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江陵隻抬起手來,輕輕一喚,那疾奔而來的瘋馬突然就前踢落地來了個急刹車。


    待它們停下,前足距離江陵三人所在之地,僅有巴掌之隔。


    馬車定在後方,車延上以及那簾子上,染著鮮血,血跡還未幹透。


    可見,這馬車在後麵定是遭了血光,才驚到馬兒,狂飆至此。


    江陵到車邊,將簾子掀開,想看有沒有人在。


    卻是剛抓住車簾子,裏麵就傳來了女子驚叫之聲。


    有一嬌柔的身影在裏麵蜷縮著,使勁往角落裏緊靠,手裏則是拿著一把剪刀,顫抖著對著門外。


    待車簾子掀開了來,江陵與車中女子對視之後,卻是兩人不約而同都驚訝了。


    “蔡夫人?”


    車裏的女子流著淚,愣了好一下,才結巴地開口:“江……江先生!”


    她收起剪刀,抹去淚水,也連忙收攏了一下淩亂的頭發。


    數月未見,如今的她一身素裙,不著粉飾。可饒是如此,那熟女風姿也是非一般女人可比。


    江陵好覺意外:“蔡夫人,你怎在此?”


    車裏女子,眼神閃躲著,待心情平複了好一下,她才慘然迴應了一抹微笑,反問道:“江先生,怎在這裏?”


    其實蔡夫人甚麽都不說,江陵稍微想想,也能想到她為何會在此。


    自蔡永寧死後,蔡家在京城的日子肯定是不太好過。


    即便求和是皇帝點頭的,但這鍋卻還是要蔡家來背負。蔡永寧的身死,頂多是稍微減慢了這個進程而已。


    江陵:“浪跡天涯,正好路過此地。”


    蔡夫人聽他這麽說,目光忽朝車外看了眼,當看到兩個女子,強笑問道:“那二位可是江先生家眷?”


    江陵頷首:“內子晴霜,至於荷香,你應該不陌生。”


    蔡夫人一開始倒是沒注意,聽了江陵這話,這才仔細看了兩女一番。


    對晴霜,她是陌生的,但對荷香,仔細辨別後,這才認出來,這小丫頭正是當初在段家船上見過的。


    蔡夫人點點頭:“段家的小丫頭。”


    荷香倒也禮貌,上前欠身作禮:“見過蔡夫人。”


    蔡夫人勉強笑笑迴應,卻忽然看到車簾子上的血液,她猛然捂著嘴兒,就一陣幹嘔起來。


    江陵:“夫人剛剛可是遇到了危險?”


    蔡夫人幹嘔好一陣,再抬頭來,眼上再次掛起了淚水,幾乎哽咽一般說起她方才的經曆。


    原來自蔡永寧過世之後,蔡家在京城的日子的確是不好過。


    無論是民間群眾還是儒林學子,他們都口誅筆伐,說蔡永寧賣國求榮,乃亂臣賊子。


    可謂是牆倒眾人推,堂堂蔡府,由之前的高高在上,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也因蔡小姐最終是被三皇子納為了妃子,所以蔡府這一門,到底還是被皇家留了幾分麵子,沒遭徹底清算。


    可即便如此,蔡夫人也在京城留不下了。


    蔡小姐就建議讓她迴老家,她聽從了這建議,於是,也就帶著一丫鬟兩仆從,由京城而歸。欲迴臨舟縣。


    誰想這一路過來,頭幾天尚還無礙,就這兩日,四處亂軍並起。許多地方戰火連天。


    她們為躲避戰亂,日夜兼程,即便小心非常,可到底還是碰到了一群匪徒,也不知是兵是賊,攔道就搶,截人就殺。


    好在她們是乘坐著馬車,在仆從和丫鬟拚死保護下,最終這馬車是衝了出來。


    可兩個仆從和那丫鬟,卻是死的死,傷的傷。


    仆從是被匪徒用刀砍死的,丫鬟是劇烈顛簸從門口摔下車,已不知栽落到哪裏,且當時匪徒眾多,此時大抵也是遇難了。


    江陵又問起這馬車跑了多遠,


    蔡夫人搖搖頭,說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總之是馬兒受驚後,就一直在跑,大抵也有個把時辰了。


    說著話,才幹嘔完的蔡夫人,忽然眼角淌淚,捂著肚子難過起來。


    似是肚子很痛,她閉著眼睛,吱不出半點聲來。


    須知古代的馬車,木板木墊,即便裏麵放了一些毛皮,總體還是非常堅硬。


    且這官道坑坑窪窪極多,木輪子跑在上麵,人在車裏坐著根本談不上甚麽舒適性。


    再加上兩匹馬一路狂飆,坐在車裏的人沒有明顯外傷,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江陵:“怎了?”


    蔡夫人痛哭起來,倒在到了車板上,伸出玉手來,就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江陵衣袖:“江……江先生……我……我肚子痛……好痛……”


    看她躺下,江陵也這才發現,她的小腹竟高高隆起,這顯然是已經有好幾個月的身孕了。


    懷著這麽大的肚子,還日夜兼程受這般顛簸,沒把她震得直接流產,已算是奇跡。


    劇痛中的蔡夫人滿頭汗水,腹部之痛,宛若刀割。


    江陵想著蔡永寧雖不是東西,但與蔡夫人終是無關的。


    此番既然碰上了,便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從乾坤袋裏摘下一根人參精的短須,送到她嘴邊,“張開嘴。”


    蔡夫人痛得呻吟,勉強將檀口張開小半。


    待人參精的根須喂了進去,江陵囑咐道:“吃下去。”


    蔡夫人依言照辦,


    說來也奇,前一刻她還痛得死去活來,等到那根須吞下去之後,刀割一般的痛楚,很快就如潮水褪去,漸漸就消失不見。


    江陵守在門前,見她唿吸漸漸趨於平穩,便問她:“可有好受些?”


    蔡夫人小小喘息,平緩後,點點頭:“多謝江先生相救。”


    江陵:“夫人腹中胎兒已有多大?”


    蔡夫人心虛地看他一眼,“四個月了。”


    江陵:“懷胎四個月,你也敢如此長途跋涉,倒也是心大。”


    心下卻是感慨,蔡永寧死則死矣,竟還能留了個後,也算是祖墳冒青煙,造化不小。


    “此去臨舟縣,尚有數百裏之遙,如今你還孤身一人,又身懷四個月的身孕,最好是莫要去了。”


    蔡夫人看著隆起的小腹,怔忡半晌:“或也可去汝南。”


    江陵:“夫人可知此地算是何地?”


    蔡夫人搖搖頭,她是被兩匹馬帶到這來的,又一路都在車裏,哪裏知道這是哪裏?


    江陵之前也是乘坐白鶴飛過來的,也不知這是哪裏。


    將馬車上的血跡清理了一下,他道:“既然碰上了,那不如就由我來駕車,我們一起南下,可好?”


    蔡夫人自是求之不得,換她一個人,她是連馬車都驅趕不了。


    得她同意,晴霜與荷香也是欣然,一並上了馬車後,就由江陵趕著馬匹,朝南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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