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


    鋒利的寶劍被打落在地,慕容泠收迴手中玉笛,眉頭微皺,責怪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尋死覓活算什麽本事?你即便死了也無法改變皇後的命運,隻圖你解脫,留下一堆爛攤子給誰收拾?”


    流觴看著簇擁而上的弟子們,看清他們臉上的彷徨和無措,愧疚再一次洶湧而來,他低下頭,哽咽道,“夫人教訓得是,屬下一定會好好活著向宮主、皇後娘娘恕罪。”


    慕容泠言盡於此,不想插手葬花宮內務,便不顧流觴等人的挽留,駕馭著玉笛離開了。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留在客棧中療傷,直到轟轟烈烈的招收結束,她才退了房,與厲扶塵等人一同上路。


    相比於來時的輕車簡行,多了五百名幼童的隊伍便臃腫難行起來。因為還要做樣子,不能在衣食住行上虧待這些幼童,一概配置無一不周到,即便如此,還是有幼童忍不住思念家人,開始哭鬧起來。思念像是會傳染一般,不過是一天的功夫,絕大部分的幼童都開始哭鬧不休,甚至還叫嚷著要迴家,一片混亂。


    厲扶塵終於受不了魔音穿耳,在一次午膳時分,再次有幼童哭鬧時,殺氣騰騰地出現在所有人麵前,他隨手一揮,便有一顆蒼天大樹被魔氣腐蝕一空,在所有人眼前化作一堆灰燼。


    他笑得陰氣森森,“哪個再敢哭鬧,下場有如此樹!”


    就連成人都被趙王這副樣子嚇了一跳,更遑論那些幼童了,他們一個個憋迴眼淚,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大魔頭,一個音節也不敢發出,生怕自個兒被大魔頭抓去吃掉。


    隊伍得償所願地安靜下來,連趕路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慕容泠冷眼旁觀,漸漸發現了不對勁,這一路,竟是朝著濰城走的。白觴說冷秋和白穆兩人查出些許眉目,難不成逆妄那魔修就在濰城不成?


    越是靠近濰城,厲扶塵的神色愈發輕鬆,終於到了濰城郊外時,一直待在馬車裏修煉的厲扶塵終於下了馬車,把王府侍衛和霍鋒四人叫到跟前,吩咐道,“師尊的行宮已到,陌生人不得隨意靠近,等下你們把眼神蒙上,在隨車進去。記住,不許用神識查探,若是被本王發現,定斬不饒!”


    王府侍衛不問緣由,直接應是,倒是霍鋒自詡身份多問了一句,“少主,那些伺候人呢?”


    除了厲扶塵原本帶來的人,在涼城也是添了不少伺候幼童的下人的。


    厲扶塵冰冷的視線從他們身上劃過,臉上不帶絲毫感情,“自是需要隨身伺候的。”


    立馬有寒氣從脊背竄上,霍鋒無端地打了一個寒顫,這些伺候人不能像他們這般蒙上眼睛,想必是有去無迴的下場。至於那些幼童,更是必死之人了。


    他心中一寒,不敢再多問,連忙說道,“屬下明白了。”


    厲扶塵的吩咐未曾引起半點的警惕和騷動,那些車夫毫無知覺地遵守命令趕著車,七拐八拐之後,漸漸深入山林深處,在一處山穀聽了下來。


    終於有人意識到不對勁,“為什麽要來這裏?我們不是送仙童去修仙的嗎?”


    沒有人迴答他,這群人後知後覺地驚惶起來,然而並無用處,他們很快就被威逼著帶領五百名幼童,進入一處地道中。早有準備的慕容泠打暈一名侍女,假冒她的身份混入人群,一同進入地道中。


    地道漆黑漫長,陰風陣陣,充斥著各種詭異的氣味,那些大人還好,已經有幼童忍不住心中的恐懼,放聲大哭起來,這道哭聲像是導火線一般,瞬間在童子間炸雷,哭聲此起彼伏,更是給周圍的氣氛渲染了幾分詭異來。


    跟在慕容泠身邊的一個男童沒有哭,但也緊張地攥住她的手,顫抖著聲音說道,“姐姐,我怕。”


    幸虧慕容泠耳聰目明,不然無法在嘈雜的環境中捕捉他的聲音。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


    她跟著過來,就是要救人的。


    也不知男童有沒有聽見,身子倒是不再顫抖,隻是握住她的手愈發緊了。


    黑暗對於慕容泠來說根本不是障礙,靈目之下,掩藏的一切都無所遁形。她的視線從各人驚惶的麵容掠過,最終落在最前頭的厲扶塵臉上。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一臉的從容篤定,隻不過目光一直留意著地道左邊的牆壁,就在慕容泠懷疑上麵有什麽的時候,就見他腳步移動,伸手在牆壁上敲了幾下,三長兩短,四短三長,像是約定好的暗號。


    果不其然,暗號停歇後,原本整整齊齊的牆壁突然從中間裂開,黃土簌簌而下,在一片震動中,敞開一扇可容六人並行的大門。


    原來此處就是地下行宮的入口!


