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原來是這樣形成的……雖然隻有寥寥數百字的記載,江楓還是首次得知橫亙在北荒之南,將北荒與北陸的其他宗門分隔開來的十萬大山,竟然是出自某位上古大能的手筆。


    不過明明應該有字的地方,竟然是片空白,想來原本應該是一處窟窿……如此,便不能知道這位前輩的名號了,話說,是誰人不想讓後輩修士知道這位的名號呢,真是件萬分蹊蹺的事,另者,這位大能為什麽要締造這十萬大山呢?


    江楓隻知道十萬大山,在嚴冬時節,可以隔絕北地的寒氣入侵,進而保證北荒之南各宗的氣候不至於太過苦寒,導致凡俗無法居住,至於其他用途,他便不知曉了,隻知道隻有少數幾處關隘,可以供凡俗通過,至於修士,因為可以禦劍飛行,倒是不受影響。


    想來也算是一處神跡,倘若有機會,定當去親眼去它的最高峰“金頂玉堂峰”,膜拜一番。


    “師父,你看,這個名字和我們之前見過的一樣。”江之問湊了上來,指了指手中的書,他本來識字不多,但這方麵不似練功,還算刻苦。


    “薑運濟?”


    這不是在萬靈邪君洞府之中,雲星上人那件器靈設計圖上的名字麽?怎麽會在這裏,翻過來封麵一看,竟是本齊國的世家名錄,暗道李煜風也是極不靠譜,這種書都拿來湊數,隨便翻翻,發現雖然無甚大用,但還是能略微窺見齊國的風貌。


    齊國有七大家族:齊,田,孔,孟,楚,薑,滕,其中齊家是自從開宗以來,便為掌門家族,而孔、滕、薑為最初的三大家族,田、楚、孟三族後來興起,因為曆任掌門更替的緣故,七大家族偶有浮沉,在齊恆泰繼任掌門時,因為上任掌門齊蘊隆並未及時留下遺囑,故此宗內發生了一些動蕩,田、孟兩家借此興起,薑、滕兩家因而沉淪,其中薑家和滕家,參與掌門之位爭奪的修士,更是多被齊恆泰借故血洗,家道中落,隻是相較宗內普通的小家族,仍然算得是一方巨闕。


    這點倒是和力宗的楚家差不多,隻不過楚安瀾應該並不是站錯隊,現在想來,應該是擋住了別人的財路,以至於死於宗內的傾軋。


    薑運濟在薑家的族譜之中並不算靠下,在他後麵,尚有利、言兩個輩分的修士,但從上麵的標注來看,除卻幾名已經脫離齊國,不知所蹤者外,同輩和後輩中僅存一名金丹修士,而在他的長輩之中,除卻一名金丹之外,尚有一名元嬰修為的叔父,名曰薑恪圭。再向上追溯,則多數已經仙去。實錄尾頁標注的成書時代乃是五年前,從這點分析,薑家多半僅剩下這名元嬰修士和兩名金丹支撐門庭,或許這五年,在年輕一輩中會有晉升到金丹者,但數量應該不會太多。


    說起來,倘若這個薑運濟就是器靈黑鯨前身的話,複活塗山所需要的兩名作保元嬰修士,倒是可以優先考慮這位薑恪圭,隻不過,他是否願意,或者介懷自家人被煉化成器靈,倒是未知之數,畢竟人言“沒有買賣便沒有殺害”,塗山的前輩們下了訂單,才有了薑運濟被雲星上人所捕,進而煉化成器靈的事。


    至少應該算是一條路,江楓將此事記下,幫助塗山重塑身體,雖然自己之前有所承諾,但完全憑借一己之力,恐怕等到塗山魂飛魄散的那天,也未必能夠成功,如今既然有了這個線索,倒是可以繼續跟進,並且,這主要看黑鯨自己的本事。


