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皇帝都跟我說了,不過這立後事關重大,不可兒戲。你且先在後宮住下,哀家先給你一個才人的封號,若你能為皇帝產下龍子,哀家再和皇帝商議封你為後也不遲。」太後說這話時,語氣威嚴,有幾分淡漠冷厲,皇室氣場十足。


    「我……我……」柳九九低頭扭著手指,憋了口氣後解釋說:「太後娘娘,您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把我趕出宮去,我不介意的。」她瞧太後臉色不好,緊接著又說:「我真不介意,您千萬別誤會。」


    若不是她說話時笑得跟個傻妞似的,太後當真以為她狂妄到敢威脅她,畢竟她是皇帝想方設法弄進宮的,自己怎麽好駁了皇帝的麵子呢?再者,她體態均勻,屁股大,下巴有肉,一瞧便是福澤深厚之人,生個龍子定沒什麽問題,她要是能生出個孫子來,自己也不計較她身分低微,日後再讓皇帝抬她為妃便是,總之這皇後之位是萬萬不能給她的。


    不管怎麽說,她的出身擺在那兒,要是當了皇後,皇室的臉麵要往哪兒擱?


    太後正襟危坐,輕輕咳了一聲,說道:「你不介意,皇帝介意,皇帝既然開了口,你就是皇帝的女人,哪兒容得你自己作主?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不成你想讓哀家跟著你一起抗旨不成?」


    聞言,柳九九撲通跪下,「太後娘娘恕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不是為太後娘娘和皇帝著想嗎?民女……


    民女不想讓皇上太後不開心。」


    「哦?」太後斜睨著她,尾音拖得老長,「這麽說,為了讓哀家心情好,這個皇後你也是可以不當的嘍?」


    柳九九一麵磕頭一麵說:「是是是,太後若是高興,讓我給你當廚子都好。」


    「你不提這事,哀家差點忘了,據說你的廚藝是咱們京城最好的。」太後由常公公扶著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來,你就跟著哀家來嚐嚐,看看咱們的禦膳房的手藝如何。」


    今兒個正巧是冬至,按照曆朝曆代的規矩,宮內要辦家宴,但太後不喜熱鬧,就自個兒在慈元宮內擺了一桌,邀請後宮四妃來吃酒。初進宮的柳九九,自然也免不了要過來,畢竟是皇帝欽點入宮的女子——兒子喜歡,她這個當母親的也要關照些。


    一直等太後和後宮四妃都走到前殿,柳九九才從地上爬起來,景雲和小安子連忙過來扶著她,替她撣去膝上灰塵,扶著她繞過屏風走到前殿擺宴處。


    柳九九望著後宮四妃的虎背熊腰,忍不住低聲問小安子,「老實說,我長得是不是……不算醜?」


    「不醜不醜,姑娘美著呢。」小安子笑臉盈盈。


    「是嗎?」柳九九摸了摸自己肉肉的臉蛋兒,有些質疑小安子的話,她總覺得這小安子賊眉鼠眼的,對她說話都是阿諛奉承之詞。


    小安子有點眼色,他猜到柳九九的想法,忙又說:「姑娘您美得就跟芝麻似的。」


    「芝麻?」常有人把她比喻為饅頭,將她比喻成芝麻倒是頭一迴〃難道小安子想表達的是……她的臉型像芝麻?


    不等她想通透,小安子莫名其妙來一句,「排骨跟芝麻更配哦……」


    柳九九楞了一下,隨即像找著知音似的笑開,壓低聲音對小安子說:「對對對,排骨跟芝麻更配,隻是,為什麽說我長得像芝麻啊?」


    小安子捂著嘴賊兮兮一笑,「姑娘,你怎麽還不懂呢?咱們陛下……長得像排骨。」


    「……」柳九九頭一次聽說有人長得像排骨,那是個什麽模樣?


    她在腦中將皇帝的樣貌拚湊了一番,皇帝的臉像排骨,方的?膚色像排骨醬汁,黑紅黑紅的那種?


    柳九九吞了口唾沫,所以這皇帝到底是有多醜啊?怪不得連她一個平民女子都敢隨便娶,敢情是掐準了她不會比後宮四妃更醜?她越往深處想,心裏便越糾結難過,這殺千刀的狗皇帝害人不淺啊,可憐她一個芳華少女就這般被摧殘了……


    她走到楠木圓桌前時,太後跟四妃已經坐好,還餘下兩個座位,一個在太後左手邊,一個在最末端、文妃旁邊。柳九九隨意的在太後右手邊坐下,後宮四妃之首的秦德妃正在漱口,被柳九九此舉嚇得將漱口水吞進腹中。柳九九剛好口渴,見狀以為這水是能喝的,伸手從丫鬟端著的托盤裏拿過盛著漱口水的金紋茶盅,仰頭豪氣一口喝掉,末了還擦擦嘴,真是渴死她了。


    太後蹙眉看了她一眼,此女舉止實在粗魯。


    飲完漱口水,柳九九看所有人都望著她,她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茫然,「你們幹麽這麽看著我?


