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是一個讓他的對手膽戰心驚又心存僥幸的人。他們總覺得這個膽大妄為、多病多災的年輕人早晚有一天會被自己的無知無畏給拖累死。幸好年輕的小侯爺非但沒有死,甚至沒遭過一次貶斥。然而這迴呢?皇帝的語氣像是生氣了,但是聲音平淡無奇,把奏折甩到禦案上的動作也輕描淡寫得很,所以曹尚書趕緊跪下低頭謝罪,心裏也沒什麽底。


    水浮到底膽大一些,偷偷瞄了一眼那本奏折,可惜皇帝扔的準頭不行,那奏折歪歪斜斜地倒在桌上,他覺得脖子眼睛都十分吃力。皇帝倒是被他的模樣逗笑了:“拿去看罷。”


    水浮大大方方地接過來,倒是越看越皺眉,林沫這奏折寫得奇厚無比,拉開來還挺長。他邊看邊翻,很快就覺得手不大夠用,旁邊的小太監忙上來要幫忙舉著,他也不要人幫,一目十行地匆匆看過去。看到了一半,整整衣冠,也跪到了曹尚書身邊。


    “父皇,兒臣與靖遠侯共事過,他是個仔細謹慎的人,沒有空口說瞎話的喜好,他這次所奏事宜,兒臣看著實在心驚,若非靖遠侯危言聳聽,此事必徹查清楚,方才安心。”


    林沫的確是有一說一的性子。他既然有膽量奏上來,想必手上也有些許證據。水浮更不是一驚一乍的人,什麽事能讓他驚慌成這個樣子?一時間,連宋琪都有些心裏癢癢,想跟著看一眼那奏折上寫的到底是什麽。可偏偏規矩大過天,他也不敢去三殿下手裏搶東西。


    “你的意思呢?”


    “此事事關重大,兒臣不敢擅自評論。”水浮剛剛滔滔不絕,現在又閉口不提,直勾得人心癢。想看看林沫到底奏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皇帝道:“他還要親自去一趟江南呢,曹卿怎麽看?”


    曹尚書心裏又罵了一遍林沫,才抖聲道:“陛下,林侍郎事務繁忙,怕是走不開......”


    水浮也跟著幫腔:“正是,何況他不是還要教皇孫念書?”他心思活絡,想著水沉現在京裏,當年也是在刑部斷案的,若江南的水真有林沫說的那麽深,不派個身份重點的壓不住場子。林如海當年不也在那裏做禦史,未嚐不曾查出什麽,隻是身份不夠,沒點水花。雖然說起來林沫的身份也足夠,然而他父親都不行,子不壓父是老傳統,把林海搬出來說事,林沫也沒辦法。畢竟他如今聲望已經到了巔峰,要真讓他辦出什麽大案子來,這位爺頭上的光環也就太刺眼了。水沉封地偏遠,他好不容易趕著父皇過壽迴來一趟,卻也沒撈著什麽好事,本來狩獵時表現挺好,皇帝臉色也緩和了,結果就逢上了瑞文之死,雖說水浮因此獲利量多,但水沉卻錯過了討好父皇、受賞的好時機。若能謀得這功勞,也算喜事。何況這迴,恐怕還要牽扯到水浮當年的一樁舊案,由他最信任的七弟去做,方才放心的下。


    隻是水浮卻不曾料想到,這麽個小聰明,會讓他日後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今天的議事明顯讓大家都心神不寧。


    事實上,除了最後的兩段插曲,最近朝廷上算得上是順風順水。去年冬天下了大雪,所謂瑞雪兆豐年,今年看著風調雨順的,想必收成不差。而且比起去年來,算得上是四海升平。東瀛、北狄都派人來送了給皇帝的壽禮,皇帝也頗是大方地迴賞了不少東西,扶搖翁主看著也老實,竟然真的在收拾行囊,打算和她的傻子王夫一道迴去了。是以今天的議事,其實大家都還挺痛快,除了刑部的歐陽尚書同戶部的曹尚書兩個。


    老歐陽想的也簡單,這就要迴去把逆子吊起來狠狠打一頓,但是仔細又一想,這事兒好像老三還跟自己通過氣,也是自己允他去賬房支的銀子,否則老三一個未婚的庶子,手上能有幾個體己去摻和薛家的買賣?心裏隻慶幸皇帝沒看重這事。隻是迴家要好好管束管束。曹尚書想的可就多了。尤其他中午才和林沫在一塊兒,林沫連宋琪要炮轟的事兒都給打了招唿,這麽大一件事兒,提都不提的?而且他還抓心撓肝地想知道林沫那奏折裏到底說了些什麽,水浮迴去的時候還特意低聲對他囑咐了一句:“泰隱那裏,有勞大人替小王說道兩句。”隻是到底要說道什麽,又隻字不提。偏偏等水浮走遠了,其他人還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他能知道什麽!


    好在林沫也大方,聽到曹尚書問起,也就老老實實地說了――竟然還是跟江南織造糾纏不清。曹尚書氣得沒法:“你難道不知道,餘毅甯是陛下的奶兄,當年二人最是親厚,他還救過陛下的命的?”


    林沫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榮國府也救過老聖人的命呢。”


    曹尚書一拍大腿,可算明白為什麽皇上瞧著不大高興了:“也虧得是你,等閑人說這種話,烏紗帽都要沒了。”心裏暗暗揣度著林沫到底是什麽來頭,“就算恃寵而驕,你也得小心,別被皇上日後算起來。”他這也算是長輩的叮囑了,伴君如伴虎,皇帝喜歡你的時候,你做什麽說什麽都是好的,一旦厭棄了,曾經的優點都會變成刺向你的利刃。


    “沒關係。”林沫爽朗笑道,“這迴不是有三殿下替我做主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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