    又翻看了數本,並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流波帝君的記載,就連其他的天級修士,也未曾窺見一名。可見,有關天級修士的秘聞,多半屬於宗門機密,不會輕易與外人分享,就好似方才所見,北荒十萬大山的締造者一樣,連名字也被隱去,不知何故。


    見天光漸暗,江楓便收了兩名徒弟,和鄭可儀交代了幾句,起身向西而行,兩炷香後,便到了之前探索的禁地附近。四野無人,江楓見慕芊雪尚未到此,便禦劍在附近飛掠了數圈,想要查探下上官博良在附近是否還存有其他布置,待到了臨近酉時一刻,沒有任何發現的他才落下雲頭,守在洞口處,隻等慕芊雪到來。


    一陣冷風刮過,荒草颯颯,空氣中旋即多了些凝重的水汽,江楓陡然心有所感,望向了東北方,一個裹在褐袍中的身影正由遠及近,間或閃現在不算隱蔽的小丘處,倏忽間便到了江楓身前七八丈遠的地方。


    還真是小心,竟然沒有貿然飛行,而是選擇僻靜小道一路飛掠到此。從褐袍之中的身形分辨,江楓已經看出來者正是慕芊雪。


    “慕掌門!”


    “叫我慕晴川。”


    哦?自己改名字了?江楓心頭一驚,登時便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這是要與過去徹底劃清界限麽,話說哪有那般容易,否則我怎麽會輕易的便占卜到了你的所在。


    “我的人呢?”


    “扔在羅川了。”


    扔?那多半還活著,早知道我應該爽約,相信你為了確保行蹤隱秘,不會貿然闖入羅川,江楓忍不住心中暗忖,“說吧,找我什麽事?”


    “東西還給我。”


    江楓將那把法劍拿了出來,扔了過去,“僅剩下此物,餘下都損毀了。”


    “不可能!”慕晴川向前一步,“江楓,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我的儲物袋中,可有不止一件法寶。”


    本來是有的,但是被古寶永恆之塔吃掉了,江楓暗忖,但嘴上不能這麽說,“我醒轉時,其他的東西,便已經不見了蹤跡。”


    “你既然有能力逃脫,不可能什麽都沒找到吧?”兜帽微微抬起,江楓旋即感受到一股稍縱即逝的殺意。


    “法劍已經還你了,怎麽,你還要檢查我的儲物袋不成?”


    江楓心道還是徹底賴賬吧,畢竟最值錢的東西已經被古寶給吞了,一旦將那些不重要的東西歸還,怎麽都拎不清,故此麵上佯裝鎮定,卻見伊胸前略有起伏,似乎在權衡著什麽,不由得將“虛影護體”張開,袖中扣緊了“暴雨精鐵針筒”,忽然想到在羅川時,竟然忘記了將此物重新填充,真是失策,心中竟有些惴惴,不知道眼前的慕晴川,還有慕芊雪多少實力。


    “算了,此事我可以就此揭過,但你要幫我兩個忙。”


    “一個。”江楓討價還價,慕芊雪既然千裏迢迢的來找自己,一定是有棘手的事的相托,禦風宗已經宣布了她身隕的消息,甚至通緝了她的師兄劉粲然,意欲徹底去除她在禦風宗的影響,貿然幫助她,恐怕會引火上身,暴露之後,多半會影響禦風宗和淺山宗的關係。


    “幫我找到劉粲然,他那裏有我寄存的東西。並且安排一處足夠隱秘的地點,讓我們見一麵。”


    “這是兩件事。”


    “你?”慕晴川向前一步,“江楓,你吞了我的東西,我可以不計較,但你不能得寸進尺,你以為我不敢和你動手麽?”伊的長劍已經舉起,冰冷的漩渦猝然在劍鋒凝結,正是方才江楓返還的那一把。