    我……臉上有花兒?」


    秦德妃肅著一張臉,訓斥她,「大膽,你這女子居然不知禮儀,敢坐皇上的位子,還不趕緊起來!」


    柳九九嚇得渾身一顫,如坐針氈似的趕緊起身,乖乖的坐到文妃旁邊。


    家宴開始後,太監宮女將一盤盤精致菜肴往桌上端。


    鮑魚海參、燕窩魚翅一道也不少,柳九九平日舍不得吃的好東西桌上一應倶全。她掃了一眼桌上,暗自慶幸——還好沒有豬油麵。


    用膳時的規矩頗為講究,夾菜得用公筷,不僅如此還得按照位分依次挑,桌上數柳九九地位最低,偏偏菜量又少,輪到她時,鮑魚等珍饈已經被前麵的人夾幹淨,隻留了一點湯汁給她,她隻得挑了幾筷青菜拌著米飯將就著吃。她懷疑自己來的根本不是皇宮,皇宮裏的人吃飯哪會這麽樞門,再不濟也得讓人吃飽不是?


    熱菜過後開始上甜品,沒吃飽的柳九九伸手拿了一塊紅棗酥就往嘴裏塞。她實在餓了,從昨天開始就沒怎麽吃東西,方才醒來也隻吃了一碗羊肚羹,這會兒餓得肚子咕咕叫。


    她見後宮四妃對紅棗酥沒興趣,索性將一盤糕點吃了個幹淨,隻是她吃著吃著,忍不住開始落淚。


    秦德妃見狀斥道:「大膽柳九九,家宴上你哭什麽?擾了太後心情!」


    「真是個不懂規矩的丫頭,仗著皇上寵愛就能在宮裏放肆不成?」文妃瞥了她一眼,冷嘲熱諷道。


    其他兩妃雖未說話,卻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等著太後大發雷霆。


    從柳九九開始吃紅棗酥時,太後就一直打量著她,嘴角含著笑意,她倒是沒急著斥責柳九九,而是問她,「怎麽突然哭了?」


    柳九九咬著香脆的紅棗酥看著年近半百的太後,甕著聲音說:「迴太後,我想起了以前一個待我很好的嬸嬸,她經常喂我吃紅棗酥,就像我娘似的。我從小沒娘,從小到大就數她和乳娘待我好,乳娘去世之後,這個世上待我好的女人隻剩她了。」


    雖然小時候太後娘娘會逼她吃豬油麵,但太後娘娘的紅棗酥是真的好吃。她從小沒娘,太後待她不錯,她有時候甚至覺得太後像她死去的娘。


    聽她這麽說,太後也想起一段往事,頓時亦是淚眼婆娑,咳聲歎氣地道:「十幾年前,我在這後宮之中無權無勢,因人老珠黃得不到先皇寵愛,地位低下,當時皇帝年幼,先皇便讓其他妃子管教皇帝,皇帝不在我膝下,我便時常召柳大將軍家可愛的幼女菁菁來宮中,她也愛吃哀家做的紅棗酥。」


    太後說得傷感,四妃裝模作樣地擦眼淚。那柳菁菁是太後時常掛在嘴邊的丫頭,大家都心知肚明,當年柳家一夜之間被滅口,那柳菁菁定是兇多吉少。


    四妃心中也暗自慶幸,還好柳菁菁死了,否則這皇後位置,怕是要被她給穩穩坐住。


    柳九九將最後一口紅棗酥吞下腹,忽然覺得太後娘娘又變迴了當年那個和顏悅色的大嬸。


    太後當年也極是不易,臨近中年才產子,生下龍子後也未曾母憑子貴,加上她身分卑微,那會兒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才人,沒有權力管教兒子,周淩恆便隻能被送往當時的德妃處。每當太後看著兒子喊人家娘,心中滋味可想而知,若不是機緣巧合遇見柳九九那個甜甜的小丫頭,那幾年怕是也熬不過去,早和其他後宮女人一般鬱鬱寡歡、了無生趣。


    柳九九見一桌子人情緒不佳,忙不迭起身,分別往她們碗裏夾了一塊黃金酥脆饅頭。


    她將最好看最圓潤的那塊夾給太後,語氣軟糯乖巧,「太後娘娘,您別難過,你不是還有我們嗎?以後我們整個後宮都陪著你!給你捶腿捶背,你負責做紅棗酥,我們負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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