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泠離開禦花園後並沒有迴去關雎宮,而是徑直去了明熙帝的寢宮。


    洛千塵這陣子一直在侍疾,連奏折都在偏殿批閱,聽到宮婢宣報的動靜,他連忙從堆疊的奏折山中起身,向著慕容泠走去,“皇妹,你來看父皇嗎?”


    慕容泠點頭,“父皇今日的情況如何?”


    這麽些天過去,慕容泠已經能夠毫無心理障礙地稱唿他們父皇皇兄了,左右都是她的血親,怎麽也逃避不了,不過是改口罷了,也沒有多難。


    洛千塵神色立馬黯淡下來,他搖了搖頭,“你給父皇煉的丹藥雖然有效,但是父皇一直未母後的逝世耿耿於懷,鬱結於心,即便丹藥再有效,也無法讓父皇忘懷傷痛。他整日怏怏,沒什麽精神。”


    慕容泠皺了皺眉頭,她向來看不起旁人尋死覓活的架勢,逝者已矣,做出這副姿態又有什麽用呢。


    “我去看看。”


    洛千塵與她一同進去,半道還關心地問著,“今日可曾有刺客騷擾你?”


    皇宮這陣子的熱鬧洛千塵最清楚,一開始他是想要讓段桓操縱陣法抵禦的,但是被慕容泠拒絕了,她自認為那些小嘍囉還是能夠低檔的,就不需要讓他們費心了。


    “每日不絕。”


    慕容泠說著看了厲蒼旻一眼,洛千塵也隨之看過去,對於這位實力超群的妹夫,洛千塵心情非常複雜。


    在不知秦王身份之前,他對於這位聲名鵲起的厲真人敬佩非常,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向他一樣實力超群,威震天下。但在查清他的身份後,那份單純的崇敬不自覺地變了味,既是為皇妹尋得強力道侶而欣慰,又有自家皇妹被搶的不滿……兩種情緒不停地拉鋸,特別是在發現皇妹正在和秦王鬧別扭之後,後一種不滿愈發強盛,他開始看不慣秦王對皇妹緊跟不舍的行為了。


    跟得這麽緊,是在看守犯人不成?


    洛千塵心底不滿,選擇性忽視了對方這些陣子一直保護著慕容泠的事實,語氣變得不客氣起來,“秦王如何還留在洛國?聽聞宣武帝身體有恙,許久未曾上朝,國內的大戰也未曾停歇,秦王難道不需要迴去主持大局嗎?”


    秦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國內自有重臣輔佐,本王在不在國內都沒關係。”


    至於他父皇的病,與明熙帝一樣,都是痛失摯愛後的心病,他即便留在身邊也沒有用,又何必逗留呢。還不如跟在泠兒身邊,祈求她原諒來得好。


    說到底,他對著宣武帝還是有怨恨的。若非他當初支開他們,聽信厲扶塵的讒言,母後也不會被葉振天練成魔物,再無活命之機。


    厲蒼旻臉上的陰霾和悲傷隻是一閃而過,卻被慕容泠清晰地捕捉到,她心尖忍不住一顫,出口打斷洛千塵還欲開口的針對,“皇兄每日批閱奏折,難道不需要修煉?”


    洛千塵看出慕容泠的維護,隻好瞪了厲蒼旻一眼,壓下心中的不滿,悵然道,“我也沒辦法,父皇無力批閱奏折,我身為太子,總是要代勞的。”


    好在他是一國太子,國運在身,修煉起來比普通修士輕便得多,倒也沒有耽擱多少。


    慕容冷覺得這非長久之計,畢竟洛千塵已經是煉元十層修為,正該找機會閉關突破才是,一直被俗物耽擱,豈不是白費了天賦?


    他可是和她一樣的天賦,是木係天靈根的資質。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明熙帝的寢殿,太監一看到他們,連忙巴結地說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陛下才剛剛醒來,正問起你們呢。”


    他並未說謊,應為明熙帝沙啞的聲音在帷幕後低低地響起,“可是塵兒和泠兒來了?”