    “你不敢,那樣你便暴露了。”江楓登時有些後悔沒將這把劍胡亂祭煉一二,倘若那樣的話,慕晴川短時間內根本用不了此劍,“雖然對我也有些麻煩。”他上前一步,手中多了“水元凜冬龍槍”,將慕晴川的劍壓下,“消消火,劉粲然已經被禦風宗通緝,想必你是知道的,找他很有可能會給我惹下不小的麻煩。”


    “我知道你會占卜,對你來說,這很容易。”


    “……”原來是這樣,江楓旋即想起來在元楚尊者遺跡之中,被楚安瀾強迫占卜的事情,感情這件事慕芊雪還記得。


    “禦風宗也一樣會占卜,並且想辦法追殺劉粲然。而且,我的占卜,必須要劉粲然常常佩戴的東西,才能知道他的位置。”


    一枚黃玉印章扔了過來,江楓接過,發現是內門長老的私印,算是件不入品的法器。“此物原本是師兄常用之物,因為之前宗內要更換印符,故此恰好在我手中。”


    “隻能占卜一次。如果他時常變換位置,我很難找到他。”


    “你盡管放心,他和我一樣,可去的地方不多,一旦安全,便會安心蟄伏數月,待風波散盡。而且你想錯了,隻要逃離了禦風宗,他們便不會追殺,於我來講也是一樣,除非他們想破壞禦風宗的傳統。我之所不想暴露行蹤,隻是不願讓別人知道我還活著,盡快與過去的自己做個了斷而已。”


    逃命即可?


    江楓心中雖然懷疑,但隨即想到了暖穀郡鎮守李友德,話說他逃亡到淺山宗以來,確實沒有人追殺他,隻不過,他也不敢迴禦風宗,看起來,這是約定俗稱的規矩。


    “見麵不能在淺山宗。”話雖然這樣說,但江楓心中還是有所顧忌。


    “隨你。”


    “如何找到你?”


    “你在千幻境之中,就沒有撿到些別的麽?”慕晴川上前一步,兜帽中的雙眸映著月色,也映出江楓心虛的模樣。


    “既然你讓我幫你,你就應該相信我。”


    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拋了過來,江楓接住,卻是一枚細竹編織的八角形妝奩,淡淡的香氣撲麵而來,卻聽慕晴川幽幽的道,“此物對我已是無用,拿去占卜吧,半個月之後,我會到一處隱秘所在,之後在那裏藏身六個月,至於地點,我會寫好放在身邊。”


    還真是小心……現在都無法提前知道,當然,也可能沒想好。兩人相隔不遠,江楓能感受到慕晴川話語間的氣息波動,並不算平和,可見對於自己的未來,她也沒有妥善的安排,心道能提前預感到自己有危險,已經十足不易,想要預先安排所有,卻絕無可能。


    話說誰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呢?


    “除了我之外,你還找了誰幫忙?”


    “目前為止,僅有你一人,好在你沒死,將來也別輕易死掉。”


    這算是一種祝福麽?江楓深吸一口冷氣,隻覺得喉嚨之中有點噎,不知道迴答什麽好,話說你雖然改名“晴川”,但冷冰冰的態度一點也不暖心呀,月光黯淡,或許表情不那麽森冷了,江楓不禁心中想象並腦補了一番。


    “月色朦朧,佳人相約,江楓,你倒是好生快活啊!”


    就在這時,江楓陡然聽到隔空裏一句突兀的話,再去細品時,卻感覺周身一冷,仿若被猛獸盯住了一般,正要尋找時,卻感到腳下一陣異動,趕緊閃身浮在空中,卻隻聽的“砰”的一聲悶響。


    但見一宮裝婦人,驟然從身側的洞口躥出,浮在半空之中,火紅的衣袍烈烈作響,正是靈力猛力激蕩的模樣。


    “敢問道友是?”


