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蕭初鸞道:“假若真要毒死人,就不會隻下微量的毒,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在於此。六尚局由中宮執掌,莫尚宮一向聽命於皇後娘娘,又怎會聽從貴妃娘娘的命令行事?莫尚宮一口咬定是貴妃娘娘指使的,這不合常理。”


    宇文歡嘉許地點頭,“接著說!”


    “假若貴妃娘娘有心謀害,不會隻下微量的毒,奴婢以為,貴妃娘娘應該不是幕後主謀。”


    “你以為主謀是誰?”


    “壽宴上眾人中毒之後,皇後娘娘命侍衛收押六尚局所有人,連皇貴妃娘娘也一並收押,可謂雷厲風行。”蕭初鸞沉浸於整件事的推測之中,一雙水眸紅芒乍泄,紅黑相交,異常的妖冶勾人,“想要陷害貴妃娘娘、能夠指使莫尚宮、而且膽敢布下此局的,隻有一人。”


    “是誰?”對於她條理分明的推測,他略感驚異。


    “中宮。”


    “其他嬪妃也可以指使莫尚宮,比如賢妃、莊妃等等。”


    靈光一閃,蕭初鸞又覺得不盡然,“皇後娘娘不擔心事情敗露嗎?不擔心皇上知道真相後會拿辦她嗎?”


    宇文歡黑眸驟然一亮,對她刮目相看,“皇上知道皇後是主謀,也不會動她一根汗毛。”


    “為什麽?”


    “因為,她是皇後。”


    蕭初鸞愣住,不明白其中深意。


    宇文歡娓娓道來:“京中有四大家族,楊氏,唐氏,上官氏,慕容氏,身居要職,把持六部,一旦四大家族聯手,便可威脅皇室。四大世家中,以楊氏和唐氏權勢最大。”


    她不語,靜候下文。


    他接著道:“後宮嬪妃的背後,都有家族的支撐。皇後的背後是楊氏,其祖父是吏部尚書楊政,外祖父是刑部尚書上官俊明,可以說,皇後背靠楊氏、上官氏兩大家族,寄托了兩大家族的希望。皇貴妃的背後是唐氏,其父親是兵部尚書唐文鈞,外祖父是吏部尚書楊政,背靠唐氏、楊氏兩大家族。”


    她到底太嫩,不明白後宮與朝堂的關聯,“奴婢明白了,楊氏分別與唐氏、上官氏聯姻,是四大家族中權勢最大的。換言之,中宮一旦出事,楊氏必會有所行動,而且會聯合其他家族,威脅皇室。”


    一經點撥,她就懂了。


    皇上隻能雨露均沾,誰也不得罪,寵愛皇貴妃唐沁雅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其他嬪妃。


    皇上偏愛皇貴妃,想來原因有二:其一,皇貴妃受寵,其背後的唐氏便能牽製楊氏,或者說,唐氏、楊氏互相牽製。其二,唐沁雅是嘉元皇後唐沁瑤的同胞妹妹,容貌有三分相似之處,對於皇上來說,有望梅止渴之效。


    一國之君,九五之尊,也真不省心,要想著如何平衡後宮和朝堂,想著如何鞏固皇權。


    宇文玨苦戀嘉元皇後,後宮又有那麽多嬪妃,又怎會記得華山的女子?


    可笑她竟然付出了真心真情,可歎她竟然相信一個萍水相逢的男子的花言巧語。


    蕭初鸞忽然想到一點,“其實,為君者,假若不願受世家權勢牽製,就不讓世家女子進宮選秀,可以從地方底層官員和良家女子中擇選嘛。”


    宇文歡愕然。


    想了想,她所說的倒也是一個可行的法子。


    “皇後娘娘和皇貴妃娘娘的背後都有兩大家族撐腰,皇上自然不好……對她們怎樣,除非時機成熟,順手將這四個家族連根拔起,才能消除心腹之患。”她眉尖微蹙。


    “啪啪啪。”他拊掌,微笑。


    “奴婢……多嘴。”她瞥他一眼,立即垂眸。


    她第一次看見他的微笑,冷峻的五官有了明顯的變化,多了三分溫和,俊美迷人。


    蕭初鸞總結道:“皇後娘娘知道皇上不會動她一根汗毛,就設下此局,嫁禍貴妃娘娘。”


