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兒恭敬垂首而立,輕聲道:“娘娘知道大人在長秋寺生活必是清苦,故而讓綾兒姐姐準備了些水果讓奴婢帶過來。大人放心吃罷,綾兒姐都洗好了呢。”


    都統領抓過一個蘋果,遞到娟兒的麵前,道:“娟兒姐也辛苦了,吃個蘋果罷。”


    娟兒微微一笑,搖頭道:“多謝大人,奴婢在椒淑殿中,已經吃過了。更何況,娘娘特意交代,眼下水果甚少,在宮中也不可多得。統領在長秋寺鎮守甚是辛苦,讓統領多吃點。”


    都統領哈哈一笑,點頭道:“娘娘甚是有心,都某心中有愧啊。”指著凳子道:“休要見外,你坐下罷。”


    娟兒恭敬地道:“奴婢多謝大人。”正身而坐,朝著都統領道:“大人,那皇上眼下如何了?”


    都統領吃完手中的蘋果,臉上帶著意猶未盡之色,伸手取了一個梨子,低聲道:“我還想讓你迴去告訴娘娘一聲,眼下長秋寺中,皆屬謝流楓管轄之地。我雖然在這裏鎮守,可是謝大人有過交代,說是為了防止意外,就連本座都無法隨意走動。故而在長秋寺中三日,也不曾見到皇上。你迴去之後,定要與娘娘說,最好下詔至長秋寺中,赦權給我,否則在人家殿中,我這統領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都統領身為習武之人,身材強壯不說,異常高大威猛。加之在長秋寺中不如自己統領府上,皆是大魚大肉。連日以來,皆隨長秋寺中用飯,故而異常清淡。那提籃中水果本就不多,吃完梨子抬手擦了擦嘴,笑道:“未曾想到,這多日未能嚐到水果,偶然食之,竟是如此爽口。”


    竟也停不下嘴,片刻功夫,便將水果吃了個幹淨。臉上依然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娟兒輕輕地抬起頭,道:“大人,放心罷。奴婢迴去之後,定會與娘娘說的。憑娘娘之能,下什麽詔書,可以直接下道聖旨,將長秋寺罷免,都統領也無需迴去了,日後就在長秋寺中,也便是自己的家了。”


    都統領吃驚地看著娟兒,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卻見她麵色平靜,雙目帶笑,定定地看著自己,沉聲道:“娟兒,眼下是在長秋寺中,休得胡言。”


    扭頭朝著窗戶的方向看了看,正色道:“若是被長秋寺中人聽去了,恐怕你出不了長秋寺殿門。”


    “嗬嗬嗬……”娟兒竟仰頭笑出聲音來,搖頭道:“大人,難道日後不是娘娘的天下的麽?”


    都統領麵色一沉,道:“娟兒,休要如此嘴碎。”朝著門口努力怒嘴,低聲道:“眼下,皇上還不知道如何呢。若是皇上恢複了身子,你這個大逆之言,不但招至殺身之禍,恐怕還會連累娘娘呢。”


    娟兒舔了舔嘴唇,臉上帶著輕鬆的微笑,道:“那禮郎中都死了,唯一能救皇上的人都不在了,你說那皇上還有救麽?”


    都統領的臉上,帶著得意的輕笑,道:“事未成定局,也休要高興太早了。”說著,抬手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道:“此時是何時辰?”


    娟兒答道:“還早呢,未到兩更。”


    都統領站起身子朝著床邊走去,臉上帶著迷茫的神情,道:“近日我在這個長秋寺閑來無事,又不能隨意走動,一直都在睡覺,為何此時竟然有些迷糊?”


    躺在床上,伸手拍了拍腦袋,朝著娟兒道:“娟兒,你迴去之後,定要將我的話帶到。否則,娘娘收不到我消息,恐怕又要著急了。”


    娟兒慢慢地站起身子,朝著都統領走去,雙目中帶著幾分深沉,輕聲道:“都統領,若是皇上無救,憑都統領之能,隻要娘娘賞識,恐能坐上龍位的罷。”


    “你說什麽?”都統領猛然坐起身子,雙目中帶著幾分驚恐,急道:“娟兒,你再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便休怪我不客氣了。”


    雙目中,瞳孔慢慢地開始擴散,彌漫著一層血紅。


    娟兒點了點頭,恭敬地道:“都統領,奴婢知道錯了。可是都統領如此有功勞,可曾想過,縱是娘娘當權,統領可有命享受呢?”


