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師姐。”玄夜輕喚一聲,腦袋還在發蒙。


    “師弟,采集雲露可要迅速,不然初陽升起,這露可就散了。”江凝月說完,就采集去了。


    玄夜急忙起身,發現四周已起了迷霧,除了百花,全都浸沒其中,就像踩在縹緲的雲層裏。


    來不及多看,他彎下腰,開始將露水緩緩收入小木桶中。才剛收集淺淺一層,第一縷陽光就從東方升起。


    那百花似有生命般,在沐浴陽光的那一刻,微微一顫,將所有的露水拋灑在地。


    玄夜一愣,望著桶中的雲露,與一桶差的實在有點遠,再看向其他人,似乎收集都比他要多,至少都有小半桶。


    “師弟,你就收集了這麽點?”江凝月驚咦一聲,順便拿起自己的兩桶雲露,輕笑道,“要不我分你一桶吧?反正這是兩天的量,我明天可以再來。”


    玄夜微微蠕動嘴唇,想想還是算了,“不必了,我明天再來收集吧。”


    江凝月再次被拒,臉上也不惱,反而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你可要記得,明天收集時,要用靈力引流。”


    玄夜一愣,拍了拍腦袋,怎麽就忘了這一茬,當即道謝,“謝師姐。”


    江凝月莞爾一笑,隨著眾弟子飄飛遠去。


    玄夜隻能再靜坐一天,靠天地之氣,調息體內的靈力。經過反複淬煉,又凝實了幾分。


    直到日落西沉,他定睛看著淹沒之處,卻沒有任何異樣,也沒做那個古怪的夢,古魅兒也依舊沒有聲響。


    癡癡坐了一夜,還是沒能想通緣由。直到黎明再來,不少弟子又匯聚雲境。


    玄夜隻能先收了雲露,這才飛身前往大青穹。


    這個世界原比他想象的要大,不能理解的事物太多,如今來看,除了古魅兒沉睡,沒有再發生別的壞事。


    從以往來看,古魅兒每次複蘇,靈體都會有一定程度的恢複,他也隻能把事情往好處去想。


    不久後,少年再次走入書閣,見到老者後,先是放下雲露,這才恭聲道歉,“弟子一時發蒙,第一天並沒有收集到多少雲露,所以多待了一天,請老師見諒。”


    魁老看都沒看雲露一眼,聲音比平時還要沉悶幾分,“這東西,是給你用的。”


    “我?”玄夜一愣,反問道:“這雲露有何用?”


    “我見你那日在煉器區遊逛時,手上抱著一個老舊的爐鼎,是家傳的吧?”


    “這…確實是家傳的,有些拿不出手。”玄夜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完,還感覺須彌袋內的玨瓏鼎輕輕顫動了一下。


    “這雲露便是清洗爐鼎之用,其中妙處,你用了即可知曉。”魁老說完,還不等玄夜答謝,忽而問:“我的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


    玄夜微微皺眉,疑聲問:“何事?”


    “你沒有打聽?”魁老看著一臉茫然的少年,有些訝然。挑選導師乃是大事,事情都傳的這麽開,這傻小子竟然還不知情?


    “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心底呢喃一句,卻不是很願相信,隻是眼中尚抱著一起希冀。


    玄夜挑眉,試探性的問:“是指您走後門當上長老之事?”


    魁老聽到這流傳之言,冷哼一聲,憤然而起:“你可知我為何要走這後門?是因為我不想這煉器手法,就這樣失傳了!”


    玄夜默然,卻見老者一臉悲憤。


    “當年我也是門中年輕一輩聲名顯赫的弟子,與師兄並肩而立,還自創了焚火神煉。奈何就在當年的雲頂盛會時,一時失手,炸廢一條腿,這才沉寂下來!”


    魁老說著,神情漸黯,一頭白發仿佛在述說這段光陰的苦難。“我本該離開山門,但一想到離開,這焚火神煉就會失傳。隻能咬牙忍下恥辱,求師兄讓我留下來,尋一位親傳弟子。這一待,就是百年光陰!”


    “百年來,我受盡嘲笑,每一屆弟子都視我如廢材,也就再沒踏出過書閣一步!但…”老者看向玄夜時,眼眶已經有些發紅,忽地單膝重重一跪。


    “老師,你這是做什麽?”玄夜驚聲而起,想去扶,卻扶不動。


    魁老雙目如炬,粗糙的大手緊緊抓著少年,“老夫修為有限,時日恐怕不多了,幸好遇見了你。這輩子我沒求過第二個人,今日就求你,幫老夫完成這個心願吧!”


    “老師,您請起來,弟子真的受不起。”


    “你若不答應,我絕不起來!”魁老語氣決然,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一分。


    玄夜無法,隻能點頭應下。“弟子答應,您快起來吧!”


