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兒以為鄧綏雙目通紅,熱淚橫流,必是睡眠不好,導致眼睛受累幹澀。


    她如何能知道,在鄧綏平靜的麵容下麵,她的心中早已經波瀾起伏,翻騰不止。


    盡管鄧綏竭力壓製著心中的激動,可是雙手依然忍不住發出輕微的顫抖。


    鄧綏洗好臉,坐在藤椅上閉著眼睛慢慢掉平複著心情。


    門外傳來一個清脆尖銳的聲音,道:“鄧小姐,在麽?”


    林秋兒朝著鄧綏道:“小姐,恐是那午膳來了罷。”


    說著,急急地朝著門便跑去,推開房門,忽地身子一震,臉上帶著驚恐之色,扭頭朝著鄧綏顫聲道:“小,小姐。”


    鄧綏猛然一驚,見林秋兒的雙目之中帶著極度的驚恐,難道是出什麽事了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拎著裙擺,朝著門外跑了過去。


    剛剛到門口,便見一使官模樣的中年人,手中托著黃卷,麵帶威嚴,直身站立。


    中年人的身後,還有兩具馬車,隨從有太監宮女還有侍衛,恐多逾十人。


    緊張地咽下一口氣,顫聲道:“奴婢,奴婢鄧綏在。”


    使官清了清嗓子,恭敬地舉起手中的黃卷,正聲道:“鄧綏,上前聽封。”


    鄧綏的心中,猛然地一沉,雙腳一軟,貴了下去。


    使官展開黃絹,發出威嚴沉重的聲音,道:“鄧公府之女鄧綏,入宮之後博識得體,容貌美絕天下。經皇上親閱,賢淑有謀,內外兼顧有方。經朝議之後,特晉鄧綏為美人,移居西宮邵陽殿。”


    鄧綏垂首俯身,心中一陣慌亂,連忙道:“謝主隆恩。”


    使官走上前去,朝著鄧綏道:“美人請起,此次晉封,乃是皇上當朝眾議之後定奪加封。原本邵陽殿是一品之貴身所居之地,可皇上親口所說,鄧美人晉貴之位,至美人之位便止。故而移居邵陽殿,日後再不作更換。”


    說罷,雙手托著聖旨,遞到鄧綏麵前。


    鄧綏雙手舉國頭頂,恭敬的接過聖旨,顫聲道:“謝,謝謝大人。”


    林秋兒連忙起身,伸手攙扶著鄧綏站起來。


    使官轉身指著身後的宮女,道:“朝中文官親諫,鄧小姐乃忠良之府閨身。皇上既晉終生美人之位,理當優待。故而選侍宮中挑選四名宮女,祿公公親指兩名深有資曆的太監前來,供美人使喚。”


    鄧綏臉色焦急,抬頭朝著使官身後的宮女看了看,搖頭道:“大人,奴婢本便是平常之府出身。此時雖在宮中,可也無需如此多的宮女和公公使喚。還請大人將她們遣往其他貴身之處,奴婢身邊已有隨身進宮的丫鬟伺候,便已足夠。”


    使官低頭沉思,道:“鄧美人,這宮女侍女,皆是憑貴而從。今日早朝之上,是多名朝中元老之臣提出,才會如此優待。否則,也斷不會有這般殊榮之遇。”


    這宮中侍女,貴身皆是憑位而定。縱是陰孝和的身邊,恐也不超過十人。宮中貴身,所分配的侍女公公也便如同個人財富一般。鄧綏見那七八人並排站立,心中一陣恐慌,這麽多人如何收留下來?


    鄧綏想了想,輕聲道:“奴婢進宮不久,還有諸多規矩不懂。要不奴婢先留下兩人,若是日後還有需要,再向大人之處討要,如此可行?”


