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所有族老們都低下了頭。


    這些年他們是靠著主家掙得盆滿缽滿,但相比於主家囤了整整十幾個庫房的真金白銀,他們的不過九牛一毛,說不眼紅是不可能的。


    三叔公挑頭要和主家鬧分家,有人做這個領頭羊各位族老自然樂得跟隨。


    若是成功了,從主家分得足夠花上幾輩子巨大財富,他們做夢都要笑醒了。


    若不成功,天塌下來有族中最年長的三叔公頂著,量顧以墨這小子也不敢對他們這些長輩怎麽樣,畢竟,顧家那麽大的生意還指著他們看顧的。


    他們還想著,若主家對分家之事態度強硬,與三叔公鬧得不可開交,他們就出來做和事佬,讓主家給他們多加紅利平息此事。


    總之,這分家成與不成對他們來說,可是大有益處。


    萬萬沒想到,顧以墨這小子沒說幾句話,就把他堂兄打得跟個血葫蘆似的,看那樣子人八成是廢了。


    他還敢向三叔公扔茶杯,真是大逆不道,六親不認到如此冷血暴戾的地步。


    他們看向嚇得癱坐在太師椅上,渾身亂哆嗦的三叔公,又看到地上被鮮血盡染的血手帕,真的害怕顧以墨衝過來,將他們也暴打一頓。


    半晌廳堂內鴉雀無聲,沉悶的氣氛壓抑之極。


    顧以墨矅眸凜凜,看著眾人:“即然沒有要分家的,我宣布,收迴顧博勝手上所有生意,我會另外安排他人經管,還有三叔公身子骨不好,我也不忍讓他老人家這麽辛苦,此後三叔公那份暫時由五叔來管吧。”


    “嗬嗬,大侄子,你放心,我定幫你管的妥妥的。”五叔拍著胸膛,笑得見牙不見眼。


    顧以墨斜睨了眼五叔,又冷聲道:“今天這一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裏打著什麽算盤,更別想以親情禁錮著我和父親,你們不配提親情二字。


    商人重利,你們能為我父子謀利,便是有用的,不要以為離了你們顧家生意就玩不轉了,大把銀子給誰,誰都能給我賣命,掂量好自己有幾斤幾兩,再有挑事的,那就和街上的乞丐搶飯吃去吧。”


    五叔笑著拍手:“好,大侄子英明睿智,又殺伐果斷,顧家有大侄子帶領著,掙盡天下所有財富都指日可待。”


    “哈哈,老五說的好!”


    顧權捋了捋胡子,兒子唱完了黑臉,論到他打圓場了,他笑看惶然的族老們:“俗話說,家合萬事興,我顧家家大業大,更應該一團和氣,才好把天下的財富掙到手。今兒難得大家都聚得齊,管家,趕緊去備幾桌席麵,大家好好樂嗬樂嗬。”


    族老們皆看向顧權拱手,臉上的笑容訕訕。


    顧以墨向顧權拱手一禮:“父親和叔伯們好好聚聚吧,兒子還有些事忙,就不陪長輩們吃酒了。”


    說罷,他轉身絕然而去。


    族老們看他臉色黑沉的走了,心裏沒底,皆惶然無措的看向顧權。


    顧權笑著向眾人招手:“以墨有生意要忙,不必管他,今兒一定要不醉不歸……”


    顧以墨迴到房間,坐在桌案後一臉悶悶不樂。


    雲川看著他搖頭歎息,心中為主子不甘,咒罵著楚子善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不知好歹……


    他心中更信服周公的話,楚子善是個禍根。


    天色暗下來,雲川點亮了燭火,暖暖的光立盈滿房間。


    顧以墨抬眸看了看雲川:“子善這是斷了人家的財路,你叫人去盯著點戶部侍郎,謹防他做出傷害子善的事。”


    雲川皺起眉頭:“公子,她那樣對你,你還幫她幹什麽?您是多麽高傲的性子,卻是被她唿來喝去,看著您低聲下氣去討好她,我恨不得殺了這個不知好歹的……”


    顧以墨一記刀眼瞪向雲川:“何時,我做事要你看著順眼?”


    雲川忙跪地:“雲川不敢,雲川說錯話,請公子責罰。”


    顧以墨冷聲道:“她如何論不到任何人去評說,滾出去自領荊鞭之刑,若再逾越就迴周公身邊去,不用再跟著我了。”


    雲川緊抿著薄唇,強忍慍怒,拱手:“雲川再不敢了,這便去領罰。”說罷,行了一記大禮,站起走出房間。


    房門關上,顧以墨呆呆看著桌上搖曳的燭火,悵然一聲歎息。


    “她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我若硬氣兩人還不人腦袋打出狗腦袋,我隻能服軟,才有希望抱得美人歸,唉,你個沒良心的,我要拿你怎麽辦呢?”


