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微微頷首,目光沉穩地環顧四周,見眾人皆神情肅然,便緩緩道:“標兒,蘇州乃江南重地,水患若久未解,勢必影響地方百姓生計。此次我們不僅要解決眼下之困,更需製定長遠之策,杜絕後患。”


    朱標聞言,沉思片刻,隨即轉向隨行的水利官員,正色道:“張大人,此次前往蘇州,你等需親自巡查沿岸,查看堤壩是否穩固,若有損毀之處,務必立刻修繕。同時,征集民間匠人,共商良策,莫要大費銀兩卻不得實效。”


    那名被稱作張大人的水利官員拱手應道:“殿下放心,微臣必不負所托,定會竭盡全力,務使蘇州水利暢通,百姓安居樂業。”


    朱瀚滿意地點頭,隨即轉身吩咐:“命工部調撥銀兩,優先用於蘇州堤壩修繕。標兒,此事還需戶部與工部密切配合,確保所需物資不拖延。”


    朱標神色堅定,拱手道:“皇叔放心,親自督促,務必不出紕漏。”


    眾人正商議之時,忽有一名錦衣衛疾步而入,單膝跪地,拱手稟報:“殿下,王爺,江南運河沿岸部份百姓聽聞朝廷派人治理水患,紛紛來信,希望能在自家村落附近修建小型水渠,以便引水灌溉。”


    朱標微微一怔,目光投向朱瀚:“皇叔,此事雖是百姓自發之請,但若能順勢而為,或可緩解地方旱澇不均的困局。”


    朱瀚沉吟片刻,緩緩點頭:“民有所需,政有所應。這正是‘民情司’設立的初衷。傳令下去,讓水利官員在巡查之餘,留意鄉間地形,凡是條件許可者,盡力修建,若實在難以施行,亦需向百姓解釋清楚,避免滋生怨言。”


    錦衣衛領命而去,朱標見此,心中甚感欣慰,感歎道:“皇叔,‘民情司’方才成立,便已能迅速迴應百姓需求,可見此策大有可為。若能繼續推行,恐怕將來百姓無不稱頌。”


    朱瀚微笑道:“標兒,治理天下,最難的便是做到‘事事細微而合於民意’。朝廷政令往往以宏觀為主,而百姓之所需,多在細枝末節。如今‘民情司’雖已初見成效,但仍需時間沉澱,方能真正立於不敗之地。”


    兩人相視而笑,正欲繼續商討詳情,忽然一名內侍匆匆而至,躬身稟報道:“瀚王爺,太子殿下,陛下傳召二位入宮議事。”


    朱瀚微微一笑:“看來皇兄已有決斷,標兒,隨我入宮。”


    二人隨即換上朝服,乘馬車緩緩駛入皇宮。禦書房內,朱元璋端坐在龍椅之上,手中翻閱奏折,見二人進來,放下奏折,目光中透著讚許之色。


    “瀚弟,標兒,朕看了你們奏報,‘民情司’確是個好主意,短短時日,便已初顯成效。”朱元璋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威嚴,“隻是,朕聽聞,不少官員對此事心有疑慮,認為此舉會削弱地方官員的權威,朕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朱標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地方官員若將百姓安危放在心上,‘民情司’不僅不會削弱其權威,反而會成為他們施政的得力助手。若有官員對此存疑,恐怕更多的是擔憂自己的政績。”


    朱瀚亦上前,恭敬道:“皇兄,‘民情司’的設立,旨在幫助朝廷洞察民意,輔佐地方治理,而非僭越地方權力。臣弟以為,可以定期向地方官員征詢意見,讓他們也參與到‘民情司’的運作中,形成合力。”


    朱元璋沉吟片刻,目光淩厲:“如此說來,的確可行。朕原本還擔心地方官員阻力重重,既然你們已有對策,便放手去做。不過……”他語氣一頓,繼續說道:“不可放鬆對官員的監察,尤其是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朕最厭惡欺上瞞下之徒。”


    朱標鄭重拱手:“父皇放心,定會嚴加監管,不讓‘民情司’淪為擺設。”


    朱元璋滿意地點頭,忽而語氣緩和了些許:“瀚弟,標兒,朕這幾日聽聞百姓們在街頭巷尾稱你們為‘民心雙賢’,你們辦事,連朕都要多加放心啊。”


