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


    張海棠這三個字說得言之鑿鑿,毫不委婉。將吳邪即將脫口的一席話全堵了迴去。


    “我還什麽都沒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她全然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態度。


    吳邪隻覺得心裏堵得厲害,扯了扯嘴角,道:“你連聽都不敢聽,你就是慫。”


    “你說的對,我就是慫,總之這件事不可能。”她神色坦然。


    吳邪啞然,他忽然覺得自己所有的準備特別傻逼,預想到不會順利,卻沒想到在張海棠眼裏,這份感情連宣之於口的機會也沒有。


    不顧吳邪心裏是什麽感受,張海棠還在繼續勸道:“我覺得我們現在也挺好啊。”


    “現在?”


    “你,小族長,我和胖子,我們可以一直不分開,趁現在年輕,咱們幾個去旅遊,去冒險想做什麽都行,我保證去哪都陪著。再過個二三十年,你們老了,我和小族長也不離開,就陪著你和胖子,這樣也很快樂啊。”


    吳邪笑了,“你說的對,這樣的結局確實很好。”她眼睛一亮,“對吧,你看你也是這樣想的。”聲音都輕快起來。


    看她滿臉高興,吳邪抿了抿嘴,聲音沉悶:“可我很貪心,我不想止步於此,想要更多。”


    “你這想法就不對了。”她趕緊道:“咱們那都是過命的交情,還有什麽感情比得了咱們幾個的交情?我肯定會一輩子對你好,何必局限在這小小的男女之情上。”她忽然想起什麽,話就有些支支吾吾起來:“是不是之前……之前那件事,你很介意啊?”說到後麵,她被吳邪看得心裏發毛,聲音不禁提高了些:“後麵不是什麽都沒發生嗎,你完全沒必要糾結嘛!”


    吳邪看著她,良久,隻是了說了一句話:“海棠,我沒有你那樣的經曆,我隻是一個凡人。”


    “……”


    她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吳邪的感情變化其實很容易推理,一定是起始於吳邪最極端的那幾年。


    長期的高壓,深陷泥潭的絕望和人與人之間巨大的不安全感,特別是在那種一切道德與文明都不複存在的環境下,她的存在無疑像是水上浮木,給予吳邪極大的安全感與慰藉,在那樣的環境下,她成為了吳邪所有熱烈感情的發泄口,往誇張了說,就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仍然存在的人性的文明。


    那種極端的情緒下,極容易混淆愛情與愛/欲的概念。在那個時候,相比抱著宣泄為目的與純粹愛/欲的她,吳邪的內心一定是糾結的,對一個異性抱有強烈的依賴本身就很曖昧,他無法理解當時的感情。而在那個關鍵結點,恰好,張海棠給出了一個迴應,這個迴應是愛/欲。真便讓他無比確信,他心裏長久的情感一定是“愛”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猶如在玻璃上砸開一條裂縫,並且隨著時間,這條裂縫越來大,悄然影響了他的想法,在過去,現在,任何一件事情,一句話,一個舉動在他眼裏的意義都將天翻地覆。以前經曆的種種生死一線間所有的情感都被扭轉成了“愛”


    聯想到此,張海棠一臉尷尬。


    艾瑪,搞半天原來是她的鍋。


    搜腸刮肚半天,最後張海棠勉強擠出四個字:“吊橋效應。”


    吳邪聽完這個解釋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聲音帶著微涼的笑意“到現在你還以為我是個不懂情愛的愣頭青嗎?”


    “啊,那不然呢?”張海棠很誠實的說道:“吳邪,你談過幾個對象?”


    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的吳邪覺得膝蓋中了一箭。


    “別貧嘴,說正經的”


    “咋了,作為處男讓你丟臉啦?”


