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要快,李會長交代過的東西,速度去找!”那人先一步進了方廳,隻是停頓了片刻,眼神在左近遊離了少頃,便做出了安排。


    “是!”兩名手下不算熟練的衝進各個房間,或許作為殺手和情報收集者,他們還算熟稔,但是盜寶,卻並非常做的事。


    “葉默,這邊!”裹在黑袍之中,僅僅露出雙眼的一人小聲的低語道。


    “噓,說了多少次,就是自己人對話,也不要用真名字。”負責監督的那個身影拋出一枚閃爍著微光的夜明珠,小聲嗬斥道,不過並無多少責備之意。


    “魏殺,那邊明顯有機關,很危險。”


    “……”


    那監督之人投在牆壁上的影子明顯扭曲了數下,似乎在說,你們倆個雛兒沒有聽清我說的話麽,不過愛才心切的他並沒有繼續苛責,以他的偵知,附近並無任何高階修士在場,兩名手下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不過迴頭還是要警告一二,說起來,寵溺就是迫害,這是李大棒李會長每每將肥碩的身體沉在藤椅之中時,經常告誡自己的話。


    “找到了。”魏殺從書案的暗格之中,找到了一幅裝幀精致的畫卷,小心展開,正與計劃中要尋找的東西相符。


    “是‘春秋千古醉’沒錯,撤!”


    監督之人仔細驗看了片刻,確信此物就是會長李大棒所需之物,心頭一喜,便馬上決定撤退,想到此間,便趕緊收了夜明珠,卻見手下葉默正要將一卷書冊額外收入囊中,眉頭不禁一皺,低喝道,“小晚,你不懂規矩麽?”


    “我……這東西隻是與葉家有些關聯。”葉默閃爍其詞的解釋道,“小晚”是他的會中代號,這個由自己提供的稱唿,對已經成婚的他,有著特別的含義。


    “徒留首尾。”


    那帶頭大哥上前,一把將那書卷奪了過來,匆匆瞥了一眼,手中靈力綻放,便將書架之上所有的書冊都收入到一枚平淡無奇的納戒之中,一把塞給葉默,“記住,不值錢的東西,也要多拿才是,否則很容易被人據此找到線索。”


    “多謝鬼佬。”


    “這時候記得說代號了?”那人拍了拍葉默的肩膀,“臭小子,走吧!遲則生變,一旦他們的掌門曾寶賢迴來了,走便晚了。”


    “是!”兩人齊聲喝道,葉默更是小心按照規矩打出各色符籙,清除首尾,納戒收入囊中,其實他方才所見,是一本有關原雁棲嶺各地家族詳情的手冊,葉家自然也在其中,他之所以想拿取此物,更多的是想知道,葉家是否與其他家族有些過往瓜葛,這對於他調查父親死亡的真正原因,頗有些用處,在這個小冊子中,他明顯看出了不少額外的標注,疑似與赤霞門的暗中布局有關。


    另者,他也懷疑當初點化自己,助力自己覺醒之人,與家族的關係網有些關聯,否則,哪來那麽多無緣無故的愛呢,加入這個組織之後,他越來越不相信那是一種巧合。如此種種,以他的身份,在葉家調查反而不當,而這本原本供赤霞門掌門閱覽的手冊,似乎能給他無限可能。


    當初幫助過自己的那大能修士,到底是何方人士呢,不知道他在何方洞府修煉,或者是哪家宗門的長老?


    …………


    已經消耗過半,僅剩容身之地的扁舟之上,江楓和晏殊佳,仍在逃亡之中。此時,落英門和赤霞門早已亂做一團,根本無人顧及他修為不濟,不能妄自在他宗飛行的規矩,即便有人出來阻止,江楓也會全力逃亡,不做任何無意義的遊鬥。


    此間已然是落英門的狹長地界。


    晏殊佳的臉色略有紅潤,江楓數次為“暖魂木靈金櫟”添加了木係靈石粉末,直到他感覺一隻略有溫熱的玉手,阻止了他將手再次探入起伏的袍服之中,驀然發現,晏殊佳已經醒轉過來,此時,伊除了高熱不退的額頭,坨紅的臉頰,竟也略有火熱。


    “我……自己行的。”


    “不要逞強。”


    江楓扭頭,避開了所有尷尬,同時也瞥見了遠處漸漸接近的黑點,且不止一處,看起來似有不止一名修士在追趕二人。


    “馬上就到了,不過在此之前,可能需要你恢複的更好才行。”言畢,他再次把一枚“抱樸生肌丹”塞入晏殊佳的口中,這已是他身上的最後一顆,天光已然徹底放亮,初升的太陽將略帶溫熱的光華灑在遠處無邊的鏡麵之上,景致甚是秀美。


    那是一處清靜無塵,略帶晨間清冷的水澤。


    正是鏡湖。


    “你竟然想到了此間。”


    晏殊佳勉力坐了起來,晨風拂亂了她的額前碎發,除卻一絲蒼白,她似乎已經能動用些許靈力,隻是身體左側的傷勢更重,而右臂也不能自由活動,很明顯在兔起鶻落間,天理門修士想一擊致命,法器多半瞄準了心口要害


    。


    如果是塗山那樣的妖族修士,或許能恢複的更好,江楓不禁暗想道,不過晏殊佳明顯是有選擇的禦使靈力遊動,試圖恢複下肢和更易於操控法器的右臂和右手,倒也算是聰明,隻是這對敵經驗過少了一些,貿然輕信天理門的修士。


    似乎看出了江楓目光之中的疑問和責怪,晏殊佳也輕歎了一口氣,“未料想平日有說有笑,互稱姐妹的周英男,竟然突然出手,方寸之間,我也是始料未及,倒是讓你這小掌門見笑了,說起來,你這已經是第二次救我了。”


    “聽起來我們很有緣。”江楓苦笑一聲,隨即仔細觀望,很快便找到了之前的潺潺山溪,循蹤追跡,很快就鎖定了一處無名山峰,正是之前兩人從峽穀遺跡之中離開,做過特殊記號的那座,便與晏殊佳一同棄了那扁舟,任憑其散亂山間,換江楓的飛舟落下雲端,跳脫到山間的一處無名所在。


    “想不到第二次來這裏,竟然是為了避禍,不過他們一旦追上來,又該如何處理?”


    “說來慚愧,我也沒有想好。”


    見晏殊佳滿懷期待的看著自己,江楓也隻能將心中想法和盤托出,“隻是周圍宗門都去不得,左近便隻剩下這裏可選。這遺跡你我也算熟悉,或許能與之周旋一二,待你完全複原,再想辦法離去便是。”


    “也好,不過淺山宗小門小派,你竟惹得這麽多是非,以至於無處藏身,倒是鮮見,除了因為我是齊國人之外,還有些什麽特別的原因吧?”


    “一言難盡。”江楓走在前麵,沒時間解釋與銳金門和金城派的過往糾葛,見晏殊佳步履艱難,便幹脆俯下身,將晏殊佳背了起來,伊仍在恢複之中,倒也沒有矯情,兩人撥開經年的密布藤蔓,便進了一處幽深的山洞,光幕符打起,快速飛掠了小半個時辰,遇見岔路則胡亂搗碎一番,爭取能延緩追兵的速度,直到看見一處古舊的傳送法陣。


    “就是這裏了。你現在能開啟這傳送陣麽?”江楓小心的將晏殊佳放到法陣附近,見其氣息已經平穩了許多,心中略感欣慰。


    “我試試。既然你來這裏,說明對我也有信心,總不能讓你失望。”


    “大病之中,少貧嘴幾句。”江楓瞪了她一眼,看其還算沉著,她也知道追兵不久將至,很快便掏出數枚靈石,琢磨片刻就開始布置,江楓雖然有心幫忙,內心也焦慮不已,但卻不通陣法一道,幫不上忙,見晏殊佳神情專注,不忍打擾,遠開此間將更多的通道破壞,更放出僅存的一隻金毛掘地虎,胡亂的在附近鑽洞,想盡一切辦法製造障礙。直到他隱隱感知到有人遠遠進了這洞穴,正蜿蜒確認通路時,突然聽到晏殊佳一聲唿喚:


    “好了!快走!”


    江楓再也顧不得其他,幹脆將金毛掘地虎留在此間,命令其攻擊一切見到的生靈,便抓起晏殊佳的左手,跳脫進那藍光之中。


    一陣光芒明滅,恍惚間,待到頭腦清明之時,兩人已經來到了一處略有晦暗的所在,抬頭望去,碩大的白玉台之上,元楚尊者蒼白的骸骨仍在,隻是徹底死去的他,骸骨已經略有風化破損,但卻仍能窺見與尋常修士屍骸的迥異之處。


    “古井到了。”迴音嫋嫋,晏殊佳環顧四周,“現在需要想辦法躲起來,元楚用於離開的布置,都是單向傳送陣,無法在此處破壞阻止,倉促之間,也無法在這裏布置其他陣法,阻止追我們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追我們。”


    “如果你方才慢一些,或許我就能看清了。”江楓盡力維持住笑容,其實內心慌得不行,對陣多名高階修士,他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既如此,我們先去元楚的那倒塌的道宮躲藏。之前從那裏傳送至此,想必距離此間最遠,這遺跡不知道是否有很大的變化,你我尚需要仔細辨認,想必他們也會極為小心。”


    “也好。”


    “等等。”江楓幾步上前,將先前那白胡子修士的屍體扔了出來,又把元楚尊者的骸骨盡數收起,“或許這屍體,也能讓他們有所疑慮,盡量避免讓他們知道此地的真實情況,否則一旦他們離開尋機驗證,我們就危險了。”


    “有道理,妖族果然狡詐。”


    “傷你的是人族。”


    “走吧……”聽聞此話,晏殊佳竟有些黯然,顯然她心中的某份友誼,在那方寸之間,被徹底擊碎了。見其目光中晶瑩閃爍,江楓知道眼下不是安慰的時候,何況他心中的傷口,也一樣尚未愈合。


    兩人接踵前行,很快便到了古井入口,不顧此間靈氣的匱乏,江楓禦起“逆風如意飛舟”,偕同晏殊佳,向井口飛去。


    時過境遷,想不到迴到這遺跡的一天,竟然是這種局麵,記起當時數名修士在此尋寶爭鬥,在元楚的謀算之中探索道宮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如


    今,大多數來此間的修士早已身隕道消,而在自己拿走古寶永恆之塔後,不知道這裏會變成什麽模樣?


    說起來,也不知道這次急著趕路,通知塗山遇襲的事,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的決定,說正確,自己也是為了爭取一個潛在的盟友,且為了逃命不得不選擇此路,說錯誤,則是再次深陷將死難解之局,追蹤自己而來的修士他沒看清,但是隱隱已經察覺出四道堪比地級的氣息,在這死寂的空間之中,能否勝之,或者順利逃脫,還是未知之數。


    無論是正確,還是錯誤,現在都已經無法改變,不過能救晏殊佳一命,也是件好事,雖然還沒有逃離危險,但兩人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步,比如,他發現,晏殊佳似乎沒有掙脫自己扣緊的手,而就連她原本受傷嚴重的左手,現在其實已經恢複了靈活。


    這丫頭,倒是個奇怪的金丹。


    “人妖殊途。”


    他陡然聽見了腦海中一聲古怪的告誡,隻覺得手臂微癢,知道是已經可以口吐人言的黑蛇之靈太華在作怪,便暗自苦笑一聲,壓下心頭種種雜念,迎著愈發濃鬱的灰濛氣息勉力前行。


    話說迴來,落英門掌門塗山,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自己千裏迢迢前來報信,還未說上一句話,就遭遇七盟如此變局,不說這個人情事後難以兌付,隻是希望這落英門掌門,也能逃得一條生路才是。


    …………


    落英門,桃源城。


    宗門大陣層層疊疊的護罩愈發黯淡,而趕來的天理門一眾,以及赤霞門的修士,正在合力破陣,藍光大陣偶爾間隙放射出數道雷霆般的叉狀閃電,擊中幾名修士,被其鋒芒所傷者,已有數十人。


    “想不到落英門這護宗法陣,倒是堅韌。”


    天理門此間的頭目,修士戰陣的指揮者周禮秩不禁沉聲感歎道,話雖這樣說,他卻已經提前預計了大陣的破除,這隻是個時間問題,一旦大陣被破,桃源城將不複存在,因破陣失去同門的修士,將會把此城大多數修士盡數屠滅,到時候是否有投降的機會,都很難講。


    自家長老周秉彥已經和外事執事周英男迴歸濯見城,他知道兩人另有安排,同行的還有落英門投降的修士若幹,攻打桃源城,雖然需要炮灰,但這些人尚不可信,一旦陣前反複,反而會自亂陣腳,加上城破之後的慘劇,或許更會刺激這些投誠者,不過,自方修士死亡,也是一件慘事,好在還有赤霞門一同承擔,周禮秩餘光不禁投向了赤霞門掌門曾寶賢,見其正默默的佇立在半空之中,遠離大陣可能襲擾的方向,間或和一旁的幾名若即若離的門內之人耳語,不知道在交代什麽,在場中協助破陣指揮的,則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曾寶駿,周禮秩初識此人,便覺得此人風骨不凡,性情大半相投,或許日後可以結交,隻是此役過後,天理門和赤霞門便是接壤的兩宗,是敵是友,還不確定。


    宗門利益高於一切,今日赤霞門掌門曾寶賢,已經給他上了一課,而長老周秉彥果斷襲殺晏殊佳的行為,也無不說明這一點,至於他們迴到濯見城,到底會有什麽額外動作,就不是他所擔憂的了,他隻需要知道周秉彥將這攻破桃源城的任務交給自己,不隻是信任,而且是一種禮讓,自己的功勞簿上,必然會添上一筆,待到在宗內爭取更高的職位時,能落得不少加分。


    這是一份恩情。


    隻是要用落英門一眾修士的性命來填。


    造化弄人,天道無常,莫為人情所困,但又切莫顧影自憐,已到金丹的他,忽然有此感悟,久困的修為,似乎又有鬆動的跡象。


    桃源城大陣的光芒漸有明滅,周禮秩知道時機已到,便命令已經缺失數人的修士戰陣變換陣法,更替為適合對敵修士的類型,準備在陣破時,第一時間滅殺塗山。這個瘋子,在之前的鬥法中,重挫了天理門出身的修士周正龍,實力不容小覷。


    不過周正龍已經算是靈籠商會的人,對於在築基時就離開宗門,另尋道緣的此人,周禮秩對其觀感很差,但不妨礙他因此對塗山平添了幾分重視。


    就在這時,在眾人上空的天穹處,突然一陣光芒明滅,恍惚間,一道蒼白巨大的光輪,仿佛突兀的破碎了時空,呈現在眾人麵前。而正當眾人驚異之際,從那陣中飛掠出數名修士,其一色紅白相間,瑞獸花紋的袍服,正是齊國內門修士的著裝。


    “我送到這裏,至於其他,便是你們的事了。”


    一個聲音憑空突兀的響起,在每名修士心頭響徹激蕩,讓人不免心生拜服之意,而那沉穩卻又威嚴的聲音,卻同那蒼白的光輪一樣,陡然消散,再也不見了蹤跡。


    一名元嬰,六名金丹。


    天理門修士戰陣的領隊人,金丹修士周禮秩不禁喉頭微動,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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