    宇文歡輕拍她的肩,“有長進。”


    皇後楊晚嵐,穩坐中宮,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這日午時,蕭初鸞送嘉元皇後的宮裝衫裙到慈寧宮。


    昨日,慈寧宮的小宮女沒有來拿嘉元皇後的衫裙,她趁機親自送去。


    剛剛走出浣衣所,她看見迎麵走來一個眉目英朗、麵含微笑的年輕侍衛。


    “文姑娘。”年輕侍衛站定在她麵前,滿麵笑容慢慢凝固。


    “淩大哥。”她轉眸四處,看看附近有沒有宮人,假若讓人看見,他們之間清白的關係就會變成很齷齪不堪。


    “前些日子我借調到神武門,今日剛迴景仁宮當差。”淩立滿含歉意地說道,“聽說前幾日六尚局出事,你被關在天牢……文姑娘,假若我知道你身陷囹圄,一定會設法救你出來。”


    “嘉元皇後壽宴被人投毒,皇上下令徹查,隻怕玉皇大帝也無法救六尚局所有人。”


    蕭初鸞進宮兩個月,偶然之下與淩立相識。她被年長的女史欺負,被汙蔑偷竊,他仗義相助,她才洗脫嫌疑;他脾性爽直,與侍衛副隊長起衝突,被打得渾身是傷,她為他清理傷口、包紮,為他向太醫院的公公求傷藥,於此,她與他成為朋友。


    他是景仁宮的侍衛,一有空就以各種法子約她在偏僻的宮苑見麵,對她說一些帝都最新鮮的趣事,或是宮中稀奇古怪的傳聞。與他做朋友,她覺得輕鬆、開心。


    此次她身陷囹圄,如果他沒有外調,以他古道熱腸的性子,一定會設法救她。


    淩厲看看四周,拉著她來到一處隱蔽的地方,“你何時才能迴尚寢局?”


    蕭初鸞莞爾道:“我也不知,看天意咯。”


    他清俊的眼眸笑成一彎明月,“如有困難,找我便是,否則,你就是不把我當朋友。”


    她含笑點頭。


    “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明日開始,我就是景仁宮侍衛隊副隊長。”


    “真的啊!淩大哥,恭喜恭喜!”蕭初鸞笑道,為他高興。


    “銀兩疏通的。”淩立摸頭傻笑,“不過我相信,我不比別人差,我有實力。”


    “淩大哥武藝高強,古道熱腸,一定可以官運亨通的。”


    “以後有什麽事,就找我,知道嗎?”


    “知道啦。”


    淩立從懷中取出一支桃花木簪,臉上浮現一絲絲的靦腆,“文姑娘,我在街上……看見這支木簪,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你戴上看看。”


    蕭初鸞看著這支雕工尚可的木簪,心中一個咯噔,“怎能讓你破費呢?淩大哥,你還是送給別的女子吧。”


    他又著急又窘迫,“除了你,我不認識別的女子……收下吧,我升官了嘛,是你給我好運氣,我理當謝謝你的。”


    她婉言拒絕,“升官是你的運氣,與我無關嘛……”


    “我還有事,先走了,這木簪……若不喜歡,就扔著吧。”淩立將桃花木簪往她的發髻上一插,轉身跑了,一溜煙的沒影了。


    “淩大哥……”


    蕭初鸞喚了一聲,愣住了。


    難道,淩立喜歡她?


    行至慈寧宮後麵的佛堂,蕭初鸞決定抄捷徑,於是穿過佛堂的殿廊,徑直往南走。


    走著走著,她忽然聽見殿廊的小屋子裏傳出爭吵聲,立即止步,側耳傾聽。


    好像是皇上和嘉元皇後的聲音。


    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爭吵?難道是嘉元皇後原本在佛堂誦經?