    太監連忙道,“是的,陛下,太子殿下、平淮公主和駙馬來看您了。”


    駙馬……


    包括洛千塵在內的三人,身體都微不可查地頓了頓,即便聽過許多遍,他們還是為這個陌生的稱唿感到別扭。特別是慕容泠,仿佛厲蒼旻一夕之間顛倒了龍鳳,成為她的附屬物似的,但是她知道,即便厲蒼旻對她千依百順、唯命是從,他還是那個讓敵人聞之喪膽的秦王殿下。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拔劍殺人時的狠厲和無情,即便他不言不語,也沒人敢小覷他的存在,因為他依舊渾身鋒芒,隻不過是在慕容泠身邊,暫時收斂罷了。


    容不了他們多想,龍床上的帷幕已經被內侍揭開,露出明熙帝蒼白疲倦的麵容,他被內侍攙扶著半靠在床上,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輕咳了一聲,才道,“朕並沒有大礙,你們不必每日來看朕。你們且安心修煉吧。”


    “父皇,我和皇妹探望您是孝道,怎麽迴事麻煩。”洛千塵一臉不悅地反駁,親自施展木元力替他療養身體,溫聲勸道,“父皇若是不願我們擔心,早日振作起來才是。”


    明熙帝神色一滯,眉宇間染上了悲戚之色,“朕做不到。隻要想到你們母後獨自流落在外,被賊人暗害而亡,朕就追悔莫及,恨不得以身代之。朕是罪人,又有什麽臉麵繼續存活在這個世上。”


    洛千塵神色黯然,想起小時候對他溫柔體貼的母親,也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眶。


    慕容泠再也看不下去了,冷聲說道,“父皇若真是覺得對不起母後,就不該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追思緬懷。你有兩個選擇,一,振作起來,重新接管政務,好讓皇兄有時間修煉。二,若你當真無法釋懷,那便自裁,下去陪母後吧。”


    “皇妹!”


    洛千塵沒想到慕容泠會說出這種話,當即氣急敗壞地清喝了一聲,“你怎麽可以對父皇說這種話。”


    慕容泠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淡至極。


    厲蒼旻不願慕容泠受委屈,上前一步擋住洛千塵的視線,神色比慕容泠還要冷,“泠兒若是沒把你們當作親人,就不會入住皇宮,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你們若是不歡迎,我們離開便是。”


    他早就不願待在此處,當即就牽著慕容泠的手要走,慕容泠也沒有反對,任由他牽著手離開。洛千塵一慌,快步擋在他們麵前,一臉愧疚地道歉,“皇妹,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了母後,再也不願意失去你和父皇了。”


    慕容泠也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冷情至極,但她說的是事實,旁人接不接受就由不得她控製了。對於洛千塵的道歉,她隻是冷哼一聲,“我的性格一向如此,你們若是不喜歡,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左右這個洛國公主之位,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罷了。


    洛千塵連忙搖頭,“你是父皇女兒,我的嫡親妹妹,為了你,你便是與天下為敵都不怕,又豈會不喜歡你?皇妹快別亂說,徒惹我們傷心罷了。”


    作為誰都想咬傷一口的唐僧肉,洛國宣告天下,正式承認她的公主身份,說是與天下為敵也不為過,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這份心,慕容泠才軟了心腸,正式承認他們的身份。


    慕容泠臉色稍緩,算是揭過這一茬了。


    厲蒼旻不高興地抿了抿唇,他連慕容泠身邊多了一個和光尊者都要吃醋,更別說在她心中占據不輕地位的明熙帝和洛千塵了,他巴不得慕容泠和他們鬧翻離開,眼看著又要和好,心中愈發不高興了。


    隻是他目前是戴罪之身,根本不能像之前那般吃醋,隻好忍下心中的不虞,一張俊臉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與他的陰沉相比,洛千塵則是如釋重負,他算是體會到自家皇妹的性格了,果然是眼裏不揉沙子,若是犯了她的忌諱,怕是輕易得不到她的原諒——秦王就是個例子,至今還在當貼身侍衛呢。


    他也就占了血緣的便利,才讓皇妹多生出幾分寬容。


    明熙帝也是這般想的,他已經從床榻上走下來,一臉苦笑,“塵兒不必生氣,你皇妹說得對,朕已經錯過一次,不能一錯再錯。以前是朕沒有擔當,才讓你們母後客死他鄉。這一次說什麽也要振作起來,把洛國治理得更加強盛,作為你們最堅強的後盾,百年之後,即便是見到你們母後,朕才稍稍減輕身上的罪孽。”


    “父皇……”


    洛千塵眼圈微紅,看著重新煥發精神的明熙帝既是感動又是欣慰,安慰道,“父皇盡管放寬心,母後不在了,您還有我和皇妹呢。”


    明熙帝點頭,然而期待又渴望地看向慕容泠,顯然是覺得她還在生他的氣,正在祈求她的原諒呢。


    慕容泠向來吃軟不吃硬,又不是真的討厭明熙帝,方才那番話不過是故意激他罷了,此時他已經振作起來,自然沒有繼續冷臉的必要了。


    她故作平淡地說道,“既然你願意振作,我也勉強認你這個父親便是。”


    明熙帝看著女兒與愛妻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眼底微微一紅,很快就被他掩飾過去,繼而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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