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孝和麵帶驚恐地看著和帝血紅的雙目,顫聲道:“適才綏兒一路急走過來,恐是中暑了,臣妾給她吃了些冰鎮圓枝。”


    陰孝和的話音剛落,和帝牙齒緊咬雙目血紅,抬手朝著陰孝和的臉上扇去。


    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到陰孝和的臉上。


    “若是鄧綏有個三長兩短,朕定要你人頭落地。”


    和帝雙目血紅,咬牙抱起鄧綏,朝著門口的祿安道:“速速通知黃太醫,到禦書房來。”


    說罷,抱著鄧綏朝著門外跑去。


    陰孝和木然地看著和帝的身影消失在垂簾之後,淚水無聲地順著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來。


    那一個耳管,就像晴天一個霹靂,毫無防備之下當頭罩下,瞬間便讓她整腦海變得空白而麻木。


    就連絲毫的疼痛都感覺不到,就好像,那一個耳光不是打在她的臉上一樣。


    那清脆的聲響,如同自己的心髒落在地上一般,砰的一聲,摔個粉碎。


    慢慢地坐到鳳榻上,嗬嗬地笑了。


    淚水流到嘴邊,輕輕一舔,那苦得有些發涼的味道,順著她的舌尖銳,慢慢地流向她的心中。


    她笑了,嗬嗬地笑了。


    沒有悲傷,也沒有快樂,好像感覺不到一絲心痛的感覺。


    突然之間,她便笑了。


    那跑出殿外的何綾兒還未走遠,便看見皇帝抱著鄧綏,急步地朝著禦書房的方向跑去。身後的宮女太監大驚失色,跟在皇帝的身後一路小跑。


    眼見皇帝臉色鐵青,雙目中彌漫著怕人的血紅,哪裏還敢開口。


    何綾兒未見陰孝和身影,心中一急,暗道不妙連忙朝著殿中跑去。


    鳳榻之上,陰孝和白嫩的臉上,一個清晰的掌痕。


    那一個巴掌,打得很重。重到陰孝和未感覺到絲毫的疼痛,隻是整個大腦中一片空白麻木。


    淚水,無聲地流到腮邊。


    何綾兒走到陰孝和的身邊,顫聲道:“娘娘,你還好麽?”


    陰孝和慢慢地轉過頭,浮腫的雙目中,帶著落寞的絕望,輕聲道:“你說,若是本宮中暑了,皇上會如同剛才那般焦急麽?”


    何綾兒哭道:“娘娘,恐是那鄧美人後麵進宮,又是良臣之後,所以皇上才會如此焦急罷。”


    想了想,見那提籃之中碎冰好未化完,連忙走過去,用手絹包了碎冰,走到陰孝和的身邊,輕輕地敷著陰孝和的麵頰。


    陰孝和漠然地一笑,伸手接過手絹,將那碎冰取出,慢慢地塗抹臉上,忽地發出一聲冷笑,道:“本宮好像明白了,那皇上為何要在朝堂之上親諭,那綏兒貴位至美人便止了。”


    緊緊地咬著牙齒,扭頭看著何綾兒,厲聲道:“憑鄧綏之謀,縱是在宮中無名無位,恐怕本宮也遲早要死在她的手中。”


    何綾兒咬著嘴唇,垂首道:“娘娘,休要氣急傷身。眼下祿公公那邊也還不知道情況,皇上此時又暴怒噬心,恐也失去理智。若是娘娘再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後宮真的完了。”


    陰孝和仰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點頭道:“你說的對,這鄧綏進宮來,便是來給本宮出難題的。若是本宮此時亂了手腳,恐怕真的如你說的那般,整個後宮都完了。”


    伸手整理一下衣領,站直身子,道:“那祿公公此時身在何處?”


    何綾兒沉思,道:“根據祿安所說,恐是在西廂祿公公寢房。”


    陰孝和點了點頭,道:“如此,本宮便過去看看罷。那綏兒有皇上照顧,恐也無大礙。倒是那祿公公,自從鄧綏進宮之後便忙前忙後,竟落得如此下場。果真是老天無眼。”


    何綾兒攙著陰孝和,行至梳妝台前,淨麵化妝之後,想到門外烈日當頭,便命門外宮女前去傳喚轎官。


    “休要麻煩轎官了,那鄧綏都走得,本宮如何走不得?”


