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皇宮的後花園中百花怒放,香氣撲鼻。


    和帝心情甚好,在祿公公的陪同之下,於花園涼亭之中賞花喂魚。


    邊界捷報連傳,武陵郡兵大破武陵蠻族,護羌校尉與單兵共聯叛亂屢建奇功。內憂得除,外亂逐平,朝綱也得以鞏固正統。更讓和帝心安的還有陰孝和的遠博之見,在涉兵出征之時給出了更為合理有效的建議。


    三方皆為陰孝和參閱方平,才讓所布之力發揮出最大神威。曆朝皇帝,平亂之時,無不是以精兵強壓殘暴之地。可是在陰孝和的建議之下,出兵不打無把握之戰。平亂之地以良兵善將鎮壓,擴展收複之地以猛將精兵討伐。


    如此一來,精良對長兵之戰,無不一一擊破。漢兵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一路從無慘敗之爭。


    “連日以來,皇上連夜批閱各地戰報之書,恐累壞了身子。老奴命禦膳房中熬了些補氣之湯,皇上迴房食用罷。”祿公公見和帝的麵色有些疲倦,白皙的臉上臥蠶之處竟有泛青之色。


    皇帝雖然身體年輕精力旺盛,可因邊界羌亂之地不斷有戰報傳來,為了不耽誤戰事,故而時常深夜批複戰路走向。那兵令如救火,實時批複布兵線之向,才能更為精準地立於有利之勢。


    和帝輕笑,將手中的魚食朝著湖中撒去,看著火紅的錦鯉撥起陣陣水花,笑道:“無妨,朕身體無恙。捷報頗煩,皆為幸事。怎有瑣繁之說?”


    拍了拍雙手,坐到護欄邊上,朝著祿公公道:“倒是那孝和,終日陪朕批閱至深夜。身為女兒之身,更需要調理。日後你務必上心,多多關照天祿宮才是。”


    陰氏與祿公公本就深有交情,自陰孝和進宮之日開始,祿公公便頗為照顧。縱是在皇帝第一次閱秀之時,祿公公為了能讓陰孝和脫穎而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不要說皇帝特意交代,縱是皇帝不說,祿公公對陰孝和也甚是關照。


    祿公公垂首點頭道:“皇上放心,老奴早已關照禦膳房中,給皇上熬好的湯食之物,也給天祿宮送去一份。”


    皇帝的臉上,帶著滿意的輕笑,扭頭看了看亭邊,道:“這孝和今日怎未前來請安?”鎖眉沉思,道:“好像,有兩日未見她身影。”


    那陰孝和自進宮之後,因幫皇帝解了心頭之患,甚得皇上鍾愛。加之她貌美如花,又深懂體貼之法,幾乎與皇帝形影不離。那後宮之中新進宮女雖百餘之多,可是除了陰孝和之外,皇上臨寵過的不超過十人。


    其他時間,皆為陰孝和陪伴。就連皇帝連夜批閱戰報,陰孝和也必守身邊。端水煨湯,甚至在禦書房中俯案而眠,也不舍離開皇帝。


    祿公公遲疑地道:“早前老奴經過天祿宮之時,聽宮女說陰美人似乎有些受涼了。皇上放心,老奴已經安排太醫施方給藥了。”


    和帝眉頭一皺,急道:“前日在禦書房還好好的,怎麽會如大意,這盛夏之季,怎會著涼?”


    說著,轉過身子,走下涼亭,麵帶焦慮之色,沉聲道:“擺駕天祿宮。”


    祿公公一聽,連忙碎步跑下,朝著身後的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引著皇帝朝著天祿宮的方向走去。


    那宮女心領神會,從側門之中跑了出去,直奔天祿宮去送信報。


    行至天祿宮時,那門口的兩個宮女嚇得大驚失色,連忙跪地迎駕。


    祿公公萬分納悶,適才從花園出來之時,便已暗示宮女前來送報。若是皇帝突臨天祿宮,恐怕陰孝和來不及梳妝打扮。


    雖陰孝和日日陪伴皇帝,可是若此時未修整儀容之貌,對皇上大不敬不說,若是素麵朝天之貌被皇上見了,恐會生出排斥厭惡之心。


    和帝似乎擔心陰孝和身體,急步朝著宮中走去。未曾想到,那正廳之中,空無一人,倒是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草藥之味。


    “皇上駕到,陰美人何在?”祿公公發出一聲輕喝。


    和帝雙目一瞪,怒道:“休要如此大唿小叫,不要驚到了孝和。”


    那垂簾輕動,陰孝和身著睡服,滿臉疲倦地走了出來。見到和帝,忽地驚唿一聲:“皇上?”雙手遮麵,跪地道:“奴婢不知道皇帝前來,未能迎駕,奴婢罪該萬死。”


    祿公公急得麵色煞白,後退數步伐,朝著身後的宮女輕聲道:“你不曾通報麽?”


    宮女愕然,垂首輕聲道:“奴婢一路疾跑過來,已經通報外麵宮女了。”


    祿公公無力地歎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恐是這陰美人深得皇上寵愛,故而有此私念之舉罷。若是普通後宮美人之身,接到信報,必是盛裝正容,出門迎駕。怎敢如此冒失,以庸容睡貌迎接皇上之理。


    和帝伸手將陰孝和托起,眼中帶著幾分焦急,道:“日前還好好的,怎生會著涼?”


    陰孝和麵帶緊張地後退數步,提袖遮麵,輕聲道:“奴婢受了風涼,並無大礙。皇上休要近身,奴婢擔心這病身會汙染了皇上的身子。”


    和帝眉頭一皺,上前抓著陰孝和的手,將她拉到臥榻上坐下,瘟怒道:“為何受了風寒也不傳報於朕?”


    說著,怒視著祿公公,厲聲道:“若是朕不問起,你也不打算告訴朕麽?”


    祿公公身子一抖,跪地道:“老奴該死,老奴隻是擔心皇上國事繁重,加之不明美人病疾深淺,隻怕皇上過於擔憂,故而便未稟報。”


    陰孝和目光一紅,帶著幾分沙啞的哽咽,拉著和帝的手,嬌聲道:“皇上,休要怪罪公公。奴婢擔心若是告訴皇上,必引皇上擔憂。更何況奴婢隻是著涼,公公已吩咐太醫送來湯藥,不日便好了。”


    說著,扭頭朝著祿公公道:“多謝公公的關心,那湯藥服下,已經好多了。”


    和帝疑惑地看了看祿公公,沉聲道:“孝和所言是真的麽?”


    祿公公顫聲道:“迴皇上,老奴豈敢妄言。”


    皇上見陰孝和麵帶疲倦之色,臉上並無病痛之相,稍稍放心下來,雙目中帶著無比的慈愛之色,柔聲道:“既是如此,近日你便安心養病。那邊界戰事平穩,朕也放心下來。”


    陰孝和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幾分羞澀,遮麵而笑,嬌聲道:“多謝皇上關心,奴婢隻是擔心皇上熬夜處理國事,勞傷了身子。若是奴婢不能陪著皇上,讓奴婢怎生能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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