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瞬之間,已交手數招,竟是不分高下。


    驚鴻劍法招式瀟灑飄逸,講究的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但是黎別的刀影仿佛無處不在,兩人攸進攸退,看的人眼花繚亂。


    “黎別的修為境界超出對方甚多,實力簡直是絕對碾壓,這個何安……果然也是不同凡響,以院首大人看……這二人誰會勝出?”


    台上馮紹唐看到精彩處暗暗喝彩,忍不住轉頭詢問起坐在一旁的程子涯。


    “黎別號稱刀劍雙絕,兵器上的造詣,絕非這個何安能比,況且……目前為止,他似乎隻用了五成功力,如今就看……這何安能夠撐過多少招了。”


    程子涯還未答話,坐在右首的徐康年捋著胡須,語氣篤定地說道。


    “徐老現在下結論還言之過早!”


    程子涯嗬嗬一笑,撩起衣袍,屈起一條腿放在另一條腿上,身體微傾,似乎坐的更舒服了一點。


    他這才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境界高低,並不能代表絕對實力,隻是衡量一個人的修行程度。心態、武技、功法,以及臨敵應變等諸多因素,都會影響到比鬥的雙方!”


    “有時候,境界低的一方,越階戰勝對手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在這世上,有人甚至能跨越兩境差距,擊殺對手!”


    “嘶……”


    徐康年與馮紹唐聽了,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竟有如此逆天之舉?……院首大人所說是何人?當真世所罕有!”


    徐康年捋著白須,不可置信的出聲詢問道。


    “不錯……世所罕有,難逢敵手,就算世間最頂尖的……真武巔峰境,敗在他手裏,也讓人絲毫不覺得意外!”


    程子涯說著,想到了那個至今音信全無的二師哥,心情黯然,默默歎了口氣……


    三人正說話間,台上形勢急轉……


    黎別一步踏出,擂台四周繩索上彩旗震顫,鈴鐺響聲四起,他雙手握住刀柄,以左足腳尖為支點,身體如陀螺般旋轉,一刀劈向何安。


    這一刀速度快的驚人,挾風雷之勢轟然席卷,刀未至,勁風激蕩的何安鬢發飛舞……


    “鐺”——


    隨著一聲巨大的金屬交擊聲,何安被這一刀擊的倒飛出去,後背狠狠撞在繩索上,又被彈迴擂台。


    籍著繩索反彈的力量,他身體在空中翻了個筋鬥,已穩穩站在地上。


    何安有些蒼白的臉上,恢複了幾絲血色,他手中長劍挽了一個劍花,劍身竟寸寸碎裂,“丁零當啷”的掉在地上……


    台下圍觀的眾人又是一陣驚唿。


    角落裏的丁文若看到何安被擊飛,一顆心兒仿佛差點跳出胸腔,待看到他平安無事,才緩過神來,臉色蒼白,一手輕撫著胸口,一手緊張的絞著衣襟,一雙妙目瞬也不瞬的看著擂台上的何安。


    “你的兵器壞了,再去換把新的來,既然你擅用劍,我也用劍和你打,好教你如何做人!”


    黎別嘴角一撇,話語中不無譏諷,他將手中長刀向後一拋,雙手抱臂,看也不看,那柄刀在空中翻滾一圈落下,“刷”地一聲,準確無誤的插入他後背刀鞘。


    黎別這一手幹淨利落,又瀟灑漂亮之極,圍觀眾人震天的喝彩聲中,他睥睨四顧,向著台下的師兄弟手掌一攤,傲然喊道:“劍——來!”


    一人捧著一把劍,走上擂台一路小跑,恭恭敬敬的雙手呈上,轉身得意洋洋的走下去,仿佛能夠給黎別這樣的強者送劍,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可惜,我府上有柄寶劍削鐵如泥,隻是並未帶來,否則,何安兄弟兵器上也能占些便宜!”


    顧輕舟有些懊喪的擊掌歎息,範大誌甕聲甕氣地道:“小安平時對兵器不太在意,這次比武也就帶了一把劍來,想不到黎別這把刀,這麽厲害!”


    幾人正說著,負責比武判證的徐康年已派人給何安換了新劍。


    黎別手中長劍一振,劍身嗡鳴,劍芒化作一條銀線,直刺何安眉心,而他的人,也如一柄脫鞘長劍,瞬間欺進。


    何安體內真氣翻湧,舉劍格擋住對方的突刺。


    黎別手中劍竟如靈蛇一般反卷,纏住何安的劍身,劍尖攸然彈起,劃向他的咽喉……


    何安真氣噴薄而出,自掌心傳遞至長劍,震開黎別劍尖的刹那,身體飛速後退,反手一劍揮出。


    空氣中泛起炙熱的能量波動,兩團火球憑空出現,驟然砸向黎別。


    與此同時,黎別又覺腳下湧起一股寒意,一根冰錐從地下冒出,直刺腳掌。


    “嗯……?”