    四周無人,她決定聽聽他們在吵什麽。


    “若非我三次攔阻,她已經死了。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婢,為什麽非要殺她?”從聲音聽來,嘉元皇後氣得不輕。


    “你可知,那夜……她在慈寧宮出現過,她知道你與我之間的事。”宇文玨陡然提聲。


    原來,他們是因她而爭吵。


    皇上當真心狠手辣,竟然連續三次殺她,若非嘉元皇後從中阻攔,她早已死了。


    蕭初鸞心驚膽顫。


    “你也害怕嗎?”唐沁瑤譏諷道。


    “我有何懼?我隻是擔心她口無遮攔,敗壞你的名聲。”宇文玨氣極。


    “我的名聲早已被你敗壞了。”


    “瑤兒……”


    “我告訴你,無論她是否知道你我之間的事,我不會讓你傷她一分一毫。她若死了,從此以後,我與你便成陌路,我也不會再留在皇宮,我唐沁瑤說到做到!”唐沁瑤語氣極重。


    “你竟然威脅我?竟然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賤婢與我作對?”宇文玨厲聲質問。


    “是!”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發自肺腑!”


    屋中再無聲息。


    隻有若有若無的喘息聲。


    蕭初鸞心潮起伏,嘉元皇後竟然為了維護自己對他說出這般決裂的話。


    嘉元皇後真的是一個仁善的女子,她應該感激嘉元皇後的維護之情吧。


    “好,我可以放她一條生路。”宇文玨終於退步,嗓音裏壓抑著怒氣,“你滿意了?”


    “君無戲言,希望皇上莫當小人。”唐沁瑤語聲冰寒,“哀家身子不適,皇上無須再到慈寧宮請安,哀家不想有人打擾。”


    聞言,蕭初鸞立即輕手輕腳地疾步離開。


    來到慈寧宮,將宮裝衫裙交給宮娥,她折迴浣衣所。


    卻在慈寧宮西側宮道上看見嘉元皇後慢慢地踱步,神思恍惚。


    春光明媚,枝頭嬌花迎風搖曳。偏僻的宮道上,嘉元皇後的朱紅敞袖輕輕拂蕩,嬌美的臉龐清素而落寞,那雙含煙美眸似乎蘊著深深的無奈。


    “娘娘萬福。”蕭初鸞上前,福身行禮。


    “你怎會在這裏?”唐沁瑤輕輕一笑。


    “昨日無人來領娘娘宮服,奴婢瞧著這個時辰有空,便送來。”


    “陪哀家走走。”


    蕭初鸞跟在她斜後側,漫步宮道。


    唐沁瑤幽居深宮多年,年華空付,卻仍然風姿綽約,仿佛還是十七八歲的嬌嫩模樣,“哀家記得,你是去年九月進宮的吧。”


    她迴道:“是,娘娘記性真好。”


    唐沁瑤笑道:“你能夠在短短半年內由一個小小的女史升至尚寢,靠的不僅僅是聰慧、才情。”


    “娘娘謬讚,奴婢能夠升任尚寢,是因為王尚寢的賞識與提拔,因為莫尚宮的信任與眷顧。”她不解,嘉元皇後究竟想說什麽?


    “王尚寢年紀已大,病痛纏身,向莫尚宮提議由你接她的班。”


    “王尚寢恩德,奴婢銘記在心。”


    “你若想迴鄉侍奉雙親,哀家可破例讓你出宮。”唐沁瑤倏然轉身,麵對著她。


    “奴婢惶恐。”蕭初鸞深深垂首,慌張道,“奴婢若有行差踏錯,或有未盡職之處,娘娘可懲處、提點奴婢,奴婢虛心聽教。”