    吳邪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張海棠也不犯賤了,清咳了兩聲,道:


    “咳,不管你怎麽說,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放棄吧。”她認真的看著吳邪。


    吳邪也垂眸看著她。


    眼前,一雙黑眸清涼,似乎從來沒見過對方動情的模樣,即使口中述說著萬般纏綿繾綣,也依舊冷靜。


    他抬手去碰她的眉眼,觸碰的瞬間被偏頭躲過。


    兩人動作都頓住了,“你躲什麽?”吳邪率先反問。


    “……”


    說實話有點尷尬,張海棠心想,不就拒絕一個告白嘛,關係搞這麽生分顯得她很小氣和心虛。


    她盯著吳邪的指尖看,謹慎的不作迴答。


    突然就想起在許久之前,吳邪還是那個小老板的時候就曾嘲笑她的手像個男人一樣。


    嗯,確實。


    她的手並不算好看,指節分明,修長有力,手心覆蓋著一層粗礪的繭子,沒什麽肉,摸起來一點有點硌人。


    比不過吳邪的手好看白淨,畢竟是富養著長大的小少爺嘛。


    第一次摸到這隻手,她就把吳邪這個人了解了個七七八八,不通武學,十指不沾陽春水,唯有握筆的位置有幾處厚皮。


    她壞心眼的揉捏了下,惹得吳邪臉紅了大半天。


    好吧,她承認確實有見色起意的成分存在,畢竟當時沒想過兩人會有現在這樣深的交情,她就當是個見一次少一次的帥哥,而且是脖子特別好看的帥哥!直戳她的xp,她甚至想著要是對方有想法,她便半推半就的滾個床單,然後相忘於江湖。


    可惜,這小子光顧著臉紅,一點也沒get到她的言外之意。見如此純情,她為數不多的良心隱隱作痛,也就沒起心思了。


    現在,吳邪的手也糙了許多,細看下手背還多出許多細紋,已經不如以前光潔白皙了,還硬邦邦的。


    張海棠有些感慨,忽然就很懷念當初那個軟乎乎的吳邪,性格軟,肚子也是軟的。摸一下就會臉紅到摔門逃跑。


    現在再也見不到這樣可愛的情景了。當初沒拍下來實在可惜啊。


    張海棠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吳邪一看就知道是在走神,皺眉道:“在想什麽?”


    “想你啊。”張海棠順口就道,說完兩個人齊齊愣住。迴過神來,她立即補救,“我想的是正經事。”解釋完更覺得不對勁,她又道。“你懂的。”


    吳邪:“……”


    張海棠也覺得這種解釋頗有股欲蓋彌彰的意思,就不說話了。


    雖然知道沒有那個意思,但吳邪還是被取悅到了,眉頭舒展開來,他再次去碰張海棠的臉,這一次他如願將手掌貼在柔軟的臉頰上。


    張海棠的膚色非常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之前長期帶著人.皮麵具,摘下後一年了,已經比一開始病態的冷白好了很多。


    吳邪突然想到一樣皮膚白皙的張起靈,忍不住想,張家人是有什麽美膚秘方嗎?


    有沒有他不知道,但吳邪肯定張家人一定擅長化妝,換臉這種細致活都能幹,化個妝豈不是手到擒來。


    手下柔軟的觸感讓吳邪沒忍住捏了一下,他發誓沒怎麽用力,指腹稍微蹭過眼尾,就帶出一片紅色,皮膚敏感得要命。


    指甲與指間的繭子掃過眼瞼,輕微的瘙癢引得眼睫顫動,惹得人一陣心猿意馬。


    “……”


    這個是張海棠對待張起靈習慣性的動作,很像家裏長輩撫摸小輩,可能是虛情假意的話說的多了,覺得言語太輕,張海棠更喜歡用動作表達親昵。


    吳邪心想,明明是一樣的動作,兩個人做出來給人的氣氛卻大相徑庭。


    摸一摸臉,貼一貼額頭,明明是顯得曖昧的動作,吳邪和胖子見過好幾次居然從來沒想歪過。甚至覺得稍微臆想下都是一種褻瀆。


    可能是張海棠的表情太過虔誠,張起靈又是一臉緘默,兩人彼此間動作熟練又自然,就好像吃飯喝水一樣。


    看起來微妙的像老媽撫摸自閉症小兒子。他們的對話不算多,更多時候是坐一起發呆,氣氛幹淨到讓人生不起旖旎之心。


    迴到正題。


    此時作為被摸的那個人,張海棠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要是以前她會很樂意吻一吻對方的掌心,遊刃有餘的調情幾句,而不是像未成年少女一樣拘謹的坐著。


    看著吳邪認真的眼神,她有些狼狽的躲開了,這種場麵她是真的應付不了。


    “海棠,你覺得愛情是什麽?”


    什麽鬼?話題轉的太生硬了吧!!


    “你想說什麽?”她有些坐立不安,倒不是緊張而是她想上廁所了,肚子忽然有點微妙的衝動。


    難道晚上吃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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