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花寄情雖然學了很多妖獸攻擊,且都是妖神宮中極高明的秘技,但畢竟新學乍練,又無同等的靈力相佐,不見得就能一鳴驚人,可是有八麵玄武屏,起碼不會有危險,所以特別的有恃無恐,一邊走一邊盼著黑魅快些出現。


    走了約摸裏許,老遠便聽悉悉率率,一隻黑魅自樹顛躍過,一看見兩人,便躍了過來,聲音尖厲:“妖獸,滾!”


    一聽這句話,花寄情兩人都有些牙癢癢,原來黑魅也會說人話,那之前那種含義不明的哇哇啦啦,究竟是甚麽?欺負外麵人聽不懂啊!


    花寄情放粗了嗓子,冷冷道,“你才滾!”


    黑魅愣了愣,有點摸不著頭腦:“你滾!你們滾!”


    花寄情:“明明是你該滾!”


    黑魅:“你們滾!”


    狐扶疏:“……噗!”


    花寄情氣的迴肘就撞了他一下。不怕黑魅一樣的對手,就怕狐狸一樣的隊友,也不知這家夥怎麽就這麽愛笑……這種時候居然還給她笑場!


    狐扶疏忍著笑向後退了退身,由得女王大人施展,然後花寄情嚴肅道:“馬上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極高大的黑魅以一種掠秀發的姿態,掠了掠眼皮上長長的黑毛,細看了看眼前兩隻奇怪的“妖獸”,然後奇怪的問:“不客氣?”


    喂!這都聽不懂,還能不能愉快的吵架了!挑釁都不成功讓他們情何以堪啊!花寄情無語至極,身後的狐扶疏雖然沒出聲,可是扶著她的手一直在發抖,顯然忍俊不禁,在無聲爆笑……花寄情隻好直白道:“不滾我就打你!”


    這句黑魅瞬間懂了,頓時向後一退,來迴看著兩人,露出恐懼的神色……


    兩邊僵持了一小會兒,他居然真的向後一退,轉身跑了!


    花寄情:“……”


    還是不是男人了!不,不對,他們本來就不是男人,可是黑魅這麽高大,戰鬥力也很強悍,居然會怕人形的妖獸!怎麽可以這麽不按牌理出牌呢!迴頭時狐扶疏正扶著樹無聲爆笑,已經笑的肚子都痛了,花寄情頓足道:“下次換你吵!”


    狐扶疏笑出聲來,她瞪了他好半天,也忍不住失笑出聲……


    兩人傻乎乎對著臉兒笑了一會兒,狐扶疏好容易收住笑,走過來,頰上笑渦仍舊深深陷入,整個人俊雅到閃閃發光:“傻姑娘,跟黑魅直接打就好,你講理由,他們也聽不懂記不住,豈不是白費口舌?”


    花寄情笑著打趣:“你跟黑魅很熟?這麽了解?”


    “不,不熟。”他笑吟吟的對她眨一下眼睛,狐狸眼中星光一閃:“我隻是跟一個傻姑娘很熟。熟到……一看到她就歡喜。”


    這媚眼飛的真是傾國傾城!果真術業有專精!


    她居然就羞澀了一下,頰上一燙,又覺得自己這反應實在丟人,咳了一聲,別開眼:“對了,你說待會兒跟黑魅打架,我們用甚麽招式,才會讓他們一眼就認出是妖獸啊……不如用妖神殺?斷龍誅?屠龍斬?哦哦……我想到了,還是用破妖搏好了,因為黑魅這麽高大,隻有用破妖搏,才能做到以彼之長,攻敵之短……”她絮絮說了許久,說的頭頭是道,簡直一點都不慌亂。他始終一言不發,隻是笑吟吟看著她,頰上的酒渦深深的陷進去……


    她終於說不下去,皺眉,然後猝然抬頭,直直的迎進他的目光,瀲灩明眸張的大大的,打架似的寸步不肯示弱……


    他輕輕笑出聲來,伸手撫摸她的秀發:“好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在掩飾甚麽。”


    花寄情:“……”


    她捏著拳,瞪著他,真的真的很想……把這頭狐狸揍一頓啊!這完全是因為她對突來的美男誘沒有防備,並不是對他有甚麽非份之想啊!可是這會兒越描越黑,她窘然許久,還是隻能無奈的放棄,忿忿轉身往前走……


    身後嗒嗒嗒,某狐狸追上來,側頭看她,她理都不理……


    足足走了二三裏,終於又見到兩隻黑魅,花寄情直接撲上去就開打,權當眼前是隻大號狐狸,正好出氣……


    新學乍練的破妖縛居然十分順手,且施展起來,頗有四兩撥千金的神效……


    高大的黑魅被揍的嗷嗷直叫,狐扶疏甚至都沒出手,花寄情就大獲全勝,滿意的拍拍手,走迴來,頓時又有了說話的心情:“對了,狐狸跟黑魅,都是野獸吧?”


