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綾兒點了點頭,跑到門口朝著宮女,道:“你隨我前去罷,兩人分頭找,能快些。”


    看著何綾兒和宮女急急地離去,陰孝和忽地感覺左邊的眼皮發出猛烈的跳動。


    慌亂不安的心中,忽的湧起一抹莫名的寒意。


    那鄧綏才剛剛晉封為美人,便膽頂撞皇上麽?


    何綾兒和宮女出了殿外,未出百步之遠,便看到鄧綏步伐淩亂,吃力地朝著椒淑殿的方向蹣跚而來。


    鄧綏從未到過椒淑殿,出了禦書房之後,便問一下門外的宮女。那宮女朝著西邊的方向指了一下,鄧綏便一路朝西跑來。


    怎曾想到,才出了禦書房的後院,便見通往西邊之路竟有兩條。周邊無人,也便無從問起。因擔心陰孝和心情不佳,聽到自己被晉封的消息之後,更為惱火,便朝著湖邊的小路走了過去。


    這兩條路皆能行往椒淑殿,可是走那湖邊小路,比近路遠了一倍之多。鄧綏從接旨之後,便一路暴曬。加之又是正午之時,跑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到椒淑殿房簷。


    鄧綏未作停留,也顧不上身上的衣裙早已經被汗水打濕。咬牙朝著椒淑殿的正麵走去。心中之想著,若是讓陰孝和知道自己誠意認錯,隻要氣消了,也便好了。


    何綾兒與宮女見到鄧綏,急急地迎了上來,朝著鄧綏道:“鄧美人,你還好麽?”


    隻見鄧綏麵頰通紅,滿臉是汗。那額前的劉海緊貼臉上,顯得淩亂不堪。烈日暴曬之下,如此嬌弱之身,怎能扛得住?


    鄧綏見到何綾兒,心頭一喜,連忙道:“綾兒,娘娘可還好?”


    何綾和宮女連忙左右攙扶著鄧綏,道:“美人放心罷,娘娘剛剛用完午膳,在屋中等候呢。”


    說著,攙扶著鄧綏朝著殿中走去。


    陰孝和聽聞鄧綏前來,連忙前身出門迎接,見到鄧綏之時,大吃一驚,急道:“綏兒,如此炎熱之天,你怎會步行過來?”看鄧綏的樣子,滿臉是汗,臉上皮色深紅,定是受了日曬甚久。


    招唿著何綾兒,將鄧綏扶了進去。


    進了屋中,陰孝和命人打來冷水,給鄧綏擦汗降溫。


    鄧綏見陰孝和麵帶焦急,心中一陣愧疚,連忙起身朝著陰孝和跪地道:“娘娘,奴婢無知,讓娘娘受累了。奴婢今日前來,便是向娘娘請罪。因奴婢喝酒誤事,連累娘娘受了皇上責罵,奴婢該死。”


    陰孝和搖頭道:“你休要往心裏去,也是本宮考慮欠妥,若是讓綾兒送酒之時,提醒你一下那酒力甚猛,恐也不至於會讓你喝醉。”


    抓著手絹,輕輕地擦著鄧綏臉上的汗。眼見鄧綏目光縹緲,麵色焦急,輕聲道:“隻要你無事,本宮也便放心了。那皇上責罵,也是情理中事,本宮也不曾放在心上。”


    說著,忽地想起那冰鎮圓枝,朝著何綾兒道:“綾兒,綏兒必是日曬太多,中暑了罷。你快給她吃點冰圓枝解解暑罷。”


    何綾兒連忙站起,和宮女一起將那籃中圓枝取出,剝了皮之後,放在碗中的碎冰之上。


    鄧綏見陰孝和麵色焦急,連忙道:“娘娘,休要如此客氣,奴婢前來,便是為了給娘娘賠罪。隻要娘娘不怪罪奴婢,奴婢便心安了。”


    陰孝和搖頭道:“此時,見了你本宮也便安心了。若是你身體受了暴暑,恐會傷身。你快吃點水果解解暑罷。”


    何綾兒用調羹盛了圓枝,味到鄧綏的嘴邊,道:“鄧美人,這新鮮圓枝用冰窖之中的碎冰冰鎮過,吃了能解暑的,你快吃吧。”


    鄧綏想了想,感激地看了看陰孝和,張嘴吃了幾口圓枝。


    隻等鄧綏吃下半碗圓枝,陰孝和讓何綾兒給鄧綏準備些解暑湯,坐到鳳榻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綏兒啊,兩日以來,你可真真把本宮擔心壞了。昨日皇上前往椒淑殿來,把本宮責罵一番,本宮才知道你喝醉了酒。”


    雙目中帶著幾分心疼,柔聲道:“今日又受了如此熱曬,你還好麽?”


