾的邀請下去了對方了宗門,畢竟人多就是力量,他正好也能為接下來的麻煩提前做好應對!


    英雄盟試煉剛一結束,消息就被內線傳來,這傀儡的事情當然也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因為此事實在匪夷所思,掃帚眉與吳仁、吳熾三人一拍即合,就要前往英雄盟探個究竟。


    可他們還沒等離開,就見到了兩道熟悉的麵孔,他們便是之前離去的三耳鼠與撒手鐧。


    掃帚眉三人好奇三耳鼠與撒手鐧是如何尋到此處,而後兩者也好奇掃帚眉他們為何將他們喚來。


    在聽說了另外一個


    “自己”的事情過後,後兩者同樣眉頭緊鎖,就要與三人一起殺去英雄盟將麻煩解決!


    如果真是如此,一旦真身與傀儡相見便會兩兩相抵,再也沒有了後麵這些麻煩。


    而就在關鍵時刻,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主的出現,將他們的去意斷絕。


    雖然不能前往,幾人還是不甘,他們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


    “自己”與英雄盟沆瀣一氣,為虎作倀。好在宗主這次過來並不是為了潑冷水,而是為他們帶來了另外一種方案。


    聽宗主說,那些傀儡雖然是用五行鼎生成,但歸根結底還是以他們為基礎。


    所以隻要能控製住對方的思想,就能從根本上將對方摧毀!按照宗主的想法,眾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嚐試,卻皆以失敗告終,而排在最末的掃帚眉便成為了他們最後的希望。


    在宗主布置好了陣法後,掃帚眉赤裸上身,心懷忐忑地鑽進缸中,用清水包裹住了全身,隻剩下了一腦袋露在外麵,然後按照吩咐緩緩閉上了眼睛…雖然此刻的感受的確如同宗主所言,一旦進入缸中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可是這種狀況已經維持了好久,卻再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安靜的空氣,讓身上的寒涼之感尤為劇烈,掃帚眉總感覺自己下一瞬間就要凍僵,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想要跳出缸去。


    誰知道他剛一抬腿,卻發現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萬丈深淵,登時嚇得麵色慘白,冷汗直流。


    再抬頭一看,眼前的景物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一道鐵索斷橋!


    掃帚眉想要出聲,卻發現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製,腦中的兩種記憶正在交叉混淆…


    “掃帚眉,你沒事吧?”見到掃帚眉又陷入了沉默,三耳鼠上前問道。看見三耳鼠,掃帚眉忽然記起了什麽,驚唿道:“壞了!你好像還沒死!”三耳鼠聞言眉頭一皺:“廢話?哪裏有死人會與你如此交流!”掃帚眉連連搖頭:“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話說到此,掃帚眉急忙將自己記憶中的事情與眾人解釋起來…等到掃帚眉將故事捋清,三耳鼠的眉頭擰得更緊:“你確定當時你見到的烏凡是他本人?”掃帚眉連連點頭:“雖然我不清楚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我敢肯定烏凡小兄弟…不對,烏凡大哥他的確是真的無疑!”記憶混淆,掃帚眉已經不知道該用何種稱唿。


    “我們這些前輩總是讓一個後輩為我們勞心傷神,這次可是欠了他一個大情啊…”撒手鐧歎氣道。


    “唉…雖然當時我已記憶融合,隻可惜沒有反應過來,被那混賬三耳鼠逃了迴去!”察覺到氣氛變化,掃帚眉急忙看向身邊的三耳鼠,


    “三耳鼠前輩,我不是在說你!”


    “我可有怪罪於你?”三耳鼠沒好氣道,


    “不過話說迴來,這家夥活著遲早是個禍患!現在烏凡小友那邊情況未明,你們且留在此處等待盟主歸來,讓我去想辦法解決了這個麻煩!”言罷,三耳鼠就要告辭離去。


    “何必如此匆忙?”一道人影出現在了眾人身前。


    “宗主。”一行人急忙行禮。


    “唉…大家好歹也是舊相識一場,都說了私下裏不用如此客氣?”來人無奈笑笑,然後看向了三耳鼠:“事情我都聽明白了,你且安心留在此處便好,完全沒有擔心的必要。”