    某狐狸看看那一邊慘叫,一邊逃走的黑毛醜陋背影,瞬間就幽怨了:“小花,你又欺負我……”


    她眨眨大眼睛,好不無辜:“咦?我隻是在請教你問題啊!”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眨眨狐狸眼,笑渦兒一閃。縱是無心,竟是說不盡的風情:“我錯了,小花姑奶奶,就饒了我這一迴……長的好看已經是錯,居然還敢賣弄,還賣弄到我們小花兒麵前,更是大錯特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小花兒饒我。”


    這隻沒臉沒皮的狐狸!這哪裏是認錯,這分明是在自賣自誇!簡直……花寄情瞪著他,咬著唇想不笑的,撐了一會兒,卻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出來,然後轉身就走:“真是受不了你。”


    兩人就這麽貼著黑魅林不斷換裝,不斷挑釁,打一架換一個地方,不幾日,黑魅就被挑的群情激憤,成群結隊殺到妖獸林報複……而黑魅雖有靈識,卻遠遜於妖獸,連發生了甚麽事情也說不清楚,於是兩邊一通混戰,各有傷亡,而始作傭者的花寄情兩人,則功成身退,繼續轉道,繞著兩界山前行。


    理論上來說,兩界山山勢如盾,一邊是人間,一邊是魔域,所以就算占地再廣,也隻需要繞一個半圓就夠了,可是不知為何,始終沒能找到盡頭……兩人為了避免原地轉圈,做了無數記號,可是就算從黑魅林繞到妖獸林,再繞迴瘴穀,卻一個記號都沒找到。


    色令智昏的狐扶疏隻覺得這樣的朝夕相處無比愉快,恨不得無限長久,而花寄情則趁亂拿落單的妖獸黑魅練手,並不覺得這樣單調的生活難挨,兩人悠哉遊哉,宛似遊山玩水,一直到有一天早上醒來,狐扶疏忽然發現,他的儲物袋不見了。


    兩人都是極警醒的人,即使在幾乎萬無一失的情形中,都會輪流守夜,而狐扶疏的儲物袋又是認過主的高階法器,要在兩人都一無所覺的情形下,偷走儲物袋,就算是帝孤鴻的修為,都未必能做得到。這幾日為了使用方便,斑指和八麵玄武屏都是放在狐扶疏那兒的,這也就意味著,兩人防身保命的兩大法寶,再度失去。


    幾步外的草被上,花寄情仍在沉睡,小小臉龐清透如玉,狐扶疏忽然微微凝眉,悄悄抬足,無聲無息的走到了她身邊,細看了她幾眼,伸手就去拈她腰間的儲物袋。還未碰到,便被她一把抓住,脫口叫道:“帝孤鴻!”


    狐扶疏雙眉一凝,她亦被自己叫醒,猛然張了眼睛,卻在觸到他時微愕,迅速轉眼四顧,再緩緩的轉迴來。四目對視,他緩緩反手,將她涼習習的小手兒握入手中,輕輕摩挲:“小花兒,怎麽了?做了……噩夢?”


    “嗯。”花寄情應了一聲,抽手坐起:“我睡了這麽久?”


    看她顯然不欲多說,狐扶疏也不再問:“並沒有多久。”他站起身來,悠然前行:“早上想吃甚麽?”


    因為這兒沒有靈獸,偶然有些飛禽走獸或者山果,也都被瘴氣汙染了,又離水源很遠,所以這些天來,兩人都是吃儲物袋中的幹糧度日,偶爾吃枚靈丹。所以花寄情聽他問起,並沒多想,隻隨手整理衣服頭發,一邊道:“沒胃口,你想吃嗎?”


    狐扶疏一笑:“我麽……求小花大師賞枚靈丹?”


    花寄情眨了眨眼睛,抬頭看了他一眼,習慣的在他突如其來的話中找原因。可是他正背身站著,看上去與平常一模一樣,花寄情便隨手取了兩枚靈丹,道:“滌塵丹?辟毒丹?”


    狐扶疏慢悠悠的走迴來,把兩枚靈丹接在手中,花寄情道:“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去妖神宮,這樣不是辦法,靈丹總有吃完的時候。”


    他笑笑,“不會的。”


    “甚麽不會的?”


    狐扶疏徐徐的道:“不會吃完的……”一邊說,一邊將靈丹放入唇間,猝然挨近身,不容分說的吻入。


    這幾日兩人朝夕相處,幾乎形影不離,他也沒再有逾禮的舉動,所以花寄情一時真的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一怔之際,丹香滿頰,他已經將兩枚靈丹度入她口中,舌尖趁機侵入,繞著她的舌頭打轉。


    她愕然了一下,急伸手推他,他卻抱緊不放,一邊伸手捏住她下巴,重又深深叩入,糾纏間,靈丹在兩人唇間化開,她著惱起來,雙手齊推,他便略略離開一點,低低的道:“小花。”


    她不肯應,仍舊伸手想推開,他便在兩人唿吸可聞之處,低低的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狐狸,其實是不怎麽講理的,你若是曾經對我好,便永遠不能再對旁人好。哪怕是你本來就對旁人很好,可是既然我來了,這份‘好’便是我的,我不願讓給旁人。”


    花寄情愣了愣,一時竟是無語,難道他這麽突出其來發神經,就隻是因為她早上脫口叫出了那句“帝孤鴻”麽?其實她隻是夢到帝孤鴻站在麵前……那個夢,絲毫不旖旎,隻是感覺格外的真實……花寄情正色道:“扶疏,我……”


    “別說!不要解釋!”他又靠近些,略偏臉,用頰挨在她唇間,阻止她說下去:“就讓我這麽一廂情願就好。”


    就在這當口兒,忽聽唰唰連響,不遠處枝葉拂動,自遠漸近,似乎有數人向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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