    鄧綏吃下那冰鎮圓枝,感覺身體的燥熱好了許多,雖頭腦有些眩暈,可已不像剛才那般燥熱,連忙起身恭敬地道:“多謝娘娘,奴婢此時好多了。”


    陰孝和朝著鄧綏招了招手,急道:“你休要如此多禮,坐下說話罷。”


    鄧綏剛剛坐下,祿安從門口跑了進來,不曾看見側邊坐著的鄧綏,通的一聲朝著陰孝和跪了下去,哭道:“娘娘,祿公公此時依然昏睡未醒,奴才之見,恐怕太醫也救不活祿公公了。”


    鄧綏猛然驚,連忙道:“那,那祿公公怎麽了?”


    祿安扭頭看見鄧綏,哽聲哭道:“鄧美人,你是不知道,你離去之後,皇上大發雷霆,祿公公替鄧美人說了幾句話,皇上便責祿公公掌摁之罰。整整打了三十多巴掌,那祿公公打得都吐血了。此時在後殿之中,太醫施針搶救,也不曾醒來。”


    “那,那皇上怎能如此?”鄧綏身子一顫,猛地站起身子。忽地感覺胸中湧起一陣甜腥之味,雙眼發黑,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她原本受了暑熱之氣,加之那冰鎮圓枝本屬熱性之物。雖有冰鎮冷涼,可是依然是熱性之質。燥熱之時一下子吃了太多冰鎮圓枝,加之一時氣急攻心,腸胃翻騰,便吐了出來。


    陰孝和見鄧綏臉上瞬間刷白,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朝著何綾兒道:“綾兒,速速去傳太醫。”


    何綾兒嚇得麵無人色,顫聲道:“娘娘,那鄧小姐如何會吐?”


    適才她親手喂了鄧綏吃下那圓枝,此時見鄧綏嘔吐,嚇得魂飛魄散,渾身顫抖不止。


    陰孝和連忙走到鄧綏的身邊,伸手攙著鄧綏,急道:“綏兒,你午膳吃了甚麽東西?”


    鄧綏雙手捂著肚子,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無力地道:“娘娘,恐是奴婢空腹吃了那冰荔枝,反胃了罷。休要驚動太醫,我們還是去看看祿公公罷。”


    她擔心祿公公在那掌摁之下,恐有性命之憂。若是祿公公因自己一時任性,丟了性命,自己日後還有何顏麵立足宮中?


    陰孝和搖頭道:“你休要著急,那太醫正在救治呢。那祿公公在皇上身邊侍候多年,縱是皇上責罰,也斷不會下狠手的。”


    旁邊的祿安哭道:“娘娘有所不知,侍衛出手輕了些,差點被皇上責罰斬下雙手呢。”


    鄧綏眉頭一皺,雙目圓瞪,沉聲道:“好你個昏君,竟然如此是非不分。祿公公年老體衰,終日忙於皇上身邊瑣事,竟落得如此下場。”


    忽地門外傳來一個炸雷一般威嚴的聲音,道:“你是說朕是昏君麽?”


    陰孝和身子一軟,差點癱在地上。


    鄧綏緊緊地咬著嘴唇,雙手撐著凳子,抬頭朝著門口看去。


    和帝的臉上,帶著陰沉的烏青,大步地走了進來。


    鄧綏咬牙道:“依我看,你才是是非不分之人。”


    陰孝和伸手捂著鄧綏的嘴,顫聲道:“綏兒,休要胡說。”


    鄧綏猛地直起身子,還未開口,忽地雙目閉,渾身發出一陣顫抖,竟昏死過去。


    “快,快傳太醫。”


    陰孝和朝著滿臉驚恐的何綾兒道:“快點去啊。”


    何綾兒看了看和帝,咬牙朝著門外衝了出去。


    和帝見鄧綏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急步上前,伸手托著鄧綏的身體,看看地上嘔吐之物,雙目一寒,朝著陰孝和厲聲道:“你,你給她吃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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