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橋匠不斷地打量議論著馬車,那表情秦琴很熟悉——上一世的男人們看到停在路邊的豪車時,也是這麽個表現的。她仿佛啥也沒看見,直接越過了三人,自己登車坐下。


    衛小造瞥了她一眼,說:“這老娘們還挺會裝樣子的。不就是有幾個錢麽。”


    衛大造道:“反正,打死你我也不信那圖紙是她一個人能畫出來的。現在她喜歡裝,就讓她裝唄。裝到最後,還得我們得了這份臉。”


    已經率先上了車坐下,衛家棟道:“走吧。”


    等兩輛馬車走遠了,角落裏才又轉出第三輛馬車。陳冰把馬車上的簾子一放,說:“詹師爺,我原以為那秦氏不過是個做生意的暴發戶。沒想到行止由心,儀態得體,竟像個世家大族裏出來似的。通身的氣派,又比尋常不出宅院的閨閣婦人要強得多。”


    詹師爺道:“既然如此,就先帶她到同知大人麵前看看吧。”


    歎了口氣,道:“隻可惜是女兒身,我估計,以同知大人的性格,定是下圖紙笑納采用,對她則是厚加賞賜打發迴家。”


    陳冰麵無表情地說:“你也說了,她是女兒身。還是個殘花敗柳的已婚婦人。如果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還能打造個奇女子的招牌,將來進獻聖上……如今也隻好得些錢物罷了。”


    主仆二人談論著,也跟著前麵兩架馬車,向著府城——椰城方向而去。


    從文州到椰城,也就是六十多裏地。


    用腳走要兩天,坐著官府裏的良馬馬車,也僅僅需要兩三個時辰。


    盡管如此,秦琴也被顛得屁股痛。


    忍耐著不適,她索性閉目養神。


    一合上眼睛,空間出現在識海裏,那道靈泉似乎有生命一般,沿著她識海往四肢百骸遊走,隻有她自己才看得到的金光在體內寸寸流動,最終迴歸識海。


    再次睜開眼睛,秦琴身上酸疼的感覺消失了。活動了一下無比舒服的頸脖,秦琴很驚訝:“空間不就是個庫房麽?什麽時候開始出現這種能力?”


    隱隱約約有種直覺,這種能力,是從空間主動跳出圖紙給她指示的時候開始出現的。


    在此之前,每次使用空間幫了別人,空間裏也就是閃現出一道金光……難道,那是積累經驗條?


    莫非這空間還會升級?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直接顯示出經驗條來?


    她思忖著,看著空間慢慢消隱在識海中,突然又想開了:既來之則安之,反正自己是空間的主人,空間不會害她。


    譬如這次,空間也隻是把圖紙落到了她手中,給予暗示罷了。


    選擇權還在她手上!


    管她的!


    照著空間的提示,幹就完事兒了!


    從空間裏拿出零食吃了補充能量,又打了一些靈泉水出來喝了。


    眼看麵前出現了椰城高大的城門,秦琴戴上玄織麵罩,又做好了充分準備。


    等到下車的時候,秦琴神采奕奕的,甚至比剛上車那會兒還要光彩照人了幾分。看了一眼另一邊馬車上下來的仨人,發現衛家棟這三位個個神情委靡,腿腳綿軟腳步無力。她就知道他們一定是暈車了。


    這種官道快馬,講究速度快,沒有什麽舒適性可言,不習慣的人坐上去一盞茶時分就得暈菜,普通法子的含陳皮喝熱茶根本沒用。


    忍了一會兒,衛小造扶著肚子,吐了個昏天黑地!


    看到他吐出來的都是一些黃膽水,顯然不是第一次吐了。


    秦琴拿出一顆暈車丸,遞給了衛小造:“拿去吃了,會好些。”


    衛小造看著她,很是充滿戒心。


    衛家棟道了謝,接了過來,遞給了衛小造:“有藥就吃吧。娘子不是壞人。”


    衛小造這才吃了,又喝了些水,臉色看著就和緩了許多。


    這時,詹師爺過來了,說:“幾位,名帖已遞上去。先入內整理衣冠儀容,準備見同知大人吧。”


    府衙建造得很氣派,秦琴仔細留心,不禁一笑:雖然房子多了很多,但是布局跟縣衙行署是差不離的。


    這就給了她熟悉感。


    他們被帶到一個專門的耳房裏,聽候吩咐。


    一扇人高的穿衣鏡立在屋子當中,供人整理儀容。


    秦琴來到鏡子前麵,理了理衣襟裙擺,正了正臉上玄織。


    那仨人隻管冷眼旁觀。


    衛大造說:“大哥,那娘們真鎮定,倒像是見慣大場麵的。”


    衛家棟微微點頭:“我聽說她們家是新封上貢的皇商,如今正是官中的紅人。肯定見過不少大場麵。不過我們憑本事吃飯,也不怵她。”


    直到現在,三個橋匠還是根深蒂固地認為,秦琴不過是某人推上來的場麵人物罷了。出手搶修橋大掌,必定另有圖謀。


    秦琴不知道這些小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關心。


    她關心的隻是怎樣說服鄧同知,讓他答允自己可以修橋。


    陳冰的意思,那是兩個都要,最多是讓衛家棟做主,她打下手。這種秦琴不介意。——她介意的,是詹師爺口中提到的,鄧同知賞錢然後踢她走的做法。


    眾所周知,再好的策劃案離開了原作者,最終落實執行必會大大變樣。


    等了約莫一盞茶時分,門又開了。


    進門的人還是詹師爺,隻是換了一身幹淨齊整的衣服,他對著大家說:“同知大人宣召。各位跟我來。秦氏,你的圖紙準備好了嗎?”


    秦琴把圖紙抱在懷裏,說:“準備好了。”


    詹師爺向她伸手出來:“這麽粗重的卷軸,讓我來幫你拿一段?”


    秦琴搖頭道:“不客氣,我拿得動。”


    詹師爺堅持道:“雖說你已是為人妻子為人母親,到底是個弱質女流。這圖紙一丈多長,二尺多寬,我來幫你一下,舉手之勞罷了。大娘休要擔心。”


    秦琴笑了笑,忽地看著詹師爺腰間,說:“好一個福祿雙全的鬼臉花梨木手把件,包漿可稱完美哈。”


    詹師爺腰間掛著好幾件文玩,那鬼臉花手把件就要數其中最出色的一件。他楞了一下,愛憐無比地摸了摸那個手把件,笑眯眯地說:“謝謝誇獎。大娘您真有眼光。”


    嗬嗬,進去的時候腰上還沒有這玩意兒,出來就多了這麽一件。


    肯定是有人賞了他。


    無功不受祿,既然有人賞了東西,那麽一定有人讓他做事。


    做的事情,怕就是衝著她的圖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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