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來了數日,也知此三人是京中最負盛名的女子,約莫著都有意入宮,謝紜和李瑛劍指皇後之位,二人針鋒相對到無所不及的地步,崔鳳林論出身是崔家嫡長女,無論相貌才情皆屬上乘,她也有問鼎後位的資格,隻是崔鳳林不比那兩人出風頭。


    李瑛囂張霸氣,謝紜驕矜明媚,而崔鳳林則溫婉嫻靜,比二人好相處。


    皇宮裏小道消息走得快,大家都知道鹹安宮出了事,隻是相互之間不熟悉,誰也不會刻意去打聽,崔鳳林也不是包打聽的性子,與舒筠客氣打了招唿,好心給她介紹,


    “我一來便住在東炕床,得委屈妹妹住在西炕床,宮門卯時開,亥時落鑰,每日夜裏供應兩次熱水,戌時初刻一次,亥時初刻一次,再晚便沒有了,妹妹得趕在這兩個時辰洗漱。”


    “每日卯時得起,辰時過後便沒早膳了,午膳的份例都送去了英華殿,此處離著英華殿遠,我並不迴來午休,妹妹若是腳程快倒是可以。”她笑了笑,又撿著些重點說完,舒筠道了謝記在了心裏。


    舒筠環顧一周,將自己行囊放在西炕床上,又將僅有的幾件首飾擱在一旁的梳妝台,比起崔鳳林那頭琳琅滿目的首飾盒,舒筠這邊顯得寒磣,家裏本不富裕,舒筠每年也做不出幾身新衣裳,如今身上穿著的還是蘇氏見她定了親,用金釵當了銀子給她撐場麵用的。


    好在收迴了鋪子,往後便好多了。


    舒筠抱膝坐在炕上,一麵看著崔鳳林在對麵脫簪,一麵等著下一次熱水。已是戌時四刻,再等兩刻鍾便可沐浴。


    屋子裏靜悄悄的,崔鳳林秀發鋪下來,扭頭朝舒筠露出溫和一笑,


    “妹妹,我先睡了。”說完便上了塌。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兩名小宮女抬著一桶水進來,為首之人朝舒筠施了一禮,


    “姑娘,水已備好,您可沐浴更衣。”


    舒筠愣了愣,看了一眼崔鳳林,崔鳳林也明顯吃了一驚,不過她很快恢複如常,衝舒筠扯了扯嘴角,“我睡了。”


    舒筠不好意思道,“我盡量動靜小些。”


    舒筠拿了換洗衣裳去淨室,兩名宮女跟進去伺候,崔鳳林待她離開,臉上疑惑再現。


    論理這個時辰不可能有人送水。


    自裴鉞登基,精簡人手,削減用度,各宮人手皆有定數。這儲秀宮常年空置,平日沒幾個宮人值守,這迴她們三人住進來,為了方便安置,愣是讓三人住在一排廂房,為此,謝紜和李瑛還鬧了好大脾氣,謝紜甚至尋了大長公主,意圖住在配殿,可惜內侍監壓根不理會這茬。


    這大概是儲秀宮第一次破例。


    恰在這時,一名宮女從淨房出來,崔鳳林正待問什麽,卻見她出去了,不一會,那宮女抱著一床厚褥子進來,徑直替舒筠鋪好。


    崔鳳林看了一眼自己的被褥,再看一眼舒筠的,這區別對待得有些明顯啊。


    離開鹹安宮,舒筠反而睡得更踏實,一夜好眠。


    翌日晨,幾隻翠鳥在後院清鳴,給儲秀宮添了幾分幽靜,天色蒙蒙亮,崔鳳林照常睡醒,她這人每日按部就班,什麽時候當做什麽事,幾乎是分毫不差,她下榻時往舒筠那邊瞅了一眼,


    舒筠睡得雷打不動。


    她先去淨房洗漱迴來,坐在梳妝台裝扮時,又瞅了一眼,舒筠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崔鳳林猶豫許久要不要叫醒舒筠,後念著二人不熟不敢冒然打攪,便悄悄出了門。