    京都戶部。


    一差役急急跑到戶部侍郎的書房,:“小人見過侍郎大人,剛大人府上的管家來說,家中有急事,夫人請大人馬上迴去一趟。”


    戶部侍郎從卷宗裏抬起頭看了看差役,點頭道:“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差役應聲行禮,轉身走出書房。


    戶部侍郎放下毛筆,皺起眉頭,夫人斷不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他迴去。


    記得上次,夫人急喚他迴家,還是十年前,兒子被楚子善斬斷了腿。


    這一次……心不由的狂跳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半個時辰後他迴到家中,一進院子便隱隱聽到夫人的哭聲,他眉頭緊蹙,緊走幾步進了廳堂。


    “家裏出了什麽事……”他剛開口,就看到跪在堂上的小廝,那是妻弟吳浩宇身邊的人。


    “老爺啊,可不得了了,浩宇他被抓了,販私鹽可是殺頭的大罪啊,您快想想法子救救浩宇,我就這麽一個弟弟啊……”


    吳氏急急走向夫君,哭得悲傷不已。


    戶部侍郎一把推開吳氏,怒然指著小廝問:“浩宇,他,是不是又下船去逛窯子,招惹了是非。”


    小廝抹了把臉上的淚,哭喪著臉道:“大人上迴罵了舅老爺,舅老爺哪裏還敢去啊,這迴舅老爺真是老老實實呆在官船上的,走到錢江時,被練軍的水師攔住了,等了好久也不讓過去,我們船上的人就與水師口角了幾句,水師那邊就動了手,然後就衝上船,不怎麽就,就發現了船底艙的鹽,就,就把舅老爺和我們所有人都抓起來了水師營。”


    聞言,戶部侍郎有些惶然無措:“怎麽會這樣?”


    “老爺啊,這迴可不是浩宇的錯,您可不能不管他啊。”吳氏扯著夫君的袖子哭求。


    戶部侍郎拍著額頭,走來走去的思忖著。


    錢江是水師都督張大龍的地界,戶部漕運正常從錢江過從未被阻截過,即是意外發生了小摩擦,也不至於鬧到船底艙去,這似乎早有預謀的故意為之。


    戶部漕運船上的人,都是他的親信,他販私鹽已不是秘密,可若被張大龍知道,他這顆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他倏然轉身指向小廝:“人都帶去了水師營,那你怎麽能迴來?你是不是向他們招了什麽?”


    小廝連連擺手:“沒有,我什麽都沒說,我們被關進水牢一晚上,也沒人理我們啊,第二天早上,我就被軍士帶到大營裏看到一個將軍,我聽軍士叫他,都督,這位將軍說,讓我捎點東西給冠軍候府的,楚大姑娘。”


    “什麽?你再說一遍。”戶部侍郎一把抓起小廝,瞪大的雙眸中盡是不可置信。


    “將軍讓我給冠軍候府的楚大姑娘,捎東西。”小廝顫聲道。


    “東西在哪裏?”戶部侍郎問。


    “就,就,是一包茶葉。”小廝從懷中掏出一小包茶葉,舉給戶部侍郎:“我還納悶呢,大老遠的讓我捎東西,就帶這些一點點茶葉……”


    戶部侍郎奪過茶包,打開來,就是一包再普通不過的普洱,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慘白。


    “楚子善,她怎麽可能知道,漕運船上有私鹽,竟還勾結了張大龍,啊,啊……”


    他狂聲大叫著,將茶包撕的粉碎。


    小廝慌亂的撿著飛濺的茶葉:“大老爺,您可別撕啊,撕壞了還怎麽給楚大姑娘送去啊,小的感覺那位大都督與楚姑娘交情非淺,我們就去求求楚大姑娘,許可以救出舅老爺的。”


    “楚子善?”吳氏瞪大的眼眸中泛上恨意:“冠軍候府的楚子善,她就是害得我兒斷腿的惡女。現在她又想來害我兄弟,老爺,這一次,我們定不能饒過這個賤人,我要將她千刀萬剮了。”


    戶部侍郎怒喝,他抱著頭:“販私鹽的事被那丫頭知道了,我們死到臨頭了。”


    吳氏恍然,臉上的兇惡瞬間變成惶恐,使勁扯著夫君:“這可怎麽辦啊,老爺,你快想想辦法,絕不能讓這賤人得逞啊。”


    “你給我閉嘴。”戶部侍郎煩躁的大叫,推開吳氏,:“讓我安靜會兒,讓我想想……”


    他極力壓抑惶亂的心,冷靜下來,一點點的擼清思緒。


    張大龍截了漕運的船,發現船底的私鹽,沒別的動作,卻是讓小廝一人迴京給楚子善捎一包茶葉。


    明擺著,張大龍讓他去找楚子善。


    前幾日,楚子善來戶部領候府俸祿,他派人給擋迴去了,她說給他七天期限,他還嘲笑楚子善不知天高地厚。


    現在想想這七日期限,正好是從錢江到京都的路程啊。


    難道,楚子善早就知道他販私鹽的事,這,她怎麽可能知道?


    而眼下不是糾紛她如何知道的,楚子善截他的貨意圖就是為冠軍候府的俸祿。


    他得按她說的,親自把俸祿送到候府……,這次去,他不敢想會遭到楚子善怎樣的羞辱,不管怎樣,他必須滿足這丫頭的要求,絕不能讓她把販私鹽的事捅出去,不然,他非但仕途盡毀,這一大家子都要跟著遭殃了。


    他咬了咬牙:“夫人,把你最貴重的頭麵拿兩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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