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得知陰孝和立身成後,陰氏心中失落之極。如今之下,聞之鄧綏有望進宮,反倒憂心忡忡。她隻擔心憑鄧綏性格,心地過於純善,真進得宮去,恐怕無力應對那後宮之爭,枉送了性命。


    祿公公沉思,道:“夫人不必擔心,那陰皇後既已成後,憑她之能,恐也無人能撼。鄧小姐進得宮去,於皇後來說,倒也無甚爭駁之弊。若是小姐能識體些,恐也不會壞事罷。”


    陰氏看著鄧綏滿臉的平靜,無力輕歎道:“既是如此,日後恐要勞煩公公多多費心了。”這鄧綏自小便養成了波瀾不驚,心無城府之性。雖有博學多識,可是行事不拘小節,實乃宮規大忌。若是進宮之後也如在府上這般依性而為,難免招致災禍。


    祿公公笑道:“老奴能有今日,少不了鄧校尉曾經的恩惠。夫人便休要如此言謝了。”抬頭看了看門外,沉聲道:“時辰不早,老奴便早早動身趕迴宮去。”


    陰氏急道:“公公一路辛苦,務必在府上停留一夜。隻等明日一早,犬子正好進宮麵聖,也好一路隨行。”


    祿公公沉聲道:“多謝夫人好意,若是老奴在府上停留,恐朝中多有非議之輩,必會妄加猜測。此時鄧小姐未能進得宮去,我等行事便低調而為了,也能省去諸多麻煩。”


    這祿公公考慮甚是周全,眼下雖然朝中重臣之間貌似祥和平靜。可是一旦有進宮成貴之機,誰不想府上閨秀有能進宮立身。若不是數年之前有傳聞鄧府小姐身體虛弱成疾,無力迴天,恐怕鄧府這三年也斷不能如此平靜而過。


    陰氏猛然醒悟過來,連忙招唿鄧悝,道:“你前去通知騭兒,稍作收拾,便隨公公進宮罷。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祿公公點了點頭,笑道:“老奴也正有此意,皇上詔鄧騭擇日進宮,便是越快越好。到了宮城之後,長公子可在我後殿之處休息,等候皇上傳喚便好。”


    陰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想了想,朝著祿公公道:“還請公公稍後,庸婦去去就來。”說罷,顫巍巍地朝著後廳走去。


    祿公公見鄧綏垂首而立,輕聲道:“鄧小姐果然是聰慧之人,日後進得宮去,鄧公訓在天之靈也甚感安慰啊。”仰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老奴心中之憾,也算有個交代了。”


    鄧綏施禮,道:“多謝公公鼎薦,奴婢才有此良機進得宮去。”


    祿公公雙目微眯,笑道:“若無鄧小姐內斂低調之舉,恐這三年也斷然不會如此安詳。老奴在宮中近五十年,見過不少貴人之身,能像小姐這般麵如天仙,又有智慧之能者,萬中無一呐。”


    臉上帶著幾分欣喜之色,正聲道:“皇上終日操勞於國事,甚是辛苦。若是小姐能進的宮去,替陰皇後分憂,也便是天下百姓之福。”


    看這鄧綏之貌,賽比天仙一般絕美無暇。縱是不加打扮,進得宮去也恐無人能及。加之鄧府之人素來行事光明磊落,以善行世,於皇帝來說,必是福不是禍。隻要這鄧綏得以進宮,不但完成了鄧訓遺願,還能成全皇上美事,如此一來定是兩全其美之事。


    鄧綏微微揚首,輕笑帶:“托公公之福,奴婢日後,還要勞煩公公多多指點。那宮中之事,奴婢聞所未聞,言行必有不妥之處。日後不求為祖上添德,隻要不給公公和鄧氏先祖丟臉,便已足夠。”


    說話之間,鄧騭已經收拾好行裝,大步地走了出來。


    陰氏懷中抱著個盒子,走到鄧騭的身邊,低聲道:“一直以來,你兄弟都在外行職。這府上之事,皆為公公費心照顧。你隨公公進宮之後,休要在勞煩公公了。”


    說著,將盒子塞到鄧騭手中,輕輕地使了個眼色。


    鄧騭點頭道:“母親放心便是,日後騭兒便在宮中任職,離府上不遠,定能時時迴府探望。”


    說罷,朝著祿公公恭敬地道:“祿公公,既不能在府上多有停留,便讓屬下隨公公一起上路。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祿公公朝著鄧綏點了點頭,輕笑道:“小姐在府上照顧好身子,一月之後,便動身進宮。請夫人放心,鄧公子了宮城之地,老奴自然會安排好。”


    說著,走到鄧騭的身邊,伸手取過盒子,朝著陰氏道:“夫人甚是費心,這盒中之物,老奴也不需要。加之車馬勞頓,還是留在府上給小姐添些衣物罷。”


    陰氏麵色一變,連忙道:“公公萬勿推辭,府上長子日後在宮中任職,不日小女也便進得宮去。日後還有勞公公費心才是。”


    祿公公湊到陰氏耳邊,笑道:“老奴身為了兩朝貼身太監總管,此物應有盡有。”接過盒子,放到桌上,輕笑道:“更何況,老奴無靠無後,要這絎物何用?”


    看著陰氏麵色猶豫,祿公公將盒子推到鄧綏麵前,笑道:“你便拿去,多多調養身子,日後能盡心伺候皇上,比什麽都強。”


    說罷,朝著陰氏作揖道:“老奴告辭。”


    鄧騭見陰氏滿臉愕然,朝著陰氏輕輕地搖了搖頭,拎著行李包裹追了出去。


    鄧綏疑惑地看了看桌上的盒子,輕聲道:“母親,這祿公公若是愛財之人,恐對父親之恩也斷不會如此上心罷。”


    陰氏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到桌邊輕輕打開盒子。那盒中排放整齊的銀錠發出耀眼的光芒,哽聲道:“這便是父親畢生積蓄,日後你進得宮中,需要打點之處甚多。”


    鄧綏眉頭輕皺,疑惑地道:“那皇宮之中,在皇上的眼皮下麵,還有不齒之人麽?”


    陰氏苦笑,道:“你休要以為那皇宮之地便是仙境之所,憑你這單純之心,恐怕也是寸步難行。”想了想,無奈地道:“如此也好,若無那權爭之心,恐也不是壞事。等你進宮之時,便帶去罷,日後也有必用之處。”


    鄧綏輕笑,道:“我若進得宮去,斷不會與那醃臢之人往來。有能之時,定替皇上除奸拔惡。”說話之間,竟聞得馬蹄之聲遠去,母女兩人竟顧著說話,竟不曾出門送得祿公公。


    適才眼見那祿公公之行,鄧綏對那皇宮之中甚是好奇。陰氏話未挑明,那祿公公已深知其意。


    想父親一世忠於國民,至死之後依然盛名於天下。祿公公明知鄧府趨於凡庸,依然鼎立相助。若是後宮之中真如母親所言,那祿公公何需直麵拒絕?


    陰氏的臉上,帶著無盡的憂傷之色,輕歎一聲,道:“既有此進宮之機,你父親遺願也終能達成。隻望你進宮之後,有先祖之靈保佑,能一路逢兇化吉,為母也便無憾了。”


    說話之間,拂袖拭淚。


    數年願望,終於達成。可是陰氏的心中,比先前更為沉重。


    那深宮惡鬥,生性嬌弱善良的鄧綏,能否應對,一切都是那麽的渺茫。


    隻希望,那仙長所言是真,鄧綏能在宮中安穩度過。


    不求富貴於世,但求無災無難,安穩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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