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就是在明示了。


    阿諾德是神聖薔薇騎士團的次席騎士,他本身就已經能被稱為一位“大人物”了。能讓他如此尊敬的人,整個帝國都沒有幾個。


    “是皇帝吧!”


    珞珈興奮地問格維爾:“我要為皇帝陛下效力了!”


    “恭喜你。”格維爾說。


    珞珈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對阿諾德說:“我很願意為一位如此尊貴的大人物尋找心愛的遺失之物,無論這位大人物願不願意透露身份。”


    “不,您誤會了,”阿諾德有些糾結:“不能透露身份的,並不是這位大人物本身……”


    什麽?


    珞珈挑眉:“除了這位大人物之外,還有誰是不能透露身份的?”


    阿諾德歎氣:“唉,我並不是巧舌如簧的朝臣和外交官,要讓我解釋整件事情,可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珞珈說:“沒事,您可以慢慢說。”


    反正她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坐在這裏聽他說一整天。


    阿諾德神色糾結地沉默了半晌,最後說:“好吧,我承認,我是代表皇帝陛下來到這裏的。皇帝陛下失去了一件遺失之物,命我舉薦一位能人來尋找……尋找遺失之物。我想到了您,珞珈大人,您剛剛來到金頂之城不久,卻已經出色地展現了您的能力。”


    珞珈注意到了他話語中的別扭:“阿諾德閣下,您可以告訴我這件遺失之物是什麽嗎?”


    阿諾德長出了一口氣:“這就是問題所在。我不能告訴您‘遺失之物’是什麽,也無法用量詞和代詞來指代‘遺失之物’。我唯一能告訴您的就是,遺失之物對陛下而言十分重要,陛下希望……不,是下令必須在三個月之內尋迴遺失之物。”


    珞珈愣了。


    誠然她這半年以來很是見過一些世麵,但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雇主希望她幫忙尋找遺失之物,卻連到底丟失了什麽都不願意告訴她。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領,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完成委托。


    她又不是神……


    珞珈無奈地看了格維爾一眼:“是你搞的鬼吧?”


    格維爾是創世神,這些亂七八糟的劇情一定是他設計的。


    格維爾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咳……可以這樣說……”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皇帝到底弄丟了什麽?”


    “不可以,”格維爾嚴肅地說:“我不會向你透露任何有關遺失之物的信息。而且從現在開始,你最好不要和我談論任何與‘遺失之物’有關的話題,因為很可能一個無意間的量詞、代詞,就能讓你產生聯想,從而推測出真相。阿諾德無法用量詞和代詞指代遺失之物,也是出於這個考慮。”


    “也就是說,阿諾德知道遺失之物到底是什麽,但是他卻不告訴我?”


    “沒錯,這次的任務條件,就是需要你在對遺失之物全然無知的情況下,踏上尋找的道路。”


    “如果這件事讓您為難的話,”阿諾德誠懇地說:“您可以選擇拒絕。”


    珞珈唿出一口氣:“不……我接受。”


    “像我這樣名不見經傳的人,能為皇帝陛下效力的機會可不多啊。”


    阿諾德大鬆了一口氣,感激地說道:“太好了,珞珈大人,帝國會銘記您的貢獻的。”


    珞珈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端倪:“難道遺失之物的重要性足以威脅到帝國存亡嗎?陛下把權杖和皇冠弄丟了?”


    阿諾德沉默了一會兒,艱難地道:“珞珈大人,請恕我無法迴答這個問題。我無法迴答任何與遺失之物究竟是什麽相關的問題。因為我必須確保您在覲見陛下之前對此一無所知。”


    珞珈思索了一會兒,又問:“那我可以知道為什麽您無法向我透露遺失之物的信息嗎?是由於陛下的命令嗎?”


    “這個倒是可以說,”阿諾德沉吟:“珞珈大人,我注意到,您是一位水係法師。”


    珞珈點頭:“沒錯,我是水係法師。”


    “別看我隻是一名聖騎士,其實我曾經在基卡列利學院進修過兩年。在學院裏,我學習了法術通識和一些粗淺的共通魔法。”


    珞珈驚訝:“你在魔法學院進修過?你是魔法師?”


    基卡列利學院是大陸上最富盛名的魔法學院之一,以召喚係、煉金係和變化係聞名。


    阿諾德搖搖頭:“不,我並沒有完成學業,而是中途退學,加入神聖薔薇騎士團,成為了一名聖騎士。”


    珞珈疑惑:“為什麽?”