    朱瀚與朱標相視一笑,恭敬道:“陛下謬讚,臣弟與太子殿下不過盡己所能,竭力為民罷了。”


    朱元璋擺擺手,語氣多了幾分柔和:“去吧,繼續籌劃,朕倒要看看,這‘民情司’能做到什麽程度。”


    朱瀚與朱標離開禦書房後,走在宮中迴廊上,微風拂過,朱標沉吟片刻,開口道:“皇叔,父皇對‘民情司’甚是看重,如今雖已初具規模,但各地情勢不同,想要真正發揮功效,恐怕還需細化運作方式。”


    朱瀚微微一笑,目光沉穩:“你說得對,標兒。不同地域有不同的民情,若一概而論,難免流於形式。依我看,民情司應當因地製宜,針對各地具體情況設立不同職能。”


    朱標聞言,點頭讚同:“皇叔所言極是。比如江南之地富庶,民眾多以商賈為生,或可設立‘商貿部’,專門聽取商戶訴求,解決交易往來之難。至於北方,百姓以耕種畜牧為生,便應側重於農業事務。”


    朱瀚聞言,目光一亮,拍了拍朱標的肩膀,笑道:“好,標兒,你已經學會從民生出發,體察百姓之需。如此看來,不如我們再細化幾項職能,比如‘農事部’,‘匠作部’,‘訴訟部’等等,確保民情司真正做到為民解憂。”


    朱標深以為然,沉吟道:“既然要因地製宜,那這些職能部門的設置便需慎重挑選主管之人,不僅要熟悉地方事務,更要清廉正直,真正為百姓謀福。”


    朱瀚笑道:“此事不難,我會向皇兄建議,從六部及地方官員中遴選一批經驗豐富、口碑極佳之人,予以考察後委以重任。同時,為避免有人敷衍了事,需設立考核製度,若民眾滿意,方能留任,若有懈怠,便即刻撤換。”


    朱標連連點頭,眸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皇叔,若能如此施行,大明百姓將會更加信賴朝廷,父皇也能高枕無憂。”


    正說話間,一名錦衣衛快步而來,拱手道:“殿下,王爺,禦史台魏大人求見。”


    朱瀚略一沉思,隨即笑道:“魏大人向來以直言敢諫著稱,想必是聽聞‘民情司’之事,特來建言。”


    不多時,魏禦史步入堂中,神色肅然地行禮道:“王爺,殿下,微臣素來敬佩二位為國為民之心,此番特來獻上一策。”


    朱標溫和地道:“魏大人請講。”


    魏禦史拱手道:“微臣以為,‘民情司’雖立意極佳,但若無實際考察,難免流於紙上談兵。微臣建議,由殿下親自巡視各地,聽取百姓心聲,如此方能真正知民疾苦。”


    朱瀚聞言,微微頷首,目光深邃:“魏大人所言有理,百姓或許懼怕官員,但若太子親自走訪,必能拉近朝廷與百姓的距離。”他看向朱標,“標兒,此事你意下如何?”


    朱標鄭重道:“皇叔,願親自巡視各地,聽取百姓所想,所願,所盼,務使‘民情司’成為百姓的依靠。”


    魏禦史見狀,拱手一拜:“太子殿下有此仁心,實乃百姓之福。”


    朱瀚當即拍板:“此事不宜拖延,標兒,我們先擬定巡察路線,從京畿周邊開始,逐步深入,最後推行至江南、湖廣等地。”


    三日後,晨曦微露,朱瀚與朱標一身便服,騎在馬上,緩緩行進在通往昌平的官道上。


    清晨的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稻香,沿途村莊炊煙嫋嫋,遠處的田野中,農人正彎腰勞作,或揮鋤翻土,或彎腰插秧,一派安寧祥和的景象。


    朱標勒住馬,環顧四周,輕聲道:“皇叔,這昌平之地,確實物產豐饒,百姓勤勞,若非稅賦沉重,他們的生活應當更為富足。”


