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


    厲蒼旻想起當初慕容泠動不動就把離開掛在嘴邊的日子,此遭又聽她提起和離,方知人生最痛。與失去她的痛苦比起來,與心魔對抗的水深火熱又算得了什麽呢。


    此時此刻,他再也顧不上所謂的愧疚和躊躇,直接把慕容泠帶出靈堂,慕容泠起先還估計著外人沒有動作,一直到了僻靜之所,才劇烈地掙紮起來,“放開我!”


    厲蒼旻非但沒有把她鬆開,反而把她緊緊地攬入懷中,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懇求,“泠兒,都是我的錯,你想要冷戰也行,打我也好,隻是求你,不要離開我。”


    他的手在顫抖,但力道絲毫不減,慕容泠看著他,元力在掌心醞釀,冷冷道,“鬆開。”


    禁錮她的力道愈發牢固,慕容泠的手掌已經移到厲蒼旻的後心,然而他渾然不懼,仿佛不知道命脈被威脅似的,漆黑的雙眸倒映著她冷淡無情的麵容,俊美的麵容生出苦澀和悲涼,“我錯了,我不該害怕你生氣,躲著你,不敢見你,你心中有氣,盡管打我便是。”


    慕容泠閉了閉眼,迴想起往日種種,對她的趕盡殺絕,任由她被隱界上下追殺,還有她拔劍自刎都未曾迴頭的決絕……即便當初占據著身體的是心魔,她依然心緒難平。


    委屈和不甘齊齊湧上心頭,慕容泠剛要一掌打下,然而在觸及厲蒼旻看向她的目光時,心中不由一滯,右手也僵立在原地——他的雙眸是純粹又澄澈的漆黑,目光綿延溫柔,濃濃的愛意仿佛寒冰乍裂的暖意洶湧而來,他靜靜地看著她,帶著喜悅、依戀、愧疚和縱容,臉上盡是解脫的笑意,仿佛她打了他,一切都一筆勾銷似的。


    慕容泠告訴自己,這並不是心軟,而是不願意讓厲蒼旻得逞罷了。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懷著複雜的心情,慕容泠撤去手中的元力,不去看他動搖人心智的麵容,麵若寒霜,“打你又如何,你是半魔,我是道修,道不同不相為謀,又何必捆綁在一起,互相殘殺。”


    魔與道都不過是修煉的一種途徑,慕容泠對二者並沒有偏見,隻是入魔後的厲蒼旻不同尋常魔修,無情無欲,六親斷絕,她的存在便成了心魔的眼中釘肉中刺,與其繼續與他藕斷絲連,越陷越深,倒不如快刀斬亂麻,好聚好散。


    厲蒼旻身體一僵,臉上浮現出痛苦慌亂之色,急切地看著慕容泠,“泠兒,你聽我解釋。我當日在洞是被青敖和心魔聯手算計,神魂被封印在青龍令牌之中,對外界一概不知,直到心魔鍛造完寒冰劍才突破限製重歸身體。我從和光尊者口中得知心魔對你所作的一切,既是後悔又是愧疚,根本不敢去見你,隻得扮作白文跟隨在你身邊,我知道你在氣頭上,不敢祈求你原諒,隻想讓你消氣,但是,我從未想過與你和離。”


    他從未說過這麽長的話,聲音急促又倉皇,無助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無措,最後,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著,“泠兒,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慕容泠渾身一震,冰冷的麵具終於一寸寸地皸裂開來,她從未想過,厲蒼旻會仿佛姿態求人,即便對象是她。


    此時此刻,慕容泠被感情和理智割據成兩部分,出於對厲蒼旻未曾泯滅的愛意讓她原諒他,畢竟當初的所為所謂隻是心魔作祟,與他一點幹係也沒有。但理智又在一旁勸導,心魔那厲蒼旻惡的一麵,隨著他修為的增長會愈發壯大,終有一日會無法控製,最為他的身邊人,將會是第一個反噬的對象,此時此刻,與他恩斷義絕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兩者不停地在腦袋中爭論,漸漸地,慕容泠的天平開始傾向於理智,起伏的內心漸漸平靜,連眼神也變得冷凝起來。


    她抬起頭,剛要做出決斷,熟料厲蒼旻忽而俯身吻了過來,慕容泠懵了一下,等到迴過神來時發現遲了,他已經朝她侵略而來,氣息交纏之間,帶著不容置喙的霸道而淩厲,像是垂溺者抓住最後一根浮萍,又像是絕望的雄獅進行最後的狂歡,本能地掠奪,兇戾又蠻不講理。


    慕容泠被他禁錮得發痛,連嘴唇都被他咬破出血,心裏甚至在想著,他絕對是看出她的拒絕,才用這種方式懲罰她。


    然而這一切想法隻是瞬間閃過,慕容泠很快就在他熟悉而濃烈的氣息淪陷,思維也變得混亂,仿佛重迴當初的時光,他們修煉雙修大法,抱著濃烈的愛意和好奇互相探尋,情到濃時,心心相印。


    厲蒼旻輕而易舉地掌控她的所有情緒,把她所有的冰冷和絕情都化作一汪看不見底的溫柔,等到他離開時,慕容泠已經鳳眼含霧,雙唇紅腫,神色迷離,豔豔不可方物。


    厲蒼旻的喉嚨滾了滾,忍住再次侵犯的渴望,之前的軟弱和哀求悉數被收斂殆盡,他前所未有的強硬和霸道,說道,“我不許你離開我!”


