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撒朗外公外婆乘汽車上首爾來過年的那天,最終,她還是沒能和薑教授一起去接兩位老人迴家。薑家的兩位老人,早些年也都是大國家黨裏的人,退休後把所有的人脈都交給大女兒羅鏡媛,老兩口不想再惹人眼煩,也不想無辜被牽扯進什麽風波事端。於是前幾年的時候,二老就搬迴老家頤養天年去了,隻每年過年時,如果女兒女婿抽不太出時間,去老家看他們的話,就換作他們迴首爾來,短暫地待個幾天。


    原本,是真的該親自去汽車站迎接的。


    薑撒朗作為兩位老人目前唯一的外孫女,從出道後,就忙得沒迴過一次老家。外公外婆隻有偶爾來首爾時,羅教授會把女兒拎迴去吃飯,就這樣勉強見一見麵。


    但一頓飯兩頓飯的,這樣怎麽夠呢。


    羅鏡熙之前讓女兒過年這陣子,多在家裏麵待著,陪陪外公外婆,還有離異後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大姨羅鏡媛,也確實是有著她的道理和考慮。


    然而,隻是沒想到,tbb裏還是事多。


    好不容易前陣子,因為公司失竊後要對安保係統全麵升級而放了假,這一天,女孩卻又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說之前偷竊財務的小偷抓到了。


    原本,這樣的事情,按理來說也不該通知到薑撒朗這邊的,她是藝人,在tbb裏又不專門負責這些雜事。而事實上,其實也正是這樣,警察局是先給tbb留下的聯係方式給了電話,事情轉了幾下,是繞到了秉昌洙那裏,接下來都由他和警察局一方接洽。但無奈的是,之前小黑盒子與十二首二輯裏的歌被盜之後,薑撒朗與李準碩就有些隱隱約約的想法,覺得可能是公司裏的人做的,甚至可能偷歌和偷錢的並不是一撥。


    懷揣著這樣的疑慮,女孩專門找到了之前有過兩麵之緣的鄭智隕警員,正好他這次也負責tbb的失竊案件,女孩親自過去拜托,希望案件有了進展之後,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於是,第一時間拿到消息之後,薑撒朗沒能去接自己的外公外婆,而是自己一個人把臉捂得嚴嚴實實地,和薑教授一塊出了門,但是自己是出去打車,目的地是清潭洞警察局。


    “誒?撒朗?”


    警察局門口剛一下車,迎頭正好就遇見了從裏麵出來的秉昌洙。


    饒是薑某人已經用帽子和圍巾,把自己包裹成了中東少女,認識了女孩這麽多年的秉經紀人,還是一眼看破了她的偽裝,驚訝地喊了一聲之後,又立馬左右望了望,確認旁邊都沒什麽人空空蕩蕩的之後,才拖著女孩的手臂,一路把她帶迴了自己車裏。


    “秉大叔,警察局怎麽說?”


    迴到車子裏後,薑撒朗就鬆口氣,解開了圍巾問得急切。


    秉昌洙望了女孩一眼,倒是沒有問她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微微頓了頓之後,隻是徑直說道:“是個慣犯,去年剛放出來的,在我們那塊踩點很久了,財務室裏偷的現金,已經花得隻剩一半,那人又轉手想賣你們那些首飾和包,警局的人就是順著這個把他捉拿歸案的。”


    秉昌洙說著說著,像是又想起什麽,忽然間有些無語地笑道:


    “楊代表的那塊石頭,那人以為肯定值不少錢,所以捂著一直沒有出手,現在也一並找迴來了,不知道楊代表還要不要。”


    薑撒朗:“……就這樣?”


    秉昌洙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點頭:“就這樣。”


    女孩立馬又圍起圍巾,往旁邊扣上把手,準備下車。


    “表大叔,我還有些話想問問那個人,再去警局一趟,大叔你先迴家吧~”


    下車後往警察局的方向走了幾步,旁邊又多了個高出一頭的身影。


    薑撒朗轉過頭去看他,秉昌洙就聳了聳肩膀,輕聲道:


    “我陪你。”


    秉昌洙陪著女孩迴了警察局,偷偷給薑撒朗通風報信的鄭智隕正好等在門口,聽到門口的動靜抬眼一看,就立馬迎過來,雙眸明亮地招唿道:


    “撒朗xi。”


    “哈哈鄭智隕xi,謝謝你~”


    但至於謝的到底是什麽,薑撒朗卻沒有多說,隻是問自己可不可以見那個人一麵,順便問他幾句。


    警察局的拘留室裏,女孩與小偷短暫地會麵。


    她仔細打量著那個人的五官,狹長的雙眼、鷹鉤鼻,如果她曾經見過的話,大概不會輕易忘記。可是記憶中,確實是沒什麽印象的。她觀察著那個人,那個人卻有些莫名其妙,抬起頭來,挑釁地看著她。


    “你知道你偷走的東西中,最值錢的是哪一樣嗎?”


