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到了宋嘉祁的小院,院門口已經有了不少人了,都在等著看新娘子。


    而宋嘉祁的驢車,這一路走來周圍也跟了不少人鄉下的娛樂實在是匱乏,誰家要娶媳婦那必須強勢圍觀起來才行。


    在眾人的歡笑、起哄聲中,宋嘉祁把薛白從板車上抱下來,一路抱進了堂屋。


    和出門時不一樣,出門時由薛海抱上車,是指娘家人送新人出門;到了宋嘉祁的小院兒門口,由宋嘉祁把薛白抱進門,是表示夫家迎新人進門。


    盡管這個夫家也隻有宋嘉祁一個人了。


    村長和村長媳婦都早已經在堂屋坐定了。之前薛貴來親自打的招唿,請村長來給宋嘉祁和薛白主持婚禮。村長本就是個喜歡熱鬧、熱心腸的人,自然答應了,今天便帶著自家媳婦過來,一起幫著操持操持。


    此刻見宋嘉祁和薛白迴來了,村長媳婦便拿了兩個蒲團放在地上,由宋嘉祁把薛白放在其中一個蒲團前,宋嘉祁則站在另一個前麵。


    接下來,便是古代拜堂成親的儀式了:村長手持一個大銅鑼,先是一陣猛敲,讓周圍的人群安靜下來;接著便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都別嚷嚷了,開始了開始了!”


    待見宋嘉祁和薛白站定,村長頗似模似樣地從袖子裏抽出來一小片紙頭,照著上頭一本正經的念: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這拜天地也罷了;而拜高堂,薛貴夫婦不能前來,宋嘉祁的父母又在二十一世紀宋嘉祁本想打開平板放上父母的照片來拜一拜,後來一想自己爸媽好好的又沒死,這麽放照片的感覺怪怪的。


    於是那兩把椅子便空了,隻有薛海站在一側,大舅哥充當了一把長輩。


    宋嘉祁拉著薛白磕下頭去,心裏默默念著:爸、媽,兒子在另一個世界裏,成親了。


    禮成之後,新娘子便該被送入洞房了。鄭鑫兒上前想扶著薛白往新房去,卻被村長媳婦給攔住了:“你一個還沒出嫁的小哥兒,怎麽好往人新房去?老實坐著等著吃酒吧,這事兒還是交給我!”


    鄭鑫兒訕訕地鬆了手。


    村長媳婦把薛白送進新房,又打量了新房一番,心裏有些滿意:“薛哥兒你這也算苦盡甘來了,這宋小子雖然是個外鄉人,可架不住對你好呀。這兩口子好好過日子,以後可不就富裕起來了嗎?你看我和你村長爺爺,那也不是一開始他就是村長都,都是一點一點熬到現在的。日子雖然說不上多富裕吧,也能過得舒心。”


    這屋子是新建的,牆麵整齊,宋嘉祁還往牆麵上抹了石灰,白生生亮堂堂的。而窗子上糊了厚厚的紙,又擋風又不遮光。那紙上還另貼了大紅的喜字雖說那喜字有些歪歪扭扭的,確實宋嘉祁親手剪的。


    村長媳婦越看越覺得,這個姓宋的小子雖然一時貧窮,以後卻說不準是個有出息的最不濟,也是個知道疼媳婦的。


    薛白聽了村長媳婦的話連連點頭。他本就不覺得跟著宋嘉祁日子苦。認識宋大哥之後,是他人生中過得最舒心的日子。


    村長媳婦拍了拍薛白的手:“你在屋裏坐坐,餓了桌上有吃的有喝的唉,要不說這宋小子對你貼心呢。”那桌上放著的吃食看著就不賴。


    村長媳婦又對著薛白誇了宋嘉祁一番,這才出去幫著張羅了。


    宋嘉祁的把這婚事辦的著實體麵。三張桌子:薛貴給他們打了一張,徐嬸從家拿了一張,還有宋嘉祁在鎮上淘來的那張,三張桌子邊坐滿了人。


    除此之外屋簷下台階下蹲著坐著的人也不少。


    村裏吃席那都是自帶碗筷的,一個個圍著桌子坐了。那桌子上擺著幾個臉盆大小的菜盆,有肉有魚,分量又足,還有一個盆裏放著冒尖的饅頭,村裏人吃得讚不絕口。


    那沒蹭上桌子的便去屋前支著的兩口大鍋前打菜拿饅頭,然後自己找地兒吃去。


    飯吃得差不多了,村長媳婦和徐嬸又抬出來一口大鍋,鍋裏是滿滿的雞湯。


    “我的乖乖,這宋小子是真看重這薛家小哥兒啊。”一群婦人們一邊搶著來舀雞湯,嘴裏一邊說著。


    在這村子裏誰看重誰那簡直是顯而易見的,就看舍得不舍得花錢唄。


    而男人們則沒心思喝雞湯他們有酒。


    雖說是普通的、便宜的米酒,在這個不富裕的村子裏也是奢侈品一般。


    薛白坐在房裏,聽著外頭人聲嘈雜,完全沒有普通新娘子那種忐忑的心情,而是意外的覺得心安。


    宋嘉祁怕他餓著,特意在屋裏給他放了吃的東西:不同於外麵的大鍋飯,宋嘉祁給薛白可是開了小灶的,肉:土豆一比一的紅燒肉!