    黎別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哂笑道:“雕蟲小技!”不慌不忙倒轉劍柄,隨手一拍,像拍蒼蠅一樣拍飛兩團火球。


    他腳下似無知覺一般,重重一頓,尖銳的冰錐砰然碎成一地冰塊……


    “這是……五行屬性分離,單獨凝練出火與水的屬性?這……這是達到合道境才能領悟的啊……這個何安……區區煉神境……竟然能夠施展?”


    徐康年看到這一幕,如火燒屁股一般,騰的站起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出聲驚唿。


    “老徐,坐下坐下,莫要激動,哎呀……你擋住我看不見啦!”


    馮紹唐笑眯眯地打趣著,當初入門弟子測試的時候,何安所展現的恐怖修行天賦,他是見識過的,所以倒是不怎麽意外,心中反而對何安的真正實力有些隱隱的期待。


    程子涯大馬金刀地端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淡淡說道:“兩人都是天資卓越,勝負殊難意料,這場比鬥……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黎別長劍一抖,劍招突變,他人如鬼魅一般,圍著何安殺招頻出,如行雲流水一般,連綿不絕。


    雲海宗、巨劍宗、溪山宗、嶗山派等天下各大劍派的劍法,被他信手拈來,渾然天成。


    甚至,他也使出了幾招《驚鴻劍法》,招勢飄逸瀟灑,比之何安有過而無不及。


    台下眾人看的目眩神迷,歎為觀止,一個個屏住唿吸,竟然忘記了喝彩……


    天知道,這黎別究竟練了多少種劍法?


    難得的是各種劍法串聯起來絲絲入扣,毫不違和,簡直可以開宗立派,自成一家。


    所謂出神入化的劍術大家,也不過如此吧?


    在黎別劍招迭出的攻勢之下,何安顯得相形見絀,手中長劍左遮右擋,險象環生。


    黎別此刻,內心其實無比震驚!


    他越打越是煩躁,對方劍法雖然精妙,但明顯對戰經驗實在……欠缺的可憐,許多次絕佳的反擊機會,對方竟在劍招轉換的瞬間白白錯過。


    可就是這樣一個實戰小白,竟然對身體有著變態的掌控能力,黎別數次必殺技,都被他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對方竟然能以匪夷所思的動作,避開致命一擊。


    對手的四肢協調、身意結合、真氣轉換程度似乎超出了人類的範疇,而且對危險的感知異常敏銳。


    最讓黎別感到不安的,是對方體內洶湧澎湃的真氣,附在劍身上傳遞過來,震的他虎口隱隱酸麻。


    黎別似乎有點明白,為何眼前這人受到知行院那麽多人重視,果然他娘的是個怪胎啊!


    這家夥劍上真氣鼓蕩衝盈,仿佛用之不歇,就算從娘胎裏開始練功,尋常人丹基真氣也無法積蓄得如此渾厚,黎別甚至開始有些嫉妒何安……


    久攻不下的黎別一聲清嘯,身形暴起,無數道劍光纏繞化作劍網。


    退路被盡數封死,不論朝那個方向移動,等待何安的,是更淩厲的殺招……


    “嗤嗤”——


    兩聲輕響,何安左手袖子被割破,右臂一疼,浸出一道血痕……


    劍氣彌漫,黎別手中劍,傷人於無形。


    何安咬緊牙關,催動掌中真氣,劍芒吞吐,撕開一道缺口,“錚錚錚”幾聲如打鐵般的疾響,兩柄長劍擊出火花……


    何安手中長劍再次寸寸碎裂。


    黎別的劍則斷成兩截,斷劍激射,釘入地板,嗡嗡顫抖。


    他提氣暴喝一聲,化掌為刀,揮向何安脖頸。


    何安側頭避過,黎別的手掌一翻,已扣住他肩頭。


    何安沉肩、曲肘,卸去掌力,黎別已變掌為爪,伴隨著刺耳的裂帛聲,何安一隻袖子從肩頭向下已被抓成絲絲縷縷。


    何安左肘彈開黎別手臂,右手一拳含忿擊出,兩人對拚一記,同時向後退了幾步。


    兩人於電光火石之間,貼身短打,動作快的令人目不暇接。


    黎別的臉色難看之極,剛才看似他占據上風,但何安那一拳中蘊含的霸道真氣,讓他很不好受。


    對方拳中的雄渾真氣帶著氣旋,在空氣中炸裂,對拚那一下,一股螺旋氣勁順著手掌鑽入體內,攪得經脈酸痛,十分難受。


    “你修煉的是什麽功法?”


    黎別蹙眉,緩緩吐了口氣,沉聲問道。


    “叔叔教的無名心法!”


    何安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的迴答道。


    “不可能!”


    黎別眼角抽搐,憤怒的情緒讓他放開了刻意壓製的修為境界,氣勢陡然大增。


    兩人打鬥半天,何安竟然不落下風,隻是受了一點點皮外傷,這是黎別不能接受的,自己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卻遲遲不能戰勝對方,感覺很是沒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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