    薑撒朗忽然發出了聲音,看著那個素不相識的小偷,淡淡地笑著。


    小偷明顯被問得一愣,隨即眼眸裏就升起了驚疑。但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依舊選擇沉默。


    “名牌包……名牌手表……風水石……”


    女孩把每個詞都拖得長長的,一邊試探,一邊留意著男人的眼色。


    “其實都不是……”


    她把上身前傾一些,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眼眸緊緊鎖在對方臉上,連話語裏依舊是不徐不疾。


    “現在被搜出來的那些,都不是,而該是小黑盒子!”


    忽然間就提高了語氣,惡狠狠地說著。


    可是男人卻被忽然蹦出的詞語搞懵。他剛才牢裏出來沒幾個月,快要過年了手頭太緊,所以才瞄準了tbb這家開在小巷子裏,但據說很有錢的經紀公司。他所求的就是財,所以剛才在女孩問他知不知道哪樣東西最值錢時,情不自禁地,便產生了好奇心,注意力集中地聽。


    然而,在聽到最後那莫名其妙的“小黑盒子”時,卻是情不自禁地一愣,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來。他確認自己沒有拿過那個東西,也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麽。


    可是當視線,又重新觸到對麵一直盯著她的女孩時。


    心頭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被試探了。


    男人從心口湧出些憤怒,他皺了皺眉想要胡亂說些什麽,可是那個女孩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連帶著和她一塊進來的那個男人,以及之前抓他進來的警員。


    “撒朗xi……你剛才說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鄭智隕一路把薑撒朗和秉昌洙送到門口,一路凝眉沉思。


    到了大門口,還是忍不住問出了疑惑。


    然而女孩卻是搖了搖頭,笑道:


    “沒什麽,我瞎問的~”


    輕聲說完之後,又舉起手機來輕晃兩下道:


    “鄭智隕xi的電話號碼已經存下了~之後休假的話給我短信,我請你吃飯~~”


    女孩明顯是一副不想說的模樣,鄭智隕雖然知道她有所隱瞞,但也想不通和之前的失竊案有什麽具體的關聯。抿了唇默了一默之後,還是咽下喉頭的略微失落,也笑著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但還是我請你吧,之後請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日式料理,可以麽?”


    男人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笑容明朗,聲音落落大方。


    “好啊~”


    女孩笑著應下,然後揮揮手,兩撥人在警局門口告別。


    薑撒朗之所以堅持要見那男人一麵,就是想確認偷錢的人,和之前偷歌、偷小黑盒子的人,到底是不是一撥。而現在答案出來了,確實就不能夠混為一談。警察局門口,鄭智隕問她那話是什麽意思,她可以不用說,因為那句話與現在的案情無關,鄭智隕即便是警察也不能逼她非得開口。但從警局出來,重新又走到了停在附近的秉昌洙車子裏時,麵對秉昌洙嚴肅著一張臉的提問,女孩就很難再直接敷衍了。


    “撒朗,你們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在瞞著我?”


    秉昌洙把眉頭皺得深深的,他說的“你們”,當然包含了薑撒朗,但同時,也包含年初新晉升為社長的李準碩,包含了青鳥團裏的其他三個。他問這句話,問得遲疑,但卻並不是完全的疑問句。


    從去年李準碩進了公司之後不久,青鳥團換了合約之後,tbb的形勢就有些微妙了。當時秉昌洙是少數幾個知道林赫拉私換合約事情的人,所以對那樣的氛圍感受格外深刻。而後來,李準碩突然蹦出來,把楊名碩從社長的位置上給撩了下去。那陣子,雖然在公司裏,秉昌洙也會訓斥那些胡亂嚼舌根,說tbb陷入內訌當中的人。