    她知道,嘉元皇後讓她出宮,是為了保她一命。


    可惜,她無法接受嘉元皇後的好意。


    宇文玨答應了嘉元皇後,不會對蕭初鸞暗下毒手。


    因此,她在浣衣所度過了平靜、忙碌、勞累的幾日。


    這夜,她累得四肢發軟,正要歇息,忽然有人敲門。


    是一個麵生的公公,說皇上讓她去千波台見駕。


    皇上為什麽在千波台召見她?所為何事?會不會……


    無論如何,以不變應萬變。


    湖風沁涼,碧水粼粼。


    千波台共有三層,三樓乃賞景佳處,無牆麵遮掩,可展目四麵八方,視野開闊。


    明月皎皎,月華如練,整個千波台仿佛披了一層曼妙的冰綃。


    青紗黃幔隨風輕揚,風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蕭初鸞來到三樓,下跪行禮,心中惴惴。


    宇文玨坐在錦榻上,榻前的檀木案有酒水和精致的糕點。


    “過來。”他拍拍錦榻,命她坐在身側。


    “皇上有何吩咐?”既然他癡愛的是嘉元皇後,她就應該滅情絕愛。


    “今晚月色溶溶,良宵正美,朕想找個人一同吹風、賞月。”


    “皇上可召嬪妃一同賞月。”


    “朕想再聽一次你的《相思絕》。”


    “皇上恕罪,奴婢沒有帶玉笛。”她不信他今夜傳召隻想與自己談風月。


    “速速取玉笛來。”宇文玨吩咐侍立一旁的公公。


    “是,奴婢速速取來。”公公立即去了。


    蕭初鸞覺得今夜的皇上有點古怪,假若他想找人陪他賞月,理應找嘉元皇後或是嬪妃,為什麽傳召她呢?


    宇文玨自斟自飲,意態閑適,“你在想,為什麽朕傳你來?為什麽朕不傳別的嬪妃,而要找你?”


    她迴道:“奴婢不明白。”


    他似笑非笑,“你想知道?”他指指身側的位置,“過來,侍酒。”


    她服從他的旨意,坐在他身側,暗自想著,今晚務必淡定,不可魯莽。


    即使無法抗拒他的吸引,即使無法克製心中的隱痛,她也不能亂了分寸,不能再被他牽引著。


    他要她斟兩杯酒,她斟了兩杯酒。


    “朕恨不得一劍殺了你。”宇文玨陡然掐住她的嘴巴,恨恨道,“瑤兒說,若你死了,她一輩子不理朕。為了她,朕隻能放你一條生路。”


    “謝皇上隆恩,如果奴婢泄露半個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蕭初鸞發誓道,他狠絕的話,就像一柄小刀,突兀地刺入她的心口,鮮血淋漓。


    “如果發誓有用,世間就不會有那麽多失信之人。朕不殺你,但是朕不會讓你好過。”


    他鉗著她嘴巴的手越發用力,她說不出話了。


    宇文玨褐眸微眯,“你不是想勾引朕嗎?朕就讓你得償所願。”


    蕭初鸞更加迷惑了,他不讓她好過,但又為什麽寵幸她?


    他端起酒杯,將酒水灌入她的口中,“朕可以寵幸你,但不會冊封你。”


    大部分酒水滑入咽喉,小部分順著嘴角流下雪頸,她心想,他寵幸她,卻要她無名無份。


    這就是他所說的“不會讓你好過”?


    她冷笑,心在滴血。


    宇文玨鬆開她的嘴巴,俊美的臉龐映著影影綽綽的燈影,仿佛在笑,卻又好像沒有在笑。


    假如今夜他真的寵幸她,她應該順勢承歡嗎?


    這不是她前些日子期盼的嗎?


    可是,迴到宮廷後所發生的事,讓她看透了、明白了,即使魅上龍榻、得蒙聖寵,也得不到他的真心與真情,這根本無濟於事,她仍然無法施行複仇大計。


    因為,沒有他的盛寵、信任,她如何查出蕭氏滅族的真相與朝中奸臣?如何為家人複仇?


    因此,她必須忍,必須先保住一條命,再千方百計地往上爬,靠近後宮那個最高的位置。


    從宮婢到皇妃,這是一條艱辛而漫長的路,沒有捷徑,必須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


    宇文玨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覺得如何?”