    “宗主何出此言?”三耳鼠不解。


    “依那位的性格,這次任務失敗是絕對不容許出現的情況,就算他迴去不死,也不會好過。”


    “你是說呂寒江?”三耳鼠眉頭一挑。


    “嗬,他們兩個沒什麽區別。”宗主冷笑,然後自言自語道:“還想利用陰行者作亂,隻可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怎麽就你一個人?人捉迴來了嗎?”見到三耳鼠獨自歸來,呂寒江的麵色有些難看。


    “抱歉盟主,任務…失敗了。”三耳鼠麵色慘白,緊張道。


    “兩個任務,都失敗了?”呂寒江語氣平和,聽不出半點波動。


    “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三耳鼠卻消耗了莫大勇氣。


    “罷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先起來吧。”想象中的震怒沒有發生,呂寒江反而對三耳鼠笑了笑。


    “盟主大人,這是您的東西。”生氣瓶還在他身上,三耳鼠剛一起身,便急忙將其從懷中取出。


    “這是…”呂寒江才剛一打開瓶塞,其中的夜色便與日光糾纏起來,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了。


    本來漆黑如墨的生氣瓶,再次恢複了如玉般的清澈。三耳鼠有些意外,正要解釋,卻見呂寒江搶先開口:“雖然任務沒能完成,但能保得性命總是好事,希望你以後能將功補過,不要再讓那位失望。”說著,呂寒江兩指捏出了一枚丹藥:“辛苦了,這是那位賜予你的,拿去吧!”看見丹藥上的五色彩紋,三耳鼠眼中的激動難以掩藏,急忙叩頭:“多謝盟主,多謝那位大人。”等到三耳鼠退去,呂寒江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不見。


    隻見他手上青筋暴露,生氣瓶上鋪滿寒霜,然後倏地裂成了滿地碎片……三耳鼠剛從呂寒江房間出來,便有兩道身影湊到了近前,麵色緊張,他們正是之前帶路的那兩個家夥。


    “三耳鼠前輩,盟主他怎麽說?”


    “放心吧,這件事情本來就與你們無關,盟主什麽也沒說。”三耳鼠道。


    “什麽也沒說?”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不相信,


    “三耳鼠前輩,盟主大人可有責罰與你?”


    “嗯…”三耳鼠眼睛一轉,


    “任務失敗並非小事,好在盟主大人深明大義,隻是讓我日後行事務必謹慎,再也沒有深究。”


    “可是三耳鼠前輩…”二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可他們話未說完,卻被三耳鼠打斷了。


    “奔波數日實在疲憊,我先休息了,有什麽事情…咱們晚些時候再說!”已經來到了他的住處,隨便交代一句,三耳鼠便立刻轉身關上了房門。


    “嗬,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是什麽心思!”三耳鼠冷笑一聲,急忙將掌心的丹藥塞入口中,然後調息起來。


    他是從五靈而生,自然需要補充五靈的能量。之前那位大人曾與他們說好,一旦任務結束,就要賜予他們增強實力的丹藥,三耳鼠也沒想到任務失敗那位大人也能履行諾言!


    “早知如此輕鬆,我何必要白費力氣?”三耳鼠一邊凝神一邊冷笑,


    “隻可惜了那三個家夥丟了小命,再也無福消受…”如此想著,三耳鼠忽然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口升起,然後遍布全身。


    “咱們這樣做,真的沒關係嗎?”兩名英雄盟人提著酒肉去而複返,來到了三耳鼠房前。


    “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什麽狀況都看不出來?”另外那人低聲道。


    “什麽狀況?”


    “你也不仔細想想,若是放在平常,任務失敗豈會如此平靜?”說著,另外那人擺了擺手,


    “算了,和你說了你也不懂,總之咱們隻要討好了這位,以後就不必再如此奔波!”


    “哦,我知道了!”不管聽沒聽懂,這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敲了許久,房中都沒有任何迴應,他們問過了此處看守,卻得知三耳鼠並沒有離開。


    二人心中一疑,輕輕推開房門,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啪!”酒壺墜落,濺起了滿地酒香。隻見三耳鼠的床上,赫然坐著一具五色泥土,他已經被寸寸剝離,再也不似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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