    魁老神色稍稍鬆動,緩緩起身,眼眶的紅潤還未退去,忽而歎息道:“其實,老夫本沒有抱什麽念想,若不是你主動開口,或許…”


    說著,他麵露愧疚,“讓你收集雲露也是為了考驗你的性子,比當年的我確實強太多了。”


    “老師謬讚了,倒是您說的焚火神煉,很難修習嗎?”


    魁老搖搖頭,麵色沉著下來,“並非難以練成,而是條件苛刻,加上法門獨特,一般修士也不願修習。”


    說完,又歎息一聲,“這些話,往後再說。你迴去後看看我給你的煉器心得,應該就能看出一二。”


    玄夜總覺得沒老者說的這麽簡單,若真是不想功法失傳,大可記錄於玉卷軸中,留下影像傳承於世。雖然沒有親手施教來的好,卻也不至於失傳。


    但看老者這般忍辱負重,甘願棲身書閣近百年,其中緣由,恐怕是一言半語也說不清的。


    “小子誒,老夫說了這麽多,還未傳達真正的心願呢。”魁老看著少年,仿佛又看到當初的自己。


    那日天氣陰沉,雷聲滾滾,他與另外二人,皆是到了關鍵時刻。就是那時,他放入最後一塊煉材,施展焚火神煉。


    天地乍現靈光,靈蘊齊聚,宏光照落,天雷也由此引動。


    就在這最關鍵的熔煉之刻,爐內卻傳來異動,那火焰如同狂龍般不受控製,任他如何壓製都無用。


    還因堅持,錯過了逃生時機,被硬是炸廢一條腿!


    他收迴心神,沉聲道:“你能在雲頂盛會上,以老夫的焚火神煉奪得頭籌嗎?”


    玄夜一驚,雲頂盛會已不足一年。他的煉器才剛剛入門,還要修習焚火神煉。再者大青穹本就以煉器聞名於世,想要奪得頭籌,恐怕是癡人說夢。


    “我知道這很難,但以你的天資,並非不可能做到。你身上某種特質,與我這焚火神煉極為相似。”


    魁老拍了拍玄夜的肩膀,“你如果覺得太難,老夫也不勉強,但你若是答應,必定要付出百倍努力去做!你可想好?”


    玄夜低著頭,想到與魁老相識並不算很久,也沒必要為其拚命。


    以他的實力,哪怕不靠煉器,也有自信躋身進入琉璃天宮的名單之中。無論怎麽想,這件事對他都絕無好處。


    魁老見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趕忙道:“你不必急著迴答,迴去先考慮幾天,為師可能也太過激動,需要平複一下。”


    “是,弟子就先退下了。”玄夜提著雲露離開,由始至終都沒有迴過一次頭。


    心軟很容易,隻是一旦答應,卻也要有承擔這份責任的覺悟與意誌。


    迴到住處,他拿出魁老所送的匣子。樣式雖然普通,卻保管的很好,像是主人的愛惜之物,表麵塗了一層光蠟,連一絲劃痕都沒有。


    打開匣子,裏麵並不是書和玉卷軸,而是一堆雜亂無章的紙頁。


    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煉製的手法,能看到從一開始較為正統,到天馬行空,各種失敗又重來,重來又失敗的事例。


    足足看了兩個時辰,玄夜也不得不佩服這位老者當初耗費的苦心,直到底下,有幾張顏色赤紅的書頁,記錄的正是焚火神煉的初次試煉。


    就在看的專心之時,須彌袋傳來異動,將玨瓏鼎放出之後,鼎爺卻沒有開口,而是看著書頁上的煉製手法。


    靜默許久,幽藍色的小人才摩挲著下巴,“這祭煉手法,連小爺也未曾見過,在你這個階段來說,確實玄妙。”


    玄夜翻了個白眼,怎麽說修為上,也是大青穹弟子中不差的存在,竟然還被這般藐視,實在令人不悅。


    鼎爺抱著雙手,不屑地撇撇嘴,“你可別不服,若是你修為足夠,小爺肯定親自出手教你,到時候你就會發現,這種祭煉方法雖妙,卻已經不適用更高水平。”


    “鼎爺說的極是,那你覺得我如今的水平,更適合他來教?”


    鼎爺點點頭,老氣橫秋地道:“在你這個階段,他水平算是上乘,有人教好過你瞎摸索。若你得到真傳,也足夠你運用很久,直到有資格讓我教你之前。”


    玄夜嘴角抽了抽,怎麽每句話都要踩一腳,雖是不爽,卻又無法反駁。


    誰讓在驚鹿鎮時,就已經見識過它大顯神威,哪怕隨意煉製,也是能引動天雷的存在,真是可怕!


    這番分析下來,他倒是要認真考慮。答應下來,其實也並非沒有好處,特別是放長遠來看…


    至於魁老隱瞞的那些話,應該也牽扯不到自己。玄夜如是想著,當即下定決心,連夜推開書閣大門,來到正在喝悶酒的老者麵前。


    “老師,我要學焚火神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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