    慕容泠漸漸從迷亂中迴神,當即惱羞成怒,諷刺道,“不離開你,難道繼續留在你身邊,以身殉道不成?”


    厲蒼旻眼底有一瞬間的脆弱,但很快就被他掩蓋過去,他保證道,“沒有下一次。泠兒,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慕容泠根本不相信他的保證,功法的反噬無休無止,心魔又豈會斷絕?


    “忘了我吧。沒有我,你再無心魔之憂,豈不皆大歡喜。”


    厲蒼旻固執地看著她,“如果不愛你,我又何須活著。”


    慕容泠心神一震,怔怔地看著他眼底流露出的情意,萬般思緒在腦海中結成亂麻,她倉皇地推開他,冷冷地說著,“我不需要!”


    她沒看他的反應,匆匆地離開了。


    厲蒼旻心中一急,剛要去追,腦海裏就響起一道微弱的聲音,“隻要你還愛她,隻要你不斷絕情欲,你是永遠殺不死本尊的。”


    厲蒼旻如雕塑般冷硬的麵容冷若冰霜,指尖在額心一點,識海中那抹滋生的心魔瞬間煙消雲散,而他也臉色一白,連氣息都微弱了一分。


    青龍令牌中的青敖終於看不過去了,開口道,“你每想念慕容泠一分,心魔便滋生一分。自從你奪迴身體,心魔被你摧毀不說,還時時刻刻都在防備著,每次都第一時間掐滅魔念,這樣的自我折磨,將會給你的神魂帶來無法修複的損傷,連修為都無法增長,你這樣做,是在自毀前程!”


    厲蒼旻沒有理他,再次加固青龍令牌上的封印,青敖的聲音也變得微弱起來,“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不值得……”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被禁製阻擋住聲音,再也無法傳出一言半語了。


    當初在洞,青敖把他的神魂封印在青龍令牌上,他才發現青敖的秘密,原來他根本不是什麽神龍令牌器靈,而是與那玄武一樣,是被令牌封印的神獸,隻不過他比玄武還要倒黴,連神魂都被封印住了,根本無法脫身。當初他與厲蒼旻交易,幫忙鎮壓心魔,利用的正是封印他神魂的禁製——他會這麽做,無非是想利用心魔的神魂來消耗禁製罷了。


    隻是令牌禁製根本沒什麽用處,三番兩次地讓心魔逃脫搶占身體,厲蒼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上一次,他被青敖封印在青龍令牌中才發現其中的秘密,令牌上的禁製可以用《流霜飛沙劍訣》解開,這也是心魔為什麽能夠一而再脫禁的原因之一。


    心魔能夠這麽容易脫身,肯定有青敖的指點,聯想到青龍令牌的出處,說不定青敖被封印進令牌,與白清離也有關係。因此厲蒼旻重迴身體後,第一時間加固了令牌封印,拚著兩敗俱傷的後果摧毀心魔神識,往後的日子,就像青敖所說那般,隻要有魔念滋生,都在第一時間掐斷,絲毫不給他壯大的機會。


    這樣自毀神識的舉動比萬箭穿心還要痛苦,但厲蒼旻隻要想到,他差一點就害死慕容泠,便覺得這些痛苦都算不了什麽了,他在懲罰著自己,也在警戒著自己,往後的日子,再也不能讓慕容泠受到一絲傷害。


    自毀神念又如何,都不比不過泠兒一個人。


    “癡心妄想……”


    心魔再一次冒出,厲蒼旻毫不猶豫地掐掉,臉色又白了一層,但他神色依舊冷峻,氣勢依舊強大,任誰也看不出,這位隱界第一劍修神識受損,實力銳減。


    循著慕容泠離開的方向找去,然後就看到她在宮牆上喝酒,她絲毫沒有那日雲間縱情高歌的暢達,隻是安安靜靜地仰躺著,望著天上孤寂清冷的明月,豔麗的麵容鍍上清冷的色調,讓她看起來寂寥又孤獨,仿佛茫茫天地間,隻剩下她一個人。


    厲蒼旻的心髒像是被人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唿吸。


    都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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