    都統領的臉色,慢慢地失去了血色,瞬間變得蒼白,無力地看著娟兒,道:“你到底是不是娘娘叫你過來的?”


    娟兒轉過身子,將凳子搬到床邊,輕輕地坐了下去,從袖袋中掏出碧玉發簪,朝著都統領舉起,道:“娘娘還擔心統領不相信奴婢,連發簪都給奴婢了呢?”


    臉上帶著得意的輕笑,將發簪插在頭上,道:“統領該相信了罷?”


    都統領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適才嚇死我了,吃下那水果之後,竟感渾身無力。我還以是中毒了呢。”扭頭看著娟兒一臉燦爛的微笑,道:“我有些累了,不如你也迴去好好休息罷。”


    娟兒搖頭道:“都統領休要著急趕奴婢走,奴婢還有話要問統領呢。”


    雙目之中,忽地射出兩道寒光,逼視著都統領,道:“都大人,你將祿公公推下深湖之時,可曾想過,一個七十高齡的老人,在宮中操勞一輩子,不該是如此下場啊。”


    都統領心中猛然一沉,吃力地想坐起身子,忽然發現整個身子已經無法動彈,雙目中帶著極度的驚恐,顫聲道:“你,你到底是何人派來的?”


    娟兒的唇邊,揚起一抹輕蔑的冷笑,道:“我說過了,是娘娘派來的。那水果,也是何綾兒親手給統領準備的。”


    緊緊地咬著牙齒,走床邊,伸手摸了摸都統領的額頭,苦笑著搖頭道:“你真的以為,娘娘會在乎你呢?”俯下身子,柔聲道:“你隻不過是條狗而已,若非你殺了祿公公,我還真不想與你有任何交結。縱是要你的命,也該讓皇上親自下旨,將你滿門抄斬才對。”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下毒。”都統領咬著牙齒,雙目中彌漫著濃濃的殺氣,發出沙啞無力的聲音,道:“你以為,我死在長秋寺中,你能活著出去麽?”


    “你當真以為,長秋寺中謝大人和姚大人不知道你與娘娘聯手謀害祿公公麽?”娟兒的臉上,帶著無比的鄙夷,冷笑道:“你們都太自以為是了,就憑你將祿公公謀害至死,連累皇上患病,就已經足夠將你滿門抄斬了。”


    淚水,慢慢地從雙眼中流出,可是她依然在笑。雙目之中,帶著鋒利的寒光,搖頭道:“休要說你暗中派人,刺殺禮郎中了。你們這意圖弑君謀反之罪,足夠滅九族了罷。”


    都統領無力地閉上眼睛,唿吸慢慢地變得微弱。


    娟兒走上前去,伸手朝著都統領的臉上扇去,沉聲道:“你休要死得如此之快,讓我慢慢告訴你罷。若是就此死了,恐怕你也難以瞑目。”


    想了想,走到桌邊,端起麵盆朝著都統領的頭上澆去。


    “娟兒姐,救救我。”都統領絲絲地抓著被子,無力地道:“隻要娟兒姐能救我,日後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你下去給我義父做牛做馬罷。”娟兒抓著手絹,輕輕地擦著都統領臉上的水,柔聲道:“你可知道,長秋寺中根本就不知道那刺殺禮郎中的人,是都統領你指派的。鄧美人隻是為了設法將皇上從椒淑殿中救過來,才會讓姚大人與娘娘隨口一說的。”


    “未曾想到,果然是做賊心虛,娘娘聽聞長秋寺查到那刺客乃是大人所為,臉都嚇白了。”娟兒嗬嗬地笑著,輕輕地吸了吸鼻子,道:“娘娘為了自保,還會在乎你的狗命麽?”


    都統領的眼睛慢慢地閉上,唿吸變得更加的微弱。


    娟兒緊緊地握著碧玉發簪,抓過都統領的手,將發簪塞到都統領的手中,柔聲道:“這是娘娘的東西,你好好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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