    隻是崔鳳林也存了個心眼,掩門時特意壓了壓,發出一絲咚響,舒筠若再不醒,她便無能為力了。果然,舒筠沒有讓她失望,聽得這一聲響,猛地從被褥裏坐起,緊接著伸了個長長懶腰,發出一聲嬌嗔的嗯聲,像個貓兒似的,崔鳳林彎了彎唇角,隻覺這姑娘有趣,便去了用膳堂。


    舒筠最後一個抵達膳堂,她打著哈欠進來時,李瑛,謝紜和崔鳳林三人在宮人的伺候下用膳,舒筠與三人問好,崔鳳林笑著朝她迴禮,謝紜也微微頷首示意,李瑛自始至終並未抬頭。


    昨夜舒筠過來鬧出一些動靜,李瑛和謝紜是知曉的,舒筠出身不高,本不值得費心,隻是這儲秀宮也不是誰都能進的,曆朝曆代儲秀宮均是天子選妃之地,舒太妃受了罰,舒筠卻被安置來此處,其中深意值得人探究。


    舒筠這人向來是笑臉相迎,若旁人不搭理她,她也不會上杆子討好,她挑了個離李瑛遠些的位置,來到崔鳳林對麵。


    舒筠悄悄掃了一眼,三人用膳的規格一般,皆是四樣點心,四樣開胃小食,再有一盅粥湯,豐盛程度比過鹹安宮,不多時,兩名宮人捧著酸枝紅木漆盤進了來,替舒筠將早膳擺上。


    一疊洞庭艾葉粉團,一小碗筍蕨混沌,還有紫薯糕,桂花蘿卜糕等,最後一盅山藥乳鴿湯,薄薄的混沌皮兒裹著陷,可清晰看到裏麵切碎的脆筍蕨菜與鱖魚蝦仁,舒筠滋滋有味享受佳肴。


    崔鳳林最先吃完,她落筷後,謝紜也氣懨懨地扔了銀筷,宮裏菜肴雖是不差,卻比不過家裏山珍海味,她動了幾筷子就興致缺缺,不僅如此,她為了保持纖細窈窕的身段,一直有意克製飲食。


    宮人給二人奉上茶水漱口,謝紜抿了一口注意到舒筠吃得興致勃勃。


    大約是見多了姑娘束心束性,如舒筠這般放開手腳的極是罕見,不由多盯了幾眼,看著舒筠吃得香,也勾起她的味蕾,緊接著,好像聞到一股千年老參的藥香。


    謝紜此人也極為貪嘴,隻是平日端著貴女的架子不敢輕易放縱,她自小飲食極為講究,又是謝家幺女,被寵得沒邊兒,算是嚐遍五湖四海的美味。


    她可以斷定這是老參的藥香,越是好參,藥性越強越醇厚,


    那就奇怪了,明明那盅湯水裏沒有參,這香味是哪來的?


    四人的朝食都由禦膳房統一分配,不該有差別,她懷疑李瑛暗中買通禦廚給自己加餐。


    “李姐姐今日加了一味老參,聞著這味,怕是有不少年份了。”


    李瑛奉行食不語的規矩,平日不愛接人話茬,隻是今日卻麵無表情迴了一句,“謝妹妹是屬狗的,鼻子這麽靈?”


    眼見謝紜眉心蹙起要發作,她悠悠補充道,“不是我,陛下奉行節儉,我豈會尋他不痛快?”


    謝紜話音一哽,眼神不可置信地射向舒筠。


    舒筠正吃完五個小混沌,一疊糕點,嘴裏發幹,便順手舀起一勺山藥乳鴿湯,湯汁純白有如凝脂,藥香四溢,便是謝紜嘴刁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怎麽還厚此薄彼呢?


    舒筠的穿著實在不像是鍾鳴鼎食的富裕之家,當是沒本事買通禦廚,更重要的是禦廚也不是光有銀子就能買通的,謝紜憋了一肚子疑惑,劈頭蓋臉問崔鳳林,


    “她什麽來頭?”


    崔鳳林聳聳肩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倒是李瑛很快想到深一層,她一麵用繡帕淨手,一麵撩眼看向舒筠,矜貴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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