    蕭初鸞略略蹙眉,不明白他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是否覺得越來越熱?”他的掌心在她的後背慢慢摩挲著,“是否覺得口幹舌燥?”


    “有一點。”她感覺到了,他的掌心所過之處,像有一團火燒起來。


    “現在呢?”宇文玨抽開她的衣帶。


    她立即抓住他的手腕,連忙道:“奴婢為皇上與嘉元皇後的真情感動,奴婢不配得到皇上的寵幸……奴婢隻願娘娘得到應有的幸福……別無所求……”


    他詫異道:“哦?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朕的寵幸嗎?”


    蕭初鸞驚異,為什麽身上越來越燥熱?為什麽四肢百骸好像都有火在燒?


    她克製著那種異樣的感覺,“發生了這麽多事,奴婢隻想保全一命,全心全意侍奉娘娘,以報答娘娘救命大恩。”


    “是嗎?”宇文玨鬆開她的衣襟。


    “皇上,不要……”雙肩微露,冷涼的湖風從肌膚上拂過,她立時感到一陣清涼。


    她已經決定改變複仇計劃,就萬萬不能侍奉皇上。


    她連忙拉好宮服,卻在瞬息之間再次被他扯開。


    他的手指輕輕地撫觸著她裸露的香肩,“朕要你侍寢……”


    體內的大火已經燒到臉上,蕭初鸞麵紅耳赤,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撩撥著她,她覺得空虛無助,渴望湖水的清涼……


    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


    她癡癡地看著他,想抱住他,他一定可以解決她的焦灼、難耐與不安,可是,不可以!


    宇文玨側摟著她,將她的宮服拉扯得更開,掌心貼著她的香肩,緩緩摩挲。


    “方才朕在你喝的那酒杯中放了一種烈性媚藥,朕告訴你,這種媚藥叫做‘步步歡’,每走一步,你所中的媚毒就深一分。”他的微笑染了媚毒似的,迷人而又駭人。


    “媚藥?”


    怪不得她的感覺這麽奇特、詭異!


    蕭初鸞想推開他,卻又想緊緊抱著他,心更痛了,因為他的狠辣與決絕而支離破碎。


    皇上,為什麽這麽對我?


    她驚懼地懇求道:“奴婢求求皇上……給奴婢解藥……奴婢願為皇上與娘娘赴湯蹈火……”


    宇文玨的手掌滑向她的後背,撩撥著她的神智,“‘步步歡’沒有解藥,倘若不與男子行周公之禮,就會身中媚毒而死。”


    恍惚之間,心中的疑團有點明朗,她似乎明白了一點點。


    “朕要你被媚毒折磨至死!”他切齒道。


    “皇上……求皇上饒奴婢一命……”她哀求道,因為媚藥的影響,一雙紅眸火紅如血,淚光盈盈,淒楚哀傷。


    宇文玨猛地推倒她,站起身,邪惡地笑,“你中媚毒而死,瑤兒怎麽也想不到是朕做的。你想活命,可以去找一個男人苟合,若想保得貞潔,那就當一個烈女。”


    話落,他從容離去。


    蕭初鸞從錦榻上爬起來,想追上去,卻無力地跌坐下來,“皇上……給奴婢解藥……皇上……”


    宇文玨沒有迴頭,大步流星地走出她的視線。


    夜,深沉,死寂。


    皇上,我已經萬念俱灰,你卻還要在破碎的心上踏上一腳。


    體內似有一團火爆開,她熱得四肢無力,在榻上翻滾。


    似有千萬隻蟲子在她身上爬行、噬咬,很癢很癢。


    身子仿佛空了,需要填充,她焦灼地渴望得到什麽,卻不知道那是什麽。


    冷汗涔涔,僅存的神智告訴她,她不能待在這裏,她必須迴六尚局。


    她正想爬起來,眼前突然一黑,好像有人以一大塊黑布包著她,然後扛起她。


    扛她的人是誰?救她還是害她?