    感受到對方從無到有,陡然變得磅礴淩壓的氣息,江楓不禁向後跳脫,卻與慕晴川想到了一處,身形不得不中間停頓,隻得兩人並立,共同麵向來者,但見此人乃是人族修士,修為在金丹中段以上,雖然看不透具體,但明顯勝過自己很多,略微超過慕晴川“生前”的模樣。


    “我且問你,你和晏殊佳是什麽關係?”


    “這……”為什麽要問晏殊佳,江楓陡然有了一點不成熟的想法,靈力衝湧間,江楓觀得此人麵目,與晏殊佳並不算相像,心道或許認錯了,但也有可能佳兒像父親……“佳兒是我的摯愛。”江楓覺得應該賭一把。


    “那她又是誰?”來者指向了俏立一旁的慕晴川。


    “她是我的朋友。”江楓未及多想,他也隻能這麽迴答。


    “隻是普通的朋友?”來者目光下移,看向了江楓手中的妝奩,他還未來得及收起來。


    “隻是普通的朋友。”江楓知道這時候不能心虛,更不能將東西收起來,“敢問道友,你是何人,為何來我淺山宗地界?”


    “哼,我隻是替佳兒來看看你,是否足夠托付。”那婦人微微歎氣,“我之前從羅川一路行來,現在看來,你不隻是修為低微那麽麻煩。”


    原來是未來的嶽母大人……江楓心中頓時有了明悟,隻是不知道如何稱唿為好,畢竟這是初次見麵,還在如此尷尬的情景。“不知有何指教?”江楓覺得既然是“親戚”,想必看在晏殊佳的份上,不會危害自己。


    “佳兒在齊國被禁足多日,你為何不去看她?難不成你這個小宗門,有那麽多事情要忙?還是說,接連娶妻納妾讓你身體也垮掉了?”


    這未來的嶽母大人說話很直接啊,江楓心頭微顫,“是佳兒的師父齊正風不讓我踏足齊國一步。”他旋即想到了一個替罪羊。


    “齊正風,哼,別去管他,這事情我楚銘心說的算。”


    “多謝嶽母大人成全。”江楓覺得應該趁機跟進。


    “此事還早,齊正風說的也對,在你晉階為地級中段之前,的確不能踏足齊國一步。”


    這……話鋒轉的很快啊,江楓正要說點什麽為自己辯解,比如自己資質一般,修煉到地級中段時,估計晏殊佳已經年過二百,韶華盡逝了之類,卻聽對方接踵說道,“我知道你丹成一品,此事你需憑借一己之力自行解決,不許屢次三番找佳兒幫忙,至少要丹成四品之上方可迎娶我的女兒。並且,”她隔空指了指慕晴川,“不準再拈花惹草,之前娶的妻妾也要休掉。”


    這,自行解決,丹成一品沒法自行解決啊,正要辯解,卻見這未來的嶽母大人,隻留下一聲冷哼,便化作一道銀白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見麵來的好突然,結果也很茫然啊。江楓驟然覺得這夜風有點冷,暗道這不論是師父,還是嶽母,都是些“以修為評判高下”的主,這齊國之路,想來還真是艱辛。


    “晏殊佳竟然是你的相好。”


    嗯?江楓扭頭,卻見慕晴川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兜帽摘了下來,水潤的長發,閃亮的雙眸,白皙的雙頰,映在月光之中,雖然單薄了些,倒也是個美人,怪不得惹得未來嶽母懷疑。迴想一下,她應該是楚銘心指向她的時候故意摘掉了兜帽,心道你還真怕事情不大,胡亂配合啊。


    “你的麻煩還挺多。”她竟然頭一次笑了,轉身飛掠,同樣消失在令人心躁的夜風之中,隻留江楓一個人獨立佇立在冷風中,千頭心緒不知道從何理起。


    …………


    清晨,齊國,九州城。


    晏殊佳剛剛照例來到藏書閣,卻見在執法堂當差的齊玄榕,正立在藏書閣的門口,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師妹,我等你好久了。”神色略有焦慮的齊玄榕陡然變幻了笑臉,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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