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姬側首道:“王妃對寧王可真是一往情深,當年改姓換名,以其封號為你之姓,又多般籌謀,假借聶容之夏白,獲取本宮的金護甲,又反手一掌,消了皇上對寧王的疑心,令寧王在大朝會上忠臣之心盡顯無疑。真是好手段。”


    我低著頭,目光垂落,緩聲道:“臣妾當日隻是澹光院小小一介副史,哪抵得上娘娘深謀遠慮,摒棄聶纓南,以他做餌引誘聶容,致使杜氏當場被捉,人人皆以為是她嫉妒聶容。”


    瑛姬嫩白的手扶了扶追雲發髻綴上珠翠,落下的流蘇,輕而淺地眄著我,說道:“她有甚麽好妒忌的?她哥哥是朝中肱骨之臣,又與寧王交好,兩位可都是朝內炙手可熱的人物,本宮在這宮裏勢單力孤的,哪敢與她爭鋒,論及長短。”


    我道:“娘娘太過自謙,恰恰是因為杜氏和寧王早已相識,所以才能編造出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故事出來。”


    瑛姬挑眉問道:“哦?竟有這等事情?宮裏如今也不是我當家,自有皇後娘娘處理六宮事宜,權衡輕重。若是王妃覺著這些話難聽,大可以去告知皇後娘娘,免去此事之困擾。”


    流雲忽散,花卉的香氣乘著那一縷清風,縈繞於鼻尖,是藩國進宮的金絲牡丹。


    我身子略有些疲乏,卻還兀自撐著同她說話。瑛姬此番已是和從前大不相同了,從前她父親失勢,宜妃又隻是按照常例,升作太妃,並不能幫到她許多。先帝駕崩後,瑛姬的日子才逐漸和緩起來。聽聞她家中父親纏綿病榻,一天三頓湯藥,簡直成了藥罐子,母親積勞成疾,前些日子還昏厥了,唯有妹妹瓊華,還能略微做些事情。瑛姬自己個兒也爭氣,闔宮除皇後以外,就隻有杜氏還能與她平分秋色,但之前她利用聶纓南之死,使得皇帝誤以為杜氏恃寵生驕,責令她閉門思過。


    爾後又出了聶容被人剜去眼睛的事情,聞者皆哀,為之落淚。但於杜氏而言,就是好事一樁,此事洗脫了杜氏一半的嫌疑,她漸漸有重奪昔日榮華的風頭。


    寧王將聶容安置在竹清居,外麵布多人守衛,常人近身不得。


    我知道,聶容此次出事,寧王不僅怪罪於下手之人,更是痛恨自己沒能保護好聶容。聶家原是和和樂樂,現在攏共三人已然去了兩個,聶容又負傷在身。醫令來來往往,卻均是搖頭不止,說那眼睛救治乃是迴天無力。


    聶容就算身子康複了,也自此雙目失明,不能重見人間物華,錦繡山河了。


    為了不讓桓礬和我擔心,聶容一直強顏歡笑,而且,據醫令所說,似她這般,必定不可流淚,眼淚一則對雙眼的恢複大有損害,二則憂傷愁思尤其不利於身體的複原。


    我去瞧她,總也是避忌談論到她的眼睛,她倒顯得無所謂。我想,以後桓礬會做她的眼睛。


    從那以後,我似乎看見他們在一起,就感到心裏戳了一根刺,拔也拔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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