    使官見鄧綏麵色焦急,驚慌失措的樣子,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本官便將美人口諭帶迴稟報。這宮女支派,便由鄧美人定奪罷。”


    說著,側身朝著身後的宮女道:“眼下鄧美人既是不識得這宮中之人,便先挑兩個順眼的罷。若是侍候不周,便可隨時遣迴選侍宮。”


    鄧綏想了想,點頭道:“既是如此,便聽大人罷。”


    說著,輕輕地朝著後麵的宮女看了看。


    那宮女聽聞使官之言,連忙抬起頭,恭敬地平視鄧綏。


    鄧綏見最後麵的兩名宮女似乎年紀幼小,麵帶羞澀,性格也似乎膽怯內向,便朝著使官道:“那便將後麵兩名留下罷,其他的便勞煩大人帶迴稟報一聲。”


    使官微微一笑,點頭道:“如此甚好,那隨身公公,美人可有需要之人?”


    鄧綏輕輕地朝著兩名小太監看了看,忽地見福安臉上煞白,雙目驚恐地看了鄧綏一眼,連忙低下頭去。


    福安自從小便在宮中雖祿公公學習宮中禮儀,照顧皇宮之中權貴之身。因與祿安一般,頭腦聰慧,反應靈活,故深得祿公公賞識。所以皇上身邊之事,皆由祿安和福安親為。


    這福安做夢都想不到,當日自己收了銀子的新秀,竟會晉升得如此之快。進宮才幾日,便已晉封為美人。


    加之使官親傳聖旨的陣勢,就連曾經的皇後娘娘,也不如這般嚴肅正規。陰孝和晉封美人之時,隻是由皇帝口諭下傳,祿公公立旨傳誦便好。這鄧美人晉封之事,竟是由朝中使官親下聖旨。若是鄧美人記恨自己的私賄之舉,日後恐怕在宮中再無立足之望了。


    鄧綏見福安神情緊張,低頭不敢看自己,輕輕地走到福安身邊,道:“公公可曾記得奴婢?”


    福安身子一抖,顫聲道:“奴才,奴才當然得美人。當日便是奴才驅車送美人過去儲秀宮的。”說罷,緊張地咽下一口氣,額頭之上,汗如雨下。


    鄧綏點了點頭,朝著使官道:“大人,這公公在奴婢進宮之後便一直關照。不如便讓他隨奴婢罷。”


    福安一聽,雙腳一軟,顫聲道:“美人,奴才有眼無珠,若有不敬之處,還請美人恕罪。”


    使官見福安神情緊張,奇怪地道:“既是美人親選,小福子可有異議?”


    福安顫聲道:“奴才,奴才無異議。”說著,連忙站到鄧綏的身邊。此時,他怎敢說半個不字?若是使官追問起來,必會查個水落石出。隻要鄧美人說出自己當日收了人家的銀子,不要說宮規之罰,祿公公便可將他斷手殘足,扔出宮外。


    “既是如此,你等三人便先隨從鄧美人。”使官看了看剩下的兩名宮女和小太監,沉思道:“皇上聖旨已下,鄧美人即刻移居邵陽殿。你等便隨從,隨著車馬將鄧美人送過罷。”


    使官看著鄧綏麵色緊張,雙目微紅,此時又是日頭正旺之時,便朝著鄧綏躬身道:“美人,聖旨已送宣,下官便先行迴去稟報。美人稍做休息,便可前往邵陽殿去了。”


    鄧綏連忙道:“多謝大人。”


    恭敬地躬身施禮,恭送使官。


    看著使官離開,林秋兒才從驚喜中緩過神來,伸手攙著鄧綏,輕聲道:“小姐,小姐終於晉升了。”抬手在鄧綏的額前遮著陽光,激動地哽聲道:“如此便好了,日後小姐在宮中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小心翼翼地將鄧綏扶迴房中,坐了下來。那兩名宮女和福安也隨身進來,恭敬地垂首站立。


    林秋兒見鄧綏目光呆滯,神情漠然,便對福安道:“這屋中隻有少許雜物,有勞公公和兩位姐姐收拾完畢之後,再隨車前往邵陽殿去罷。”


    福安一聽,連忙道:“奴才這就去收拾。”說著,招唿著宮女,朝著屋中走去。


    林秋兒給鄧綏倒了一杯水,輕聲道:“小姐,你可是高興壞了?臉色怎麽如此差?”


    鄧綏接過水,仰頭喝下,看著林秋兒,道:“你說,若是娘娘知道了我晉升美人,會不會更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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