    她無法理解為什麽有人放著好好的魔法師不當要去當聖騎士。


    不過,怪不得阿諾德的法術比普通的聖騎士要好,原來他曾經是一位預備役魔法師。


    阿諾德含糊道:“因為我忽然發現聖騎士才是我夢想中的職業……”


    珞珈:……


    她向格維爾吐槽:“誤入歧途。”


    “我在魔法通識課上學到過,水係法師是最靠近命運洪流的派係,他們對命運的感知比其他派係要深。”


    命運洪流,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命運洪流。


    命運,又或稱天命,宿命,因果,輪迴……在魔法的世界裏,它是一種可以被觀測、被捕捉、被改變的物體。它委身於水中,化為霧,化為雲,化為江河湖海,化為涓涓細流,化為枯死的井水,化為流淌的小溪,化為美酒,化為汙泥,被無數人飲入體內,又化為血與淚飄散進風中。


    作為命運的載體,水係法師得天獨厚,受到命運的垂青。


    不過……


    “你的通識課老師說的不對,”珞珈說:“水係法師並不是最靠近命運的派係。最靠近命運的,是死靈法師。”


    水是命運的載體,而死亡是命運本身。


    死亡是萬事萬物的終極天命。


    啊,精靈除外。


    一般這個時候,珞珈就會帶點刻薄地評價:“因為精靈不是個東西。”


    阿諾德說:“可是現在大陸上已經沒有死靈法師了。”


    珞珈點頭:“那是當然。”


    “我想,作為水係法師的您,應該更能理解這件事情。”


    阿諾德整理了一下語言:“如果一個人忽然之間得到了一大筆錢,那麽我們會說,他是幸運的。如果一副美麗的圖畫曆經戰火的洗禮依然完好地保存了下來,那麽我們會說,這副畫是幸運的。由此可以看出,無論一個事物有沒有自主的意識,都可以被評價為幸運,抑或是不幸。”


    “事物有其天然的傾向。具有生命的存在一般傾向於存活下來,並且活的更好。沒有生命的物質也有其傾向,一般傾向於得到完好的保存。如果這種傾向得到滿足,則可以說這件事物是幸運的。如果得不到滿足,則可以說,這件事物是不幸的。”


    珞珈說:“您說的很有道理。”


    “我可以向您透露的一點是,”阿諾德說:“遺失之物的傾向是不被找到。並且,遺失之物非常、非常、非常的幸運。”


    他一連用了三個非常,可見遺失之物的幸運程度。


    珞珈問:“我可以知道這種幸運來自哪裏嗎?”


    世界上不存在毫無來由的幸運,也不存在毫無來由的不幸。一般程度的幸運和倒黴可以用巧合來形容,而超出限度的極端幸運和極端不幸則很可能有人為的因素。


    “比如你自己嗎?”


    格維爾問:“你的幸運值甚至突破了保底下限,如果不是係統出了bug就是有人用厄運詛咒了你。”


    “沒有人能詛咒我,”珞珈說:“我才是厄運的主人。”


    死靈法師對命運有著天然的掌控力,她才是那個能驅使厄運詛咒他人的人。


    她曾經也覺得自己招惹上了厄運,但嚐試了無數種轉運方式卻一無所獲後,才不得不承認,根本沒人詛咒她,她就是天生倒黴。


    “那估計就是係統出bug了,”格維爾唉聲歎氣:“反正係統已經出了不少bug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阿諾德也歎氣:“對不起,這也是我無法向您透露的內容。我隻能告訴您,遺失之物非常幸運,陛下曾經派出許多人尋找,這些人當中有法力高強的魔法師,甚至還有永生不死的精靈,可他們都無功而返。因此,我們才意識到,這是遺失之物的幸運在作祟。遺失之物的傾向是不被找到,隻要有人在尋找遺失之物,就會在幸運的作用下失敗。”


    “所以,陛下決定另辟蹊徑。”


    阿諾德說:“陛下希望能有一位接近命運洪流的魔法師——比如水係法師——在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尋找什麽的情況下,出發去尋找遺失之物。這樣,遺失之物的幸運就無法發揮作用。與此同時,由於這位魔法師親近命運的特質,她會在命運的指引下,無意識地向遺失之物靠近。”


    珞珈懂了。


    也就是說遺失之物的幸運平時處於蟄伏狀態,一旦有人刻意地去尋找,就會觸發幸運,導致尋找失敗。而如果尋找遺失之物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就不會觸發遺失之物的幸運。


    與此同時,出發尋找遺失之物的人還是個親近命運的魔法師,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但她知道自己在尋找一樣東西。這樣,命運就會指引她不斷地向她尋找的東西靠近,最終找到遺失之物。


    這簡直是為她這個死靈法師量身打造的任務嘛。


    雖然在幸運值這方麵沒有發言權,但若論與命運的親和度,死靈法師絕不比任何人差。


    她就是天命本身。


    “我明白了,”珞珈對阿諾德說:“我決定接下委托,幫助陛下尋找遺失之物。”


    阿諾德站起身來,向她鞠躬:“請允許我帶您前往皇宮,覲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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