    陰孝和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何綾兒想了想,尋了把碎花油紙小傘,追了出去。


    陰孝和平日出行極少步行,加之那腳上穿著鳳屐,在卵石鋪的小道上一步三搖,走得甚是辛苦。


    那鳳屐木底有橫木增高,若是在平路上行走,也還過的去。可是那卵石高低不平,加之鞋底橫木左右搖擺,故而行走緩慢。行出百步之遠,陰孝和便感雙腳酸痛,渾身大汗淋漓。


    那陰孝和心中焦急,牙齒一咬,竟脫下鳳屐,赤腳而走。


    何綾兒急道:“娘娘,這個地麵日曬甚長,恐會燙傷腳啊。”


    陰孝和咬著牙齒,道:“也不知那祿公公怎麽樣了,若是真有性命之憂,日後這個後宮之中還不知道是何樣子呢。”


    何綾兒急道:“娘娘,休要赤腳,不如娘娘便穿奴婢粗鞋罷,也比那赤腳強。”


    陰孝和不作停留,急急地朝著西宮的方向走去。


    從椒淑殿前往祿公公的寢房,禦書房是必經之路。


    兩人行至禦書房門口,何綾兒想了想,朝著陰孝和道:“娘娘,既已到了禦書房,不如便進去看看那鄧美人怎麽樣了。她本就是在娘娘殿中暈倒,過去瞧瞧,也算是禮盡了。”


    陰孝和沉思,道:“也好,若是那綏兒身體真的出了狀況,恐怕本宮日子也不會好過。”


    說著,急急地朝著禦書房中走去。


    行至門口,便聽到屋中傳來黃太醫的聲音,道:“皇上,休要著急。這鄧美人是因為中暑,加之昨夜醉酒之後,脾胃有逆反之相。而且那冰鎮圓枝本便是熱性之物,休要說中暑之人,縱是常身之體,多吃也會有逆反之相。”


    陰孝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步地朝著屋中跑去。


    進了房門,便見鄧綏半躺在臥榻上,臉色蒼白無血,目光呆滯雙眼無神。


    和帝見陰孝和滿頭大汗,赤腳而來,眉頭一皺,怒道:“鳳璃,你這是跟著添什麽亂?”


    鄧綏見到陰孝和,吃力地坐起身子,朝著陰孝和道:“娘娘,奴婢該死,讓娘娘受累了。”說著,掙紮著要從臥榻上坐起。


    陰孝和急步走過去,伸手攙著鄧綏,急道:“你真真不懂事,你這身子在府上守孝三年,恐是生活清苦,拖垮了。如此炎熱之天,怎能頂日暴走呢?你若是出了差池,本宮縱是抵命恐也不夠交代!”


    鄧綏見陰孝和麵頰之上似有紅腫之狀,吃驚地道:“娘娘,你臉上怎麽了?”


    陰孝和低頭輕輕一笑,搖頭道:“休要在意,隻要你身體無恙,本宮也就放心了。若是你這個身子真的有問題,恐怕本宮這腦袋真得掉了。”


    輕輕地瞟了和帝一眼,起身朝著和帝施禮道:“臣妾擔心綏兒身體,故而急急過來了。”


    說著,朝著黃太醫輕聲道:“黃大人,那綏兒吃的圓枝,不會有問題罷?”


    黃太醫躬身道:“迴娘娘,鄧美人是有中暑之相,才會嘔吐。那冰鎮圓枝雖能解暑,可屬熱性之物,也斷不能多吃。”


    “可生生嚇死本宮了,”陰孝和伸手拍了拍胸口,輕笑道:“那圓枝是綾兒從禦膳後方之中取迴,本宮還以為那進貢的圓枝有問題呢。”唇邊揚起一絲冷笑,輕輕地瞟了和帝一眼。


    和帝眉頭緊皺,沉聲道:“身為皇後,如此樣子成何體統?”


    “那圓枝是南方進貢之物,綾兒取迴之後臣妾還給皇上準備了些,還好適才黃大人驗證了那圓枝無事。否則,臣妾還讓綾兒晚上給皇上送些過去,若是皇上也像這般不適,那臣妾可有弑君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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