    不久,蕭初鸞被放在一張床上,黑布拿開,才知道這是一個昏光暗淡的房間。


    她不停地抽搐著,費力地支起身子,看見一人走進房間。


    一襲黑衣,一張冷峻的臉。


    燕王,宇文歡。


    “你中了媚毒?”他皺眉道,眼中露出些許駭然。


    “王爺……”蕭初鸞掙紮著下床,卻搖搖晃晃的。


    他扶住她,她覺得他的手掌很清涼、很舒服,“王爺……救奴婢……”


    宇文歡凝視著她,她飽受折磨,滿臉是汗,紅眸染血,全身顫抖,想必媚毒已深,於是問道:“你身中的是什麽媚毒?”


    她雙唇發顫,“是……步步歡……”


    “步步歡?”他訝異,“本王沒聽說過這種媚藥。”


    “王爺,奴婢好難受……”


    她被體內的大火燒得神智不清,無法克製地偎著他,口齒不清地呢喃著,“王爺……”


    宇文歡一震,身子僵化。


    一旦碰觸到他強健的身子,一旦跨出第一步,蕭初鸞再也忍不住那股豁出去的衝動。


    她解開他的衣帶,瘋狂地撕扯著他的黑袍和中單,迫不及待地吻他。


    中了媚毒的女人真可怕。


    看著她楚楚可憐、青澀懵懂的嬌弱模樣,宇文歡歎了一聲,任由她忙活著。


    她是他的棋子,需要一個男人解媚毒,他隻好救她。再者,她姿色上佳,尚有可取之處。


    紅眸微睜,眸光迷亂,她的生澀與急切,宇文歡看在眼中,失笑,“本王有法子解你的媚毒。”


    蕭初鸞迷惑地看他,他陡然抱起她,來到另一個房間,將她放入一個盛滿藥酒的木桶中。


    蕭初鸞抓著他的手不放,可憐兮兮地求著他。


    “放心,你在藥酒中泡半個時辰,就能解了媚毒。”


    “真的麽?”


    宇文歡頷首,迴隔壁房間穿衣。


    她坐在木桶中,感覺那可怕的大火漸漸變小、熄滅,不再焦灼,不再煎熬。


    不久,她覺得又困又乏,睡了過去。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穿著宮服,全身上下並無不適之感,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醒了?”宇文歡從隔壁房間走來,“好些了嗎?”


    “奴婢謝王爺救命之恩。”蕭初鸞坐起身,依稀記得不久前那不堪的一幕幕,羞窘得麵腮發紅。


    “本王已救你三次。”


    “王爺救命大恩,奴婢無以為報,唯有效命王爺,為王爺赴湯蹈火。”


    “如此最好。”


    她忽然想起一事,問:“這是在宮中?”


    宇文歡坐在床沿,麵沉如水,“是在宮中,你無須擔心本王的安危。”


    他的靠近,蕭初鸞覺得有些緊張,問道:“王爺如何知道奴婢中了媚毒?為何深夜進宮?”


    他道:“你福大命大,碰上本王深夜進宮,否則,你已變成千波碧的水鬼。”


    她明白了,他在深夜進宮,必定是與宮中的耳目碰麵;碰巧,他就知道了她被皇上下媚毒逼死。於是,他命人將她扛到這裏,救她一命。


    “王爺,皇上說,那烈性媚藥‘步步歡’沒有解藥,隻有……為什麽奴婢在藥酒中泡半個時辰就解了媚毒?”


    “你所中的媚藥隻是尋常的媚藥,皇上這麽說,隻是逼你在貞潔與活命之間選擇。”


    蕭初鸞輕輕頷首,腦中再次出現那無恥求歡、不顧一切的一幕,窘得垂眸。


    宇文歡看著她嬌羞的模樣,暗自失笑,“夜深了,本王派人護送你迴去。倘若皇上問起媚藥一事,你就說那隻是尋常的媚藥,你在湖水中泡一個時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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