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恩怨?這個噱頭不錯!眾人紛紛看向吳掌櫃。


    吳掌櫃整了整臉色,聲音不高不低,中氣十足,透著一股沉穩肅穆之氣。


    眾人聽了他的解釋,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巫醫門跟藥王穀竟然是冤家對頭,百年前,藥王穀已經盛名在外,巫醫門是南疆最古老的醫藥門派,一直隱世不出。本來,兩者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在塞北,一個在南疆,地盤不同,交集很少。可是,巫醫門的弟子有遊曆的習慣,這一年,一名巫醫門弟子來到塞北遊曆,聽說藥王穀的名頭,竟然壞了巫醫門與世無爭的規矩,主動上門挑戰。


    藥王穀的弟子不願接受挑戰,結果,這名巫醫門弟子四處下毒害人,謊稱是受了藥王穀的指使,並趁著一名藥王穀女弟子懷孕,偷偷溜進穀裏給她下了烈性藥。


    這名女弟子不小心中藥流產,並且大出血差點死去。這巫醫門弟子立即四處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得意地貶低藥王穀弟子,說他們比不上自己。


    無奈之下,藥王穀隻能派出一名親傳弟子,與巫醫門打擂台。結果,這名巫醫門弟子竟然失手而歸,被巫醫門施以懲戒,後來,這弟子潛心研究毒術,竟然爬到門主位置。


    這個門主記恨當年打敗他的藥王穀弟子,屢屢派人去藥王穀尋釁滋事,卻屢屢被藥王穀弟子化解,他一怒之下,竟然研製出一種特效毒藥,將藥王穀的女弟子毒死。


    藥王穀為了給自己的女弟子報仇,主動派人去南疆挑戰巫醫門,這一來一去,雙方的仇恨越結越深,竟然持續百年,當年那個門主臨終之前竟然立下遺訓,讓巫醫門弟子以研究毒術為主,新弟子每年都要出門遊曆,以打敗藥王穀的親傳弟子為終身大任。


    聽了這番解釋,楚綠衣暗暗蹙眉。


    奇怪的是,這吳掌櫃的語氣十分中肯,並未刻意醜化哪一方,也並未有意偏向哪一方。他的這份態度,有點中立,透著一股為人醫者的冷靜。


    楚綠衣暗道,這吳掌櫃足夠狡猾,給自己留有足夠的餘地,不走偏激之路。


    “諸位,這兩個醫藥門派都是當世之冠,厚此薄彼不太妥當,今天有這個機會,不如讓兩個門派的弟子比試一番,正好讓大家親眼見識藥王穀和巫醫門傳說中的神秘醫術!”


    這吳掌櫃很會調動氣氛,三言兩語,就激發了眾人的好奇心。


    一個準備撤走的掌櫃果然停住步子,滿目期待之色。


    “吳掌櫃,我們明白你的意思,以慶春堂為首,天豐府的三十幾家醫館為證,藥王穀和巫醫門的弟子當眾比試,既可以一分高下,也可以了結當年那段恩怨……”


    “誒!”吳掌櫃急忙打斷這人的話,“慶春堂雖然是老字號,跟藥王穀和巫醫門比起來,卻還是稍顯不足……我沒有這個信心調解兩個門派之間的矛盾,不過,諸位都是醫館掌櫃,我們要做醫界良心,我們的職責是救死扶傷,為了讓更多的病人從水深火熱中解脫出來,藥王穀和巫醫門應該攜手並進,共同樹立杏林口碑,將更多的福澤散給乾朝百姓!”


    這吳掌櫃似乎越說越激動,語氣中充滿美好的期許,似乎他這次拜訪保和堂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聯合醫界著名門派,集齊各大醫館,一起為醫藥行業作出更多貢獻。


    真正是冠冕堂皇!真正是巧舌如簧!


    楚綠衣靜靜地聽著,心中卻轉過無數個念頭。


    對藥王穀和巫醫門之間的這段恩怨,楚綠衣所知不多,藥王臨江仙親自傳授她醫術,卻甚少提及當年的恩怨往事,藥王臨江仙是個開朗大度的醫者,根本不會為這種恩怨糾結,也不會對孰優孰劣這種事斤斤計較……所以,楚綠衣秉承師父心願,不願意摻和這種比試。


    卻不料,這吳掌櫃故意煽動人心,非要給比試一事冠上莫名其妙的頭銜,一邊彰顯他慶春堂掌櫃的醫者仁心,一邊打著化解矛盾的旗號,將藥王穀置於風口浪尖。


    見吳掌櫃盯著自己,眾人也紛紛露出期許之色,楚綠衣扶了扶額,一臉無奈之色。


    “楚大夫,你身為藥王穀弟子,不想將自家門派的醫術發揚光大麽?”


    這時,有人有意試探。


    被看俏臉繃緊,背脊挺直,她突然上前怒斥道:“巫醫門專門研究毒術,為人不齒,和他們比試,簡直是丟份!你們無需多說,該幹嘛就幹嘛去!”


    楚綠衣不語,目光似乎遊移不定。


    見保和堂開始趕人,這些圍觀者登時露出失望至極的神色,誰不想看熱鬧?誰不想目睹當世兩大神秘醫藥門派之間的你爭我鬥?