    朱瀚微微點頭,目光掃過田間,見遠處幾個農婦正小心翼翼地提著竹籃,采摘新鮮的蔬菜,而幾名孩童在田埂上追逐嬉戲,臉上雖帶著笑意,卻透出幾分瘦弱與疲憊。


    “標兒,看那田間的莊稼,雖長勢良好,但農人的臉上卻少了幾分笑意。”朱瀚緩緩說道,眼中透著幾分深思,“若隻是稅賦加重,恐怕還不至於如此沉悶,怕是還有別的隱情。”


    朱標點點頭,示意隨從稍作停歇,隨即翻身下馬,走到一名正在挑水的老農身旁,溫和地笑道:“這位大叔,我們是從京城而來的客商,路過貴地,見這裏農田廣闊,莊稼長勢喜人,不知這收成可還算順遂?”


    那老農見朱標衣著雖樸素,卻氣度不凡,不由得一愣,隨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堆笑道:“客官說笑了,今年的莊稼確實不錯,老天爺賞飯,可惜……唉!”


    朱標眉頭微挑,追問道:“大叔何出此言?莊稼好,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那老農歎了口氣,苦笑道:“糧食是種出來了,可如今官府派人來重新丈量田畝,說我們隱瞞田地,不僅要補交稅銀,還要按新規再收一筆。老漢一家子,這年景下來,怕是難捱啊!”


    朱瀚聞言,走上前來,輕聲問道:“大叔,重新丈田一事可有人細查?朝廷定有法令,如何這稅賦竟愈發沉重了?”


    老農一聽,苦著臉擺手道:“官爺們哪管我們這些莊稼漢呢?說我們多占田地,明明是祖上傳下來的地,平白無故多出兩畝,誰敢爭辯啊?再說了,若是告狀,恐怕還得吃官司……”


    朱標聽到此處,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冷冽:“皇叔,看來這裏確有不公之事,若不徹查,恐怕百姓會更加苦不堪言。”


    朱瀚微微頷首,輕歎道:“既然來了,咱們便一查到底。”他看向那老農,聲音溫和而堅定:“大叔放心,我們此次前來,正是為了調查田稅之事,您可否告知,附近村莊的情況是否相似?”


    老農眼睛一亮,似乎感受到些許希望,連連點頭:“相似得很呐,客官若不信,可去村裏走走看看,鄉親們見了定有許多話要說。”


    朱標迴身,對隨從吩咐道:“去村裏看看,再找村長來,我們要仔細詢問。”


    一行人進了村莊,街巷間,婦女們正在洗衣漿布,孩子們正圍著幾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嘰嘰喳喳。


    而一位年過花甲的村長早已在村口等候,見到朱瀚與朱標,連忙拱手,神情惶恐:“兩位貴人遠道而來,不知有何吩咐?”


    朱瀚微微一笑,語氣溫和:“村長不必客氣,我們是朝廷派來體察民情的,聽聞最近賦稅加重,特來了解實情。”


    村長聞言,臉上劃過一絲驚訝,眼中露出一絲猶豫,但隨即壓低聲音道:“兩位大人若是真心為民做主,那老朽便鬥膽直言了。”


    他招唿幾名村民過來,一臉沉重地說道,“這些年,賦稅不斷增加,我們昌平雖地肥水美,但每年收成還不及稅賦增加的速度。官府派來的丈田官,每次丈量都說我們多占,甚至逼著交出更多的田契,不交就說是抗稅,實在是欺人太甚。”


    朱標皺眉,厲聲道:“可曾有人上告?”


    村長苦笑一聲:“大人,哪敢啊?上告一次,就要折騰得家破人亡。再者,地方官員彼此勾結,百姓即便上告,也不過石沉大海。”


    朱瀚目光沉靜,緩緩問道:“可曾有人敢於出麵作證?”


    一旁站著的幾名村民相互對視,最終,一名身形佝僂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咬牙說道:“大人,小人願作證!我家被無故征收兩畝田,原本的田契都在,可那些官差硬說是假的,還把我關進縣衙的地牢整整三天。若不是家人傾盡家財贖我,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朱瀚聽到此處,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沉聲道:“如此濫用職權,怎能姑息!標兒,明日我們親自去縣衙走一遭,看看這些貪得無厭之人,究竟如何對待百姓。”


    朱標鄭重點頭,目光淩厲:“皇叔,此事不可拖延,定要讓他們知道,朝廷並非任人欺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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