    魔頭的老巢果然隱蔽,若不是跟著厲扶塵過來,僅憑慕容泠自個兒尋找,怕是一輩子都找不到這個地方。畢竟誰能想到,這處樸實無華的地道下麵,還藏著一處行宮呢。


    門裏麵別有洞天,不再是地道黑漆漆的模樣,各式各樣的壁燈把裏麵照得亮如白晝,雕欄畫棟,宮殿樓台,盡顯富麗堂皇,巍峨壯麗。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一個地下行宮,竟是如此地金碧輝煌。


    “哇,姐姐,這裏是仙境嗎?”


    身邊的小男孩也不害怕了,驚歎地左顧右盼,隻恨眼睛不夠用,不能把這一處的美景盡收眼底。再看其他幼童,亦是一片雀躍,再也沒有來時的恐懼和慌張了。


    慕容泠沉默不語,誰也沒有發現,她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嚴肅,漆黑幽深的眼底,一片冷凝。


    好重的魔煞之氣!


    從跨入大門的那一刻開始,慕容泠就開始唿吸困難,身體難受得幾乎要炸裂開來。若說趙王府和皇宮的魔煞之氣是泥沼,那這一處的魔煞,就是一片汪洋大海!慕容泠像是誤入大海的一葉扁舟,被翻卷過來的浪花拍打得左右飄搖,獨木難支。若不是這陣子抓緊療傷,她怕是要撐不住魔氣侵蝕,當場就噴出血來。


    咽下口中腥甜,慕容泠麵無異色地暗自調息,然後就看到空蕩蕩的行宮中突然出現十幾個麵容僵硬的下人,他們穿著灰撲撲的衣裳,走路僵硬,眼神渾濁無神,似乎連唿吸都沒有,這副怪樣子,成功地把絕大部分嚇了一跳。他們絕對沒想到,這樣美麗的宮殿中,會出現這樣不合時宜的下人。


    這是與皇後和慕容賁一模一樣的活死人!


    厲扶塵應該是見慣這群人,一臉平靜地衝著他們點頭,才轉身與被帶進來的人說道,“你們隨仆役下去安置。”


    他在路上恐嚇人的餘威猶在,沒人敢發出異議,老老實實地跟著那群行走僵硬的魔人離開,五百名幼童和隨行的仆役,被分散地安排在幾處宮宇內。這樣的安排讓慕容泠有些詫異,她還以為這些孩子會被丟進牢籠裏關著,沒想到居然被妥善安置了,就連伺候的下人也沒有被處死,當然,這與需要他們照顧幼童們的起居飲食有絕大一部分關係。


    地下行宮非常大,從建築痕跡來看,建成的年頭已經不少了,絕對不是那魔修臨時臨時建起來的,從行宮遍布的陣法來看,很有可能是哪位古修的府邸。


    行宮裏麵機關陣法重重,幼童們被送入殿宇居住後就不許走動,左鄰右舍都是一片寂靜,仿若一片死城。慕容泠不敢輕舉妄動,但又擔心安筱雨的安危,不得不冒險搜查。


    行宮裏日夜點著油燈,時時刻刻都亮如白晝,不管什麽人出入都無所遁形。但好在這裏的人很少,暴露形跡的可能性就減低了很多。幾天下來,慕容泠那些活死人的巡邏規律,終於在一天中午,悄悄離開了所在宮殿的,開始找人。


    周圍五處宮殿安置的新進的五百名幼童,安筱雨若是被魔修所抓,應該與前一批幼童關押在一起,因此她往更遠的地方探索。在她潛入的第一所宮殿裏,看到一群麵黃肌瘦的幼童,不用說,肯定是明城那批孩子。


    相比於涼城那群孩子的活潑健康,長達一個多月的監禁讓這群孩子麻木又惶然,呆呆愣愣的沒有反應,比活死人還要活死人。


    慕容泠看得心酸,但目前時機不對,神識掃過一遍,沒有找到安筱雨的蹤跡後,悄無聲息地離開,繼續前往下一個地方。


    然而讓人失望的是,她翻遍了附近所有的宮殿,見過遠超於五百樹的幼童,卻未曾見過安筱雨的影子。


    難道是她猜錯了,安筱雨並不是被魔修掠走,而是出了其他意外?


    “你是什麽人!為何在這裏!”


    一道清喝宛若晴天霹靂,慕容泠臉色一變,轉頭一看,卻見到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一群人,厲扶塵站在最前頭,一臉森寒,冷冷地看著她。


    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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