    可惜,被看毫不客氣地趕人,甚至準備關門。


    楚綠衣一眼掃過人群,發現這些圍觀百姓看起來有幾分無知。倒是這些醫館掌櫃,看似期待,其實眼底都藏著諱莫如深的算計。


    當年,藥王穀的弟子待人並無戒心,真正是醫者仁心,因而被巫醫門弟子鑽了空子。


    楚綠衣是知道的,因為藥王臨江仙經常教導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使麵對最無辜的病人,也不可貿然親近,不可將藥王穀的秘密和盤托出。


    楚綠衣猜想,藥王師父定是吸取了以往的教訓,他希望自己有一顆醫者冷心,其實,這是對自己的關心和保護,其中拳拳之意,令楚綠衣每每想起,便感動不已。


    在這世上,失去記憶的楚綠衣,最大的倚仗,便是藥王臨江仙和他授予的醫術。


    此時,楚綠衣心中浮出藥王師父的教誨,不免有些犯難。


    如果師父在場,定會和被看一樣,閉門送客,絕不摻和這些無聊的醫術比拚。


    可是,楚綠衣不太甘心,一來,古若蘭故意詆毀藥王穀,使得藥王穀最近名聲狼藉,二來,巫醫門故意聯合慶春堂這些老字號醫館,妄圖製造聲勢,狠狠打壓藥王穀和保和堂。


    如果,她不肯迎戰,藥王穀定會名譽受損。而保和堂亦會招來更多是非。


    楚綠衣行事素來幹脆利落,可是,她這時候卻露出極為難得的猶疑之色,被看見她為難,便不由分說將她拉入房內,然後“咚咚”一下,將保和堂的兩扇大門闔上。


    門外響起一陣唏噓之聲。


    “楚大夫為了自保,竟然不顧師門的聲譽!”不知是誰,故意高聲吼了一句。


    “該不會是怕了巫醫門吧?那古若蘭果真如慶春堂所說,醫術超人?”


    門外的質疑聲響起,先是零零落落的,然後擴散開去,猶如石子掉入湖心,濺起一圈圈動蕩的漣漪,楚綠衣保持沉默,徑直往後院走去。


    被看跟在後麵,見自家小姐神色淡漠,她猜得出,雖然楚綠衣犯難了,卻自有堅持。


    後院天井裏,楚緣和十一窩在椅子裏,正在竊竊私語。


    見楚綠衣來到,十一急忙起身,問道:“師父,你要不要跟巫醫門打擂台?”


    楚綠衣猛地迴過神來,搖搖頭道:“這種無聊的事,我不想摻和。”


    被看急忙附和道:“沒錯,憑什麽他們說比試,咱們就必須答應下來?說不定,他們早有準備,陰謀重重,保和堂這幾天很忙,哪有空理會這種閑事?”


    十一俊秀的小臉上卻滿是不讚同之色。


    “被看姐姐,你這是助長他們的氣焰,不如趁機打壓這些鬧事的醫館,將巫醫門掃出天豐府,這是個好機會呀!可以將所有問題一並解決!”


    聽著十一小大人似的聲音,楚綠衣稍稍心安,原先的猶疑之色漸漸煙消雲散。


    “咱們不提這個,繼續做藥包吧!”


    楚綠衣一聲令下,保和堂四個大夫立即圍在一起,繼續手上的活計。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赤練的喊聲。


    “被看,去開門!”楚綠衣慵懶地坐在椅子上,手指靈巧地翻揀著藥材。


    被看去應門,卻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那些圍觀者竟然散了,慶春堂吳掌櫃帶來的一幫醫館掌櫃也已經離去,隻有幾個路人還守在街邊不停張望。


    被看一眼便瞧出,又是九王爺的功勞,這種默默的守護,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


    赤練並未和被看廢話,徑直來到後院,向楚綠衣傳達自家王爺的意思。


    楚綠衣秀眉微蹙,放下藥材,思忖片刻,便答應了赤練的要求。


    楚綠衣立即上樓換了一身簇新的青黛長裙,秀發輕挽,裙帶飄逸,眉目如畫,她施施然地下樓,步履悠緩,宛如臨水照影的神仙妃子,渾身散發著一股閑雅散逸之氣。


    赤練眼神一閃,暗道,果然,美人之間的比試,不止於醫術。


    看來,這楚大夫亦是有心人。


    赤練帶路,兩人騎馬並行,很快來到王城一家客棧門口。這家客棧正是王城最有名的來福客棧,位於鬧市之中,環境優美,陳設精雅,向來隻接待出得起價錢的貴客。


    楚綠衣勒住韁繩,騎在馬上,脊背挺直,宛如一棵秀挺的楠木。


    她仔細打量來福客棧的六層華美高樓,心中突然浮出一抹擔憂之情。


    赤練率先下馬,召來一名客棧夥計,準備將坐騎牽去馬廄裏,她迴頭一看,楚綠衣卻穩穩坐在馬上,並不動彈。


    赤練以為她心存疑竇,便出聲解釋。


    “這古若蘭是南疆巫醫門的新秀,在巫醫門之中名聲頗響,她住在這裏,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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