    然而心中,其實始終是不安的。


    更何況,在一月份那晚的失竊後不久,李準碩忽然就召集大家開會,說因為某些原因,青鳥團接下來的計劃被打亂,原定於四五月份發行的二輯計劃暫緩,先準備兩人製的小分隊。


    馬上就快要過年了,李準碩卻忽然帶了一批工作人員,迅速聯係美國那邊的錄音室以及攝像組,從澳洲緊急召迴了申雅中,然後一起飛去美國與林赫拉會和,組成雅中&赫拉小分隊,在紐約緊急錄製小分隊歌曲後,又加班加點地拍攝mv。


    這些,都是秉昌洙能夠得知的情況。


    但他現在有理由相信,坐在他旁邊的這個女孩,薑撒朗。


    她知道的一定比他要多,多很多。


    然而他們之前就選擇了不對秉昌洙完全坦白,所以這一刻秉昌洙雖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但卻依舊問得遲疑。


    因為,如果他們真的有什麽隱秘的計劃,而且並不打算信任他的話……


    那他這樣的提問,隻是自討沒趣而已,不是麽。


    “之前tbb被入室盜竊之後,準碩歐巴不放心公司裏的資料,所以有請一位朋友過來檢查電腦。他們還原電腦數據之後發現,在公司失竊一周以前,有人從我的電腦裏,還有創作部那邊的電腦當中,拷走了正規二輯裏的十二首歌。”


    薑撒朗未嚐看不到秉昌洙臉上的糾結,但她並沒有解釋些什麽,隻是坦白。


    她的坦白就是她的解釋和態度。


    “omo!那你們那天怎麽不說呢?!”


    秉昌洙顯然受了不少的驚嚇,所以他一瞬間就拋棄了所有的糾結,立馬沉浸到這擔憂當中。


    “這種事情……報警也沒用。”


    女孩隻是搖著頭,然後又微皺著眉道:


    “現在我們隻擔心兩件事,一個是怕到時候五月份出專輯時,對方會提前暴露音源,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秉大叔你也知道,一張專輯從創作、錄音、拍攝到後期包裝、製作、推廣等等,我們要投入多少的資金和精力,所以如果他們等到那時候忽然暴露音源的話,無異於對我們釜底抽薪,損失資金倒還好說,更怕的是,會大大削弱青鳥團這次迴歸的力度,打斷我們好不容易重新找迴來的上升趨勢。”


    薑撒朗靜靜地講述,秉昌洙也就靜靜地聽,等女孩輕微一頓時,又問道:


    “那另一件事呢?”


    “現在我們該擔心的另一件事,是公司裏可能有內鬼。能夠無聲無息地潛入到公司裏,沒有像那個小偷一樣被拍下身影,甚至,都還知道二輯的十二首歌,是一半放在了創作部,一般放在了我的電腦裏……我和準碩歐巴都覺得,是外人作案的幾率不大,而剛才,我也是想確認一下這一點推測。”


    從李準碩進入公司,從林赫拉更改合約,從楊名碩被□□。


    秉昌洙和薑撒朗,兩個人都作為tbb裏待了許多年的“老人”,作為彼此熟悉了許多年的“家人”,卻從沒像此時此刻一樣,如此直白地談到tbb裏的內部矛盾。


    或許這樣的談話,其實依舊不夠直白。


    隻是說有內鬼而已,壓根兒並沒有說那內鬼是從哪兒來的,是否有被誰指派,而指派他的人又會是誰……壓根都沒有提。


    可是心裏,已經忍不住越想越深。


    深得自己都心驚。


    然後忽然便被某種想法給驚到,肩膀狠狠一抖,秉昌洙逼迫著自己,從那樣的想法中逃脫。


    “那……那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他放棄了再繼續追究下去,而是轉而問其他的問題。


    眼下看起來更需要解決的問題。


    “所以雅中跟赫拉組成小分隊,是為了頂到時候五月份出現的空缺嗎?因為已經和粉絲約好了時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二輯呢?不發了嗎?重新推翻,全部重新製作?”


    秉昌洙越問越覺得這事情實在棘手,後邊一波又一波的麻煩都在等著。


    “粉絲期待的是全員迴歸,隻雅中跟赫拉兩個人,能頂得住嗎?而且時間這麽緊,雖然我知道你們之前就在準備小分隊的曲目,但現在還是等於從頭開始啊,時間上來得及?能保證質量嗎?而且還有內鬼放在公司裏怎麽辦?就算重新換了安保係統,以後也不免生出其他事端……”


    男人喋喋不休,說到後來,不像是在問著問題,反而像是,隻是陷入了某種深深的擔憂。


    而且陷得不可自拔。


    “大叔……秉大叔!”