    除此之外,桌上、床上還撒了點紅棗和蓮子:這是蓮娘特別要求的。哪個做娘的不希望自己嫁出去的孩子早點開懷,生個大胖小子好站穩腳跟呢?


    隻是這東西挺貴的,放的並不多。


    薛白竟意外地沒心情吃。或者說他壓根兒也沒注意到桌子上放了吃的。


    他現在滿心滿意放著的都是宋嘉祁。


    別人成親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啞嫁也不是沒有,那些新娘子將要嫁給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是美是醜,是高是矮都不知道,能不忐忑麽?


    可是他不是,他嫁的可是他喜歡的人。


    宋大哥人那麽好,還是一個神仙,他有什麽可忐忑的呢?


    外頭,神仙宋大哥正被薛海的一幫兄弟朋友拉著猛灌酒。


    薛海知道宋嘉祁在這村子裏沒什麽認識的人,為了自己弟弟著想,他也得為宋嘉祁引薦啊好在男人之間的友情就是升溫得那麽莫名其妙,幾圈酒喝下來,那些個莊稼漢子就已經開始跟宋嘉祁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


    好在古代的酒精度數低,宋嘉祁倒是不怕被灌酒,但也架不住喝多了漲肚啊!


    瞧著一碗接著一碗來灌自己的莊稼漢子,宋嘉祁心裏哀嚎,今天可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這些人這是要做甚?!


    宋嘉祁無法,隻得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其他人也都醉了八成,見宋嘉祁也醉了,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一個滑到了桌子底下。


    最後還是薛海良心未泯,找了兩個人把宋嘉祁給抬進了新房。


    “宋大哥?”薛白聽見門響以為是宋嘉祁,結果進來三個人,嚇了一跳。


    他之前可是聽鄭鑫兒和他說過,這有的人是要鬧洞房的。可是鄭鑫兒也說不上來鬧洞房是什麽。


    現在薛白下意識以為他們要“鬧洞房”。


    那幾個人卻完全沒這個心思,自己都醉得找不到北了,把宋嘉祁往炕上一扔就出去又歪歪斜斜地找酒去了。


    薛白從床上下來,湊到門口小心地往外觀察了一番,將門叉了起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迴過身卻見原本喝得醉醺醺的人已經清醒地坐在床上看著自己了。


    “啊,宋大哥,你沒醉啊。”


    宋嘉祁揉了揉自己的臉:“當然沒有了,你宋大哥是神仙啊,怎麽能被那群凡夫俗子灌倒哈哈哈。”


    “既然沒醉,那早點洗洗睡吧。”薛白歪著頭看著他。他成親前一晚被蓮娘抓著突襲了如何伺候夫君、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主君,現在正想拿宋嘉祁練練手。


    宋嘉祁被他這樣目光灼灼地看著,隻覺得酒勁好像上來了,身上開始發熱。


    “是、是該洗洗。”宋嘉祁道:“咳,我這一身酒味兒的。”


    不過這古代的洗浴條件真的很差,洗個澡麻煩的要死。宋嘉祁便要出去燒水搬木桶,對道:“你先睡吧,我洗洗再睡。”


    “我幫你洗啊!”薛白連忙站起來。娘說了要伺候夫君啊,怎麽能讓夫君自己洗?


    “不,不用了吧”幫我洗是什麽鬼?宋嘉祁的腦海中瞬間閃出鴛鴦浴的畫麵。什麽時候我家小白這麽開放啦,果然結了婚就不一樣了是嗎!


    薛白眨眨眼:“可是我娘說了,成親頭天晚上都得伺候夫君洗。”


    這樣嗎?宋嘉祁被酒勁兒催發的腦子略有遲鈍的疑惑了一下。好吧,也許這是碧溪村獨有的風土人情吧?


    這風土人情還真是夠有情趣的,我喜歡!


    這麽想著,宋嘉祁臉紅紅地答應了。“好那就洗吧。”


    說完,他就開始默默地扒自己的衣服,上身扒光了,接著又要去解褲帶。


    待薛白端著一個洗腳盆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宋大哥光著個膀子還想耍流氓。


    “宋大哥?你怎麽脫了?不冷啊?”薛白很驚訝。


    宋嘉祁看著他手裏拿個明顯是洗腳的木盆,默默地把褲帶又係好了:“咳,這屋裏燒著火炕呢,我我有點熱。”


    話音未落,宋嘉祁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現在數九寒天的,就算屋裏燒了炕宋嘉祁乍一脫還是挺冷的。薛白連忙把他拉到炕邊坐下,把被子給他披在身上這被子便是蓮娘給薛白做的嫁妝,大紅的背麵上還繡了鴛鴦戲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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