    坐在副駕駛上的薑撒朗,有些哭笑不得。


    “我這樣跟你說吧,現在公司裏大多數人都知道,五月份時,我們青鳥團可能不會出正規二輯,可能會讓雅中歐尼跟赫拉歐尼的小分隊頂上。而等過年之後,準碩歐巴還會在公司裏宣布,等雅中歐尼跟赫拉歐尼的小分隊活動完畢之後,會推出我和初雅歐尼的主唱小分隊,年後也開始加緊製作。”


    “準碩歐巴會在那時候坦白告訴大家,正規二輯十二首歌全都被盜,所以為了給我們爭取出重新製作的時間,先推出這兩支小分隊。”


    秉昌洙聽著聽著,又狠狠地皺緊眉頭,忽然一拳頭搗在方向盤上,咬牙切齒道:


    “太便宜他們了!十二首歌又等於白做!!”


    他惡狠狠地瞪向車子前方,瞪在停車場角落裏的垃圾桶上。


    咬緊了牙,感到憤怒席卷而來,快要把他的理智淹沒。


    他雖然不會寫歌,正式接手青鳥團的經紀人職位後,留在公司裏的時間,也並不比青鳥團四個女孩要多。但女孩們出道這兩年裏,他一直都站在旁邊看著。平常他帶誰出去跑行程,就把目光落在誰的身上。怕冷了怕熱了怕累了怕妝花了,他把她們當女兒一樣精心嗬護。


    但偶爾,迴到公司裏的時候,休息的時候,偶爾感到疲憊的時候。


    秉昌洙其實……總是,看向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


    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女孩時,她就坐在tbb二樓裏的工作室當中,埋頭在寬大的工作台上寫著些什麽。


    那時候,他以為那是表仁厚的小侄女之類,看著像是個小學生,大概是趴在那兒寫作業。


    可是,可是。


    後來才知道,站起來還沒有椅子高的女孩,已經開始學著填詞。


    從九、十歲到現在快要成年,填詞、作曲、編曲……


    數年間,薑撒朗所學所做的這些,秉昌洙一直都半懂不懂。


    可唯一不用別人說明,他也能完全看懂的是,那日複一日趴在桌子前的身影,能看懂暑夏三十九度時,從女孩額角流下豆大的汗滴。能看懂出道後也經常亮到半夜的二樓小房間,能看懂每次發專輯之前,女孩連下樓去食堂吃飯時都發著呆,嘴中念念有詞,有時候是幾句話,有時候是一段旋律。


    tbb裏的牛掰創作人,並不隻有薑撒朗一個,因為tbb裏不完全禁止旗下作詞作曲家外投作品,近些年李,新沙洞老虎和二段橫踢也在圈裏闖出些名聲。而青鳥團正規二輯的十二首歌,並不全都是由薑撒朗創作,甚至由於李準碩有意給女孩們減壓,薑撒朗在二輯中所占的創作比例,可能比之前的兩張迷你專輯還少。


    但不知為何,一想到那十二首歌就要打了水漂。


    秉昌洙還是下意識地,就為他看著長大的小女孩覺得委屈。


    他一直都在旁邊,看了她那麽多年。


    明明很有天分,明明已經很是努力。明明乖巧而謙遜,懂事而且意誌堅定。


    明明……明明已經是這麽好的女孩了,為什麽總是要受這麽多委屈呢?


    所以……


    阿西!真是生氣!


    秉昌洙坐在駕駛座裏,咬牙切齒,表情是恨不得破口大罵的憤怒,然而因為顧忌著旁邊的人,明顯在憋。結果胸口都憋成了風箱,大大地喘著氣,胸口上下起伏劇烈地,額角都暴起了青筋。仿佛那憤怒都化成了暴風,隨時都要破體而出。


    “大叔,別擔心。”


    女孩忽然伸出了左手,覆在秉昌洙砸在方向盤上的一隻手上。


    “我剛才說的,都是我們和準碩歐巴,接下來該做給公司裏的人看的。”


    薑撒朗轉過臉來,眉眼彎彎地看著秉昌洙。


    雙眸依舊明亮,有些感動,又有著張狂與冷靜的奇異混合。她勾著唇,依舊是那個愛笑的小姑娘,但笑容裏有了讓人安心的力量,有了讓人看不懂的更多內容。


    “雖然不能說是十拿九穩,但我們的正規專輯,